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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在半空中的女鬼看到头顶上的光沿着他们先前走下来的小路缓慢地往下面移动, 青白色的脸浮过戾气。 “怎么办？”小辫子下意识问于淼, 他又从背上抽出平底锅，随时准备好进入战斗。 于淼瞥了眼他手中的平底锅, 眼中闪过精光：“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知诸君可否听我一言？” 小辫子：“……说话就说话，拽什么文言文，不要欺负我文言文成绩差啊混蛋！” 竹夜探出身越过他, 沉声问：“什么？” 于淼狡黠地勾起唇角, 意有所指道：“我们守株待兔, 静候他们前来。” 竹夜和夏咏歌同时讶异地看着她, 但很快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唯有小辫子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左看看竹夜有看看于淼，抓着头发尖叫：“啊啊啊你们说话就说话，打什么哑谜！我又掌握了你们针对我的证据！同学爱呢！” 几分钟后。 小辫子紧紧握着他手中的平底锅，站在只容一人通过的拐角处，回头看于淼他们几个，哭丧着脸道：“不是吧，你们居然要我一个人独自面对那群魔鬼，你们是不是早就看不惯我，想要借机除掉我？” 于淼义正言辞道：“你不是自称我们Z班的希望吗？现在我们把希望全寄托在你的身上，到了你拿出豪气保护我们的时候了。” 小辫子冷漠道：“呵，你们就是想骗我以身饲虎，偷偷躲在后面找机会开溜。” 但是说话间，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辫子全神贯注地盯着路口，握在平底锅把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他屏住呼吸，慢慢举起平底锅，一副准备好要击球的姿势—— “快！我刚刚在上面看到他们的身影了，他们就躲藏在底下。” “外乡人就是外乡人，以为这下面会有出路？下面就是个死胡同，不然也不会被我们当成抛尸的地方。” “少说废话，待会找到那几个外乡人，男就地杀了丢这里，女的扛回去。” “这回轮到哪家分人？” “管他哪家分，在下面先办了她，哥几个轮流来，正好消磨她的力气，省得扛回去的时候她挣扎。” “还是牛二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 污言污语传到小辫子耳朵，本来他战战兢兢的心瞬间被怒火包围。 这些人居然想把他杀了抛尸荒野，是个人都不能忍受这种气！ 他本害怕得颤抖的双手突然涌出力量，今天不是丰村人死，就是丰村人亡！ 当牛二几个刚在拐弯处冒头，小辫子用力地将平底锅挥过去，大叫道：“光赐予我力量，去死吧畜生！” 铁锅与头撞击出二重奏，声音清脆悦耳，伴着虫鸣鸟叫，刺激得小辫子越来越上头。 他疯狂左右挥动手中的铁锅，“噹噹噹”敲头的声音在狭窄的小道中间来回荡漾。 十分有节奏的律动让他幻以为自己正身处在某个舞台上，听着节拍欢快的音乐，扭/动身躯、快乐舞蹈。 他像是有花不完的力气，拼命挥动手中的平底锅，来一个拍一个，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卢玉阳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我都快对他另眼相待。”于淼看到他打得激动，在后面点评着。 竹夜拉了拉帽沿，轻声说：“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抽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除开最先冒头的那几个人被小辫子打得猝不及防、满头是血倒在地上，后面的人逐渐起了提防的心思，也越来越难以对付。 女鬼们看见村民舞着锄头往他身上砸，替他捏了口气，紧张兮兮地问于淼：“我们可不可以上去帮他？” 于淼摇摇头：“最好不要，你们要是下手没轻重，一不小心就会沾染上因果宿命。等改日你们去地府报道，便会因为这件事影响你们下辈子投胎。” “我们不杀他们也不行吗？”先前下山时和小辫子说话的那个小女鬼飞到于淼身边，黑红色的泪珠不断往下落，它两眼通红，委屈得很，“哥哥是好人，我想去帮哥哥。” 于淼的目光在女鬼们身上一一扫过，她看到每个女鬼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心里头疑惑渐起，她忍不住问：“你们被陌生人害得这么惨，为什么还会担心别的陌生人？” 盘发女鬼看着她忽地绽开笑容，它说：“冤有头、债有主，害我们的是丰村人，我们只会向他们讨公道。你们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担心你们不是理所当然吗？” 后面的女鬼们点点头，三三两两附和道：“大仙您要是担心我们会杀了丰村的人，我们向你保证，我们只救人、不杀人好不好？”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那个名为田雅的女人也为女鬼们说情：“您就相信它们吧！” “况且。”她看向那边的丰村人，面露狠色，“仇人在前，即便不能杀了他们，打他们一顿也能稍稍出口恶气，芳姐它们吃了那么多苦，连揍他们都不被允许吗？” 于淼再看过去，不少女鬼都哀怨的垂下眼。她突然意识到，她帮它们惩罚这群人是不够的，要它们亲自出手才能了解心中的怨愤。 她目光凝聚到盘发女鬼身上，低声说道：“你们真的能做到不伤及他们的性命吗？” “能！”女鬼们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拼命点头。 它们原以为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被别人压走，受一些它们已经看不到的惩罚。 但没想到现在峰回路转，还有亲自动手的机会。 只要能让它们自己来，别说留丰村人一口气，就是规定只能揍某一个部位，它们们也愿意！ 于淼看到它们满怀希望的脸，大手一挥，对它们笑道：“那就放手去做吧，出了事有我担着。” “谢谢恩人！”女鬼们跪在空中，集体向她磕头。 然后它们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寒意凛然，黑线在眼周开始暴起。 竹夜目送女鬼们冲向丰村人，小声问于淼：“没关系吗？要是它们打起来没控制住理智，不小心杀了谁，你怎么负责？” 于淼看向他，默默摸出一把纸人撒到空中：“所以我选择一对一看着它们，哪只鬼要是有要冲动杀人的苗头，我的小纸人也不是吃素的。” “还是你牛。”刚从前线退下来的小辫子听到她的话，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他擦着额头上的薄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别说，揍人还真是个体力活，我才打几个，就把我累成这样，你说这些丰村人是怎么做到杀人不眨眼？” “谁知道呢？”于淼眼色暗了暗，她将目光放到前方，观看女鬼们报复丰村人。 冲在最前头的是那个先前在村子里见过的那个抱婴孩的女鬼，它目标明确朝牛二冲去，却在靠近他时，身上不断燃起黑烟。 “哎呀！”小辫子咋呼道，“牛二那几个屠夫夹杂在人群里，他们煞气那么重，它们受得了吗？” 于淼拉了拉手套，长腿迈出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所以到我们上场的时候了。” 她脚下踩着天罡七星步，身形如鬼魅般冲进人群，一拳砸到牛二脸上，回头对女鬼说：“这几个人还是交给我们，其他人交给你们如何？” 女鬼愣住，缓了一阵明白她的好意，它笑了笑，俏声道：“多谢。” 说完它就近贴住一个男人，鬼爪化作黑雾缠上对方的手臂。 阴冷的煞气往男人的身/体/里/钻，冻得他浑身发抖，冷到极致之后，木讷的疼痛袭上心头。 女鬼的下半身化作黑雾紧紧缠着男人，它的上半身慢慢显现出死前所负的伤。 它血淋淋的脸庞上有蛆虫在攀爬，蛆虫没贴稳，忽地落到男人身上。 “啊！！！滚开！快滚开！” 男人拼命挥舞拳头去打女鬼，但他的手却从女鬼的身体笔直穿过去，根本无法碰到它。 女鬼那散发着恶臭的脸紧贴住男人，她裂开血盆大口，黑色的血液如一汪江水，滴滴哒哒落到男人脸上，再滑落到衣服上。 “当初你们虐杀我的时候，怎么没叫我滚远一些呢？” 它说着伸出鬼爪，轻轻从男人脸上抚过。男人只觉得有如蛇皮般冰冷的东西在他脸上攀爬。 “要怪……就怪牛二！是他说的你肚子不争气，只生得出来女儿，所以才叫我们来比赛，看谁能让你生出儿子！”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理，底气也变得足起来：“对，都怪你的肚子不争气，要不是你生不出来儿子，牛二会那样对你吗？他会叫我们来比赛吗？都是你的错！都怪你！” “啪！” 女鬼一巴掌扇他脸上，把他的头扇到一边，肉眼可见黑色的煞气缠绕到他脸上，他的脸被煞气侵蚀，表皮像是被硫酸腐蚀过，开始变成血肉模糊的模样。 “啊！你对我的脸做了什么？贱人！你对我的脸做了什么！” 男人抬手捂脸，血液瞬间打湿他的手，他拿下来一看，看到满手的红色，尖叫声更大。 “你叫什么？”女鬼贴他更近，低低阴笑，“当初你不就是像这样拿着刀往我脸上划的吗？你叫什么呢？” 她侧过脸怼到男人眼前，阴凄凄地鬼哭狼嚎：“我不过是把你加在我身上的伤还给你，你有什么资格叫痛！” 缠着男人的黑气越来越紧，男人顾不得脸上的痛，被勒的双眼隐约有翻白的征兆。 女鬼看到他进的气少出得气多，心里无比的畅快。 当初这些人就是这样对它，现在终于轮到他们遭报应，它将这些仇怨全都返还给他们了！ “哈哈哈哈……”女鬼扬天长笑，可是效果之后，心里头又无比悲凉，两行血泪又顺着脸颊落下，“我是手刃了仇人，大仇得报，可是我原本该有的美好人生，谁能赔给我？” 黑线在它脸颊两侧不断增多，它的眼睛也越来越红。 它的虎牙不但尖锐似要兽化，它的鬼爪也越来越锋利，不再是刚才的黑雾。 就当它高举起手，朝着男人的心口刺过去的时候，侧面突然伸出来一只青白色的手抓住它，将它抵到两侧石壁上，厉声呵斥道：“醒醒！不要丧失理智！” 女鬼根本听不进去盘发女鬼的话，继续厉鬼化，它的身躯不停闪烁，在表露兽化的特征。 “啪！” 盘发女鬼一巴掌扇女鬼脸上，女鬼诧异看过来，它通红的眼睛恢复一丝丝清明，盘发女鬼道：“你忘了我们答应过什么吗？别让恩人难做。” 女鬼顿了顿，身体逐渐恢复原本的模样，它垂下头靠在盘发女鬼的肩膀上，失声痛哭：“芳姐，我就是觉得委屈，不管我们怎么报复他们，可我们原本的人生也回不来了啊。” 盘发女鬼抱住它，轻抚它的长发：“罪孽造成的伤痛从来都不会被抹去，但是我们起码大仇得报，心里的执念总该放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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