“去哪儿?” 习青衫唇角一勾,缓声吐出三个字:“落星台。” 法海并不熟悉十方罗刹,更不清楚这落星台是个什么地方,侑吴却是明白得很。 十方罗刹极北之端,有玉梯凭空而生,缘玉梯攀行而上,可登至落星台。 落星台,是十方罗刹存在的根源,是八万年前,习青衫的诞生之地,亦是他为自己选的,今后的陨落之地。 妖王的宝座可以换人,但落星台的主人,永远只有习青衫一个。 是以高千尺的落星台,迄今为止唯有习青衫一人踏足而上,而现在,他想携另一人同往。 玉梯盈光,辉辉相映。 在来到此处之前,法海从未想到,一眼望不到头的玉梯竟也会给人无比震撼之感。 “我们当真,要一步一步攀着这阶梯上行?”不能怪法海有此疑问,这玉梯,委实太高了些。 习青衫只一笑,先一步踏上玉梯,向法海伸出手:“障眼法罢了,很快便到了,来,拉住我的手。” 这倒不是习青衫想要占法海便宜,而是这玉梯承认的主人只有习青衫一个,除非有习青衫作引,其他人踏上玉梯,只会踩入虚空,而只有走过玉梯,才能登上落星台。 习青衫适才同法海讲过这层关系,所以法海并未犹疑太久便伸出了手,二人之前并非没有过这样的接触,习青衫为了用灵力镇住她的心疾之痛,不止一次这样握住过她的手,可今天两手交握的那一刻,法海还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法海也说不上来。 习青衫紧紧牵着她,一步一步,缓缓上行,他的手是一如既往的冰凉,正好中和掉了法海手心渐热的温度。 走了大概百余来步,前方的玉梯忽地消失不见,而眼前,凭空出现了一方玉台。 法海本以为这玉台不过是方寸之地,可登上玉台之后才发现,玉石铺就的地面无限向前延伸,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这便是落星台。 而此时再回头往下望去,方才走过的玉梯不知何时已耸入了云端,云雾飘渺,好不梦幻。 看出了法海眼中的惊讶,习青衫嘴角噙着笑,道:“你再抬头看看。” 法海听话抬头,群星璀璨,汇聚成河,就在她顶上流转着四溢光彩。 习青衫看向她:“落星台上千星落,可还喜欢?” “喜欢。”法海望着这漫天星河,嘴角挂着浅浅笑意,只觉得无论是视野还是心境,都骤然开阔了起来,不过有一点她很好奇,“明明是白日,为何也能见到如此星河璀璨?” “落星台乃永夜之地,顶上的穹苍便是这片星空,无论日夜往复,星河都将在此永远流转。” “原是如此。” 法海仰首看天,静赏这无边风光,而在她的身旁,习青衫不知何时低下了头,侧首凝望着她。 “小海。”习青衫突然出声叫她。 “嗯?”法海下意识地偏头,正巧对上习青衫的眼睛,那藏了万千星辰的眸子在此刻盈满了温柔缱绻,不经意间便夺去了法海的所有目光,原本的璀璨星空在此刻忽然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法海产生了两点困惑。 第一,她一直都知道习青衫有双漂亮到足以摄人心魄的眼睛,但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以为自己已经产生了抵抗力,可眼下,自己怎么还是沦陷其中了? 第二,温柔也就罢了,缱绻二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是如何得出那眼眸里藏着缱绻之意的? 还没等法海弄明白这两个问题,习青衫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她耳旁炸开了花。 “小海,我心悦你。” 习青衫说这话时并无迟疑,整个人坦荡利落,语气温柔而又坚定,他一向是个想要什么,就定会主动去争取什么的人,他的时间所剩不多,无论法海现在对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要先将自己的心意表与她听。 法海怔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原本平静无波的内心,随着习青衫的这句话而开始怦怦跳个不停。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我那时回答说是因为觉得你有趣,可大概越是觉得你有趣,就越是容易动情。这世上大抵没有一个修士会像你一样,为了一只妖而拼尽全力,我看过很多这世上的虚伪善变,可你却是始终如一的聪慧善良、执着赤诚,我喜欢这样的你。” “落星台是我诞生之地,于我来说意义非凡,除我之外,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站在落星台之上的人,这无边星景,我只想同你一人共赏。我的心意便如同此间星河,无论日夜往复,都会在此永远流转,永不改变。” 法海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跳得这般厉害,只知此时此刻,无论是她的心还是她的思绪,都乱得厉害。 她并非不知晓这世间有种叫“情”的东西,虽不明其道理,但她知道“情”能让世间的男男女女互相爱慕结合,就像姐姐和江煜先那样。可她从没想过,这个“情”会落在她自己身上,习青衫又怎会心悦于她,她是法家未来的家主,身上寄托着父亲和家族的希望,情之一事,从来都不该是她需要考虑的,不然父亲如何会给她取“法海”二字作为名字? 法海竭力想平复有如波涛汹涌的内心,但无论她默念多少遍清心咒,都好像无济于事。 到最后,法海只有选择暂时不管心念所想,遵循脑中理智,深吸一口气后,尽可能平静道:“习青衫,我身后是法家荣光,我要走的路是一开始就定下的修行正道,绝不会、也不能生出异念,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帮助和……心意,但我们之间,并无可能。” 习青衫并不意外法海会说出拒绝的话,他也深知并非说了“心悦”二字,便能在一起,若真有这么简单,这世上又怎会有那多的痴男怨女。 所以他只笑了笑:“今日表白心意,并非是要你作出对等回应,我是想告诉你的,只是我心悦你这件事而已。其他的,便以后再论——” “你走你的修行路,我过我的追妻桥。这世间有个词叫殊途同归,路和桥,总有一天有汇聚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表面上:不急,修行路和追妻桥总有汇聚之时,咱们来日方长。 实际上:如何在我身陨之前让媳妇儿爱上我?在线等,挺急的! 这章真的卡死我了呜呜呜
第43章 禁术 活了十八年,法海头一次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了卑劣这个词,她一方面接受着来自习青衫的无数好意,一方面又断然拒绝了他的心意。 偏生习青衫还能毫无所谓地对着她笑,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如此,让她不要有负担,然后又牵着手领她下落星台。 饶是法海再不通情字,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再与习青衫纠缠不清,双脚一踏在地面上,便火速抽回了手,无视还在跳动着的心,试图与习青衫划清关系:“多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和帮助,之后的事,我自己处理便可。” 手心中的顿空让习青衫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有些无奈地笑:“不过是说了几句心里话,你便要如此避我?只是现在说这话,怕是已经迟了。” 来不及问习青衫此话何意,侑吴忽地现身:“青君,人来了。” 随着侑吴的话音落下,从不远处的阴影里走出一人,那人戴着紫色的兜帽,帽檐下露出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看来青君已料到我要来此。” 习青衫抬眼望向来人,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玄懿。” 法海这才想起来落星台之前,习青衫曾说过,玄懿会自己寻过来,还果真如此。 “劳青君记得妾身名讳。”玄懿施施然向习青衫行了一礼。 “玄懿妖姬倒比本君以为的要来得快。” “青君想要守株待兔,妾身又岂能让青君失望。”玄懿淡淡开口,目光越过习青衫,径直望向他身侧的法海,“可青君殊不知,妾身早盼着与这位法家少主见面,日思夜想的,都是将她除之而后快。” 习青衫眼神一凛:“你倒是承认得利索。” 玄懿神色不变:“既做了,又何惧承认?” 法海迎着玄懿的目光看回去:“我与妖姬素未谋面,不知究竟有何冤仇?” “有何冤仇?”玄懿眼神里带着讥讽与轻蔑,“你以前既不知,今后也无需晓得,你只需知道,明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习青衫挡在法海身前:“妖姬这当真是不将本君放在眼里。” “青君乃妖界第一人,妾身如何敢不将您放在眼里,若非如此,妾身又何必派媚人花去侍奉青君?” 习青衫闻言倒是笑了:“你把那叫做侍奉?” “妾身只想与青君结成同盟,是那媚人花不中用,入不了青君的眼,妾身便只能让她这朵娇花,做了妾身的养料。” “那墨墨呢?”法海问,“你为什么要杀了墨墨的娘亲?” “雉奴跟随我多年,却想为了一只小白颈鸦离我而去,我又怎能留她?倒也正好借机催那小妖入魔,再将他送到你身边,以魔躯杀之,只可惜了,娘不中用,儿子也不中用。” 至于秘境中事,也是她引诱了无一宫弟子,同瘴妖达成了约定,他们替她杀了法海,她保证放他们自由。 玄懿对她做过的这些事,从未想过要隐瞒什么,只是现如今看来,这些法子都不管用,她便只能亲自动手,不过这倒也是她多年来夙夜以求的愿望,当年没能亲自血刃仇人,今天若能亲自杀了法海,也算聊以慰藉。 玄懿知道自己不是习青衫的对手,也没打算硬碰硬,来之前,她吸尽了蛟龙血,妖力和修为,都不同于往日,她只需要困住习青衫一小会儿,凭她现在的能力,杀个法海,并不在话下,至于侑吴…… “青君同我在这说了许久,就没想过关心一下歧桓吗?”玄懿看向习青衫,余光却注意着一旁的侑吴,侑吴与歧桓二人情同手足,便是这些年感情淡了些,也不可能毫不在意。 果不其然,侑吴厉声开口:“你将歧桓如何了!” 玄懿掷出一枚狼牙:“我将他困在了十重镜中,若是去得早,还来得及给他收尸。” “你怎么敢!”侑吴接住狼牙,歧桓本体是狼,这枚狼牙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和他身上的气息,歧桓最是熟悉,“十重镜是妖界最磨人的牢狱,你竟如此待他!” “他不该拦我。”玄懿神情冷淡,无人注意,她隐在宽袖下的指甲却在手心掐出了血痕。 明知玄懿就是故意想法子让侑吴离开,但歧桓出了事,习青衫不可能在这时拦着侑吴,只能让他先去救歧桓。 待侑吴离开,玄懿取下兜帽,法海这才注意到,不同于墨墨记忆中那个一头青丝的蒙面女子,眼前的玄懿,一头黑发全白,不禁有些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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