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凿着脑壳回忆一遍,怎么就跑魔头床上了。 昨晚,她去白乌那蹭了顿火锅,返归路上,让花铃带她重回白白苑,偷了白乌一坛子忘川醉。 回归息殿的路上,她将酒喝空了。 殿门口,依稀跟黑檀打过招呼。 后面的事……一片空白。 断片的温禾,赶忙求救花铃:“小花祖宗,小花祖宗,昨晚回来后,发生了什么。” 花铃还未回答,听殿外黑檀恭敬道一声,君上。 糟糕,魔头回来了。 温禾左右望一圈,发现窗下桌案之上,整齐搁着笔墨纸砚。 她迅速跑去,犯痔疮似得坐上白骨凳,拾起狼牙笔搁上的软毫笔,蘸了蘸砚台里磨好的墨汁,随意抽了一张金花宣纸,装模作样作起画来。 画的是一只鸡,轮廓方成,殿门自外打开。 温禾装作听不到,忘情沉浸于笔墨之中。 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最终消隐于桌案近前。 再装没听到,就太假了。 笔尖顿在鸡屁股上,温禾扭头一笑,灿若菊花,“君上,你回来了。” 赫连断面无表情,拍拍手,黑檀命人搬了个錾刻螣蛇的御座来。 赫连断一撩衣袍,坐上去,瞅了眼笔架上挂的个款式毛笔,命令的口吻:“用最快的时间,教会本君作画。” 温禾腾地一下,从白骨凳上站起,惊道:“你让我当你的丹青老师,为什么,你们王朝没人会作画?” 赫连断意味深长道:“没你画的好。” 才华得到肯定的傲娇虚荣感,方袭上心头,温禾瞬间联想到《赫连氏秘史》中的精美插画图,于是不敢嘚瑟了,只道:“好说好说。不过……” 瞥一眼屁股下头森森白的人骨凳子,温禾哀怨的嗓音:“给我换个凳子吧,我坐着难受啊。” 赫连断一甩袖子,白骨凳消失,“那便站着。” 温禾:“……” 站着便站着,总比坐人骨头上强。 温禾认命。就是握笔趴桌上的姿势有点不雅。 得撅着屁股。 温禾撅着屁股问:“赫连君主,想让我教你画什么?” “美人。” 温禾仔细盯着魔头面色,一派倨傲清高。 瞧把你装的。 温禾继而猥琐一笑,问细节:“美男还是美女啊?” “美女。” 温禾啧啧啧个不停。 昨个还夸他守身如玉,心清如镜,不染纤尘,淡泊无欲念。立马原形毕露了。 感情这是个好美色的闷骚魔头。 啪的一声,面前凭空落下个摊开的书册,止住温禾口中的啧啧声。 是《赫连氏秘史》某个情节插画图。 一云鬓美人,两腮晕红,半眯的眸子,含无限春情,正将身上最后一层似有若无的轻纱褪尽,勾引贵妃榻上的赫连短。 甫一看到这香艳图画,虽是自己画的,但旁边有个出气的大活人,还是雄性,温禾禁不住老脸一红。 赫连断唇角勾一抹讽笑,“三日之日,达到此种水平,你最好倾囊相授,认真对待,否则有你受的。” 温禾立刻丢了笔,站直身,“不是吧,你是要我教你画春~宫图?我一姑娘,教你这个?!” 赫连断似要失去耐心,嘴角一抽,“是要你教本座画美人,并非春~宫图。” “哦。”温禾重拾桌上毛笔,又丢开,“你方才说什么,三天?三天达到此等水平,你知道我能画到这种惟妙惟肖的程度,需要累积多少时间和功夫么?三天,开玩笑,就算我是天才老师,你也需得是超天才学生。” 赫连断一手揉揉左侧额穴,有气无力,“你只需教,勿需废话。” 若非他需凭借脑中影像,画一幅美人图,哪需蒜苗在这阴阳怪气的聒噪。 实则,王朝内丹青师父无数,但他从未动过彩墨的君王,倏然求画美人图,似乎不太妥。 若学得技艺,杀丹青师父灭口,也不是不可。然丹青这块,他不大懂,更不晓得王朝内哪位师父艺技更高,但蒜苗的大作,他瞧过,却有些才华。 她整日闲得没事做,最后,赫连断择定,让蒜苗来当这个老师。 若教不好,杀了不可惜。 若教好了,杀了亦不可惜。 温禾握着笔杆,想了想,紫毫笔尖蘸取墨碟内的颜料,往眼前宣纸上随意勾了一笔玲珑曲线,“我们便从线条开始好了。” 温禾不得不承认,魔头学生于绘画方面,相当有天赋。 每一笔线条,勾勒完美,让她找不出毛病。 一个时辰不到,魔头笔下,人物雏形已出几分神韵。 温禾为自己有教授方面的天分而自豪时,魔头学生嫌弃她这个老师教得慢。 温禾一手端着笔,站直身,另一手揉揉发酸的老腰,不满道:“是我教你,还是你教我,现下我是你老师,你得听我的。” “听你的,怕是三个月也学不会。”赫连断说着,手指微扫,先前被温禾扒拉至桌角的《赫连氏秘史》重新移回桌案中央。 赫连断修长有力的手指,翻到第一页插画图,指着上头一位面上似痛似享受,半卧短榻的美人,“从这副图作起……” 啪嗒一声,温禾惊得仍了笔,“从这副图做起,做,做,做什么?” 赫连断瞧着对方一身警惕,仿似要被流氓强~暴的表情,他咔嚓捏断手中紫毫笔,咬着牙根道:“是作画的作。”
第20章 菩提简【10】 ……误会误会。 会错意的温禾,老脸又一红,强装淡定拾起笔,“谁让你话说不完整的,真是,让人误会是不好的。” 周身温度骤降,温禾不由得缩了下肩膀,打个冷颤。 瞥见魔头面色不善,眸底藏两簇闷火,她赶忙重新铺开一张宣纸,笔尖重新蘸墨,迅速勾勒美人轮廓,“其实这个美人相对起来,比较简单,整张脸的表情,全集中于眼眸间,掌握眼眸的神韵,便事半功倍。” 见人开始正经授课,赫连断收起外渗的寒意,重新从笔架上择了支兼豪笔,依着蒜苗的引导,描募起来。 魔头笔下的美人,无论五官还是神韵,竟有六七分像。 温禾再一次惊叹魔头的才华时,魔头再次嫌弃她教的太慢。 温禾站直,摊手表示无语。 自己才华有限,亦是第一次当老师,实在不知该如何再最快的时间教会学生掌握画之精华技巧。 赫连断这个学生,亦颇有当老师的天分,反过来教授蒜苗老师,如何教课。 赫连断熟稔地翻至第二幅插画图页,单指敲敲桌案,提示温禾继续授课。 “你依着图,重新募一幅。” 温禾依着魔头指示,重新描募一遍,赫连断在旁认真观察她的落笔技巧,线条间的起承转合,颜料的层次渲染,以及神韵间的微妙把握。 赫连断铺开宣纸,重募一遍,温禾看得连连点头,唯有眼睛的神韵,掌握的稍稍欠些火候。 温禾受好学生感染,已充分带入老师这个角色,见人用笔稍重,立马握上对方的手,手把手指点,“这里,瞳眸这里要轻一些,手腕转动要灵活柔和,这样才能画出女子动情时,温柔似水的一面。” 经过温禾手把手的指导,美人眉目间的神韵,果然温柔生动几分。 赫连断翻至第三幅插画图,命令:“从这副图开始,你握着本君的手画。” 温禾方要说没问题,但见画面十分香艳,乃是一对双生美人,与赫连短缠绵不休的场景。 她商量的口气说:“想要画美人,不必非得拿我的画当模本,我看你们王朝内的建筑花卉颇有异域美学风格,王朝内的子民,定受教了丹青美学课,王朝之内应该藏有不少可借用临摹的书卷图册,美人图自然不在话下。不如取一些……” “画皮画骨,难画神韵。而美人重在神韵。本君瞧你画的春~宫图,神韵多姿,仿似天成,乃最适宜教授美人图之模版,勿需再寻它画。” 温禾:“……”竟有点无力反驳。 才华再次得到肯定的温禾,撑起老脸皮,颇有教育崇高使命感地握上魔头握笔的手,“那么,我们开始吧。” 温禾这次画得认真,赫连断亦学得认真。 本来是温禾握着赫连断的手,描募作画,但赫连断手掌过于大,温禾手掌过分纤小,于是反过来,让赫连断握上她的手。 由她描募,让赫连断从中感受落笔轻重走向及技巧。 两手相握,随着指骨手腕的转动,笔尖游移,宣纸上渐呈一幅幅婀娜多姿之图。 用笔复杂时,温禾会转动着手腕,出声提醒哪里落笔该重,哪里用笔需轻,赫连断配合温禾手上走势,揣摩着力道。 有时,温禾会提醒一声:“你轻点,抓疼我了。” 赫连断便放松力道。 温禾偷偷笑一下,这样认真乖巧的魔头真是难得。 桌上摊着的《赫连氏秘史》,书页越往后翻,用笔越是大胆香艳,再加上魔头掌中传来的温热感,鼻息间属于男子特有的雄浑气息,以及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温禾心底渐渐腾起一股羞赧别扭之感。 掌下的小手,倏地停笔,赫连断沉声道:“又怎么了。” 温禾缓缓扭头,魔头放大的俊脸,近在毫寸间。 这并非两人第一次靠得如此近,但却是第一次,以如此平和的态度靠这般近。 温禾才发现,魔头的肌肤竟细腻无暇,面色并非养尊处优的贵家公子般白皙,是介于古铜与白皙之间的颜色,但看起来十分温润,竟寻不到一丝毛孔及瑕疵。 眸色幽暗深邃,是染着神秘的黧黑色,睫毛纤长密浓,鼻梁如精雕细凿般高挺,唇色微艳,棱角分明。许是魔头正处于虚心学习状态,面上少了平日的跋扈冷冽,多了份认真凝澹,这般情境的魔头,竟生出一股令人着魔的魅力。 “你打算盯本君的脸看多久?”赫连断蓦地开口。 温禾回过神,心虚地扭回头,颇慌急地继续描募画作,“你坐着,我站在,这个姿势太累了。” 赫连断不吭声。 温禾也不再奢望有个位子坐一下,提笔蘸墨的当口,用手凿了凿侧腰,继续弯腰撅屁股干活。 两幅美人图画下来,温禾有点撑不住,腰酸腿疼胳膊麻。 赫连断倒始终如一的认真,瞧着蒜苗扭腰抖腿,换笔间甩胳膊,明显作画的效率越来越慢。 他不满的口音道:“不想受罚,便认真些。” 温禾正画到美人下颌弧度,方克服生理疲惫,找回感觉渐入佳境,听魔头这嫌弃中带着威胁的一句,当即酝出一团心火,猛地扭头,方要开怼,喉咙里的音节却卡死,整个人呆滞住。 她未料到,这猛一回头,唇瓣恰好擦过魔头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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