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扫,停在对方鼻翼前。 赫连断亦没料到,对方回头如此迅猛,未来得及避开。 两人皆懵了一瞬,时间似乎静止。 风拂窗棂,掀得桌案上的宣纸窸窣作响,空中弥着几氛水仙香。 稍顷,赫连断回过神,肩身后缩半寸,轻巧离开那个吻。 温禾慌乱站直身,此次纯粹意外,急骤的心跳让体温高升,鼻息间空气稀薄,四周热压令人窒息,突然间有遁地的冲动。行动快于大脑,拔腿便要跑。 方迈半步,被一只大掌扯住臂腕。 赫连断稍用力,将对方身子板正。 他垂首凑近对方的脸,逼得温禾身子不停往后退,直到后腰抵上桌沿,退无可退。 赫连断双手摁在桌案两侧,将温禾禁锢于臂弯与桌案圈出的狭小空间内,瞧着对方脸上红晕涟漪般散开,眉眼间慌乱之色愈发浓郁,他越是压低头颅,眸底挂上玩味,唇角勾着得意讥讽,凑近对方耳廓,低沉的嗓音调笑道:“昨晚借酒装疯爬床,现如今趁机献吻,蒜苗,你也太过心急。” 持续的暧昧,让温禾大脑一片空白,微翕着唇,却说不出什么。 赫连断轻轻一笑,“你如此迫不及待,接下来,本君是否该做点什么,算是还你拜师之礼。”
第21章 菩提简【11】 耳边传来的呼吸,越发炽热,赫连断的唇瓣,几乎要贴上温禾的耳廓。 酥麻感自耳根蔓延至四肢百骸,这唯有笔下香艳情节才会出现的感觉,让温禾彻底清醒过来。 她猛地推开赫连断,恼恨中参着难为情,“魔头,你这是做什么。” 赫连断直起身,玩弄的笑意渐变讽刺,盯着眼前蒜苗涨红的脸,“欲迎还拒,欲擒故纵的把戏倒是演得不错。” “昨晚,昨晚……”温禾握紧拳头,眼底憋得通红,“我确实喝多了酒,不记得发生什么,但我觉得……我自控力很好……应该不会主动爬上你的床。所以,你身为一方君王,一字千金,不要乱讲话。” 赫连断复移步桌案前,漫不经心翻着书页,“不是你主动爬本君的床,难道是本君抱你上去的。” 以魔头的性格,以及对她的态度来看,这是绝不可能的。 不将她一脚踢飞,便是天大恩赐了。 一瞬间,温禾竟哑口无言。 “愣着做什么,滚回来继续。” 温禾瞧着魔头已重新坐回螣蛇椅,并亲自将软毫笔尖吸饱了墨汁。 冷漠的模样,好像方才的暧昧插曲从未发生过。 温禾深呼一口气,渐渐松开拳头,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心跳,徐徐靠近桌案。 画笔重新攥回手中,赫连断的手掌,包裹上温禾小手的一瞬,温禾暗瞥对方一眼。 但见魔头脸上似挂着冰霜,毫无戏耍之意,温禾的心这才真的平静下来。 与此同时,赫连断亦不动声色瞥蒜苗一眼,瞧见蒜苗眼底的红,褪去大半。 方才,蒜苗握着粉拳,眸底猩红,似是要哭了。 便是蒜苗眸底的那一抹红,落在他眼里,竟成了一抹颇沉重的灰。 那色灰,又似落在他肩头,压得他的身,有点沉。 如此无趣。 赫连断转念一想,自打蒜苗被他从少室山掳来,几番戏耍刁难,她或疯或闹或叫或抵抗,更或者示弱讨好,但从未见她哭过。 掌下的小手稍移,蒜苗已重新描募作画。 此次,话少了许多。 三页美人描募下来,温禾额角渗出细细汗珠。右臂麻得几乎要失去知觉,腰更是酸爽的不行。 墨碟内的颜料已用尽,温禾端着墨锭,重新研墨的当口,瞥见窗外落霞氤了长天,浓墨淡彩千重云,煞是好看。 不知不觉,竟当了魔头一整日的丹青老师。 饭没吃上一口,水也没喝上一滴,还备受学生嫌弃,戏弄,调笑,简直是世上最悲催老师。 墨研好,各色颜料配齐。 温禾返回原位,捏着笔杆,方弯下腰身,便觉得酸胀不适,不由得眉心微微一皱。 许久不做声的赫连断,出声了,“怎么,累了?” 温禾可怜兮兮望着对方身下,宽敞到能容三人齐坐的御座,“拜托,匀给我一点点就好,我舒服了,进度会快一些。” 赫连断抿唇不语。 不直接拒绝便是有希望。 温禾打算再争取一下,于是乖甜一笑,屁股缓缓下蹲,“那我就坐了啊。” 见魔头未反对,便小心翼翼坐至椅子上,可屁股刚挨椅面一瞬,仿若触电般,温禾猛地弹跳起来。 赫连断一手搭在螣蛇椅扶臂上,手指轻轻一点,蠢蠢欲动的蛇头被摁回去。 一声低沉如野兽般痛呼声响罢,赫连断指尖点点身侧空出的巴掌大小空间,“坐。” 温禾摇头,“你这椅子,有古怪,电我,还有方才是什么声音。” 似龙吟似虎啸,似鬼哭似狼嚎。 “坐不坐?”赫连断不耐烦。 温禾不敢不坐,坐针毡似得缓缓缓缓将臀尖挨到椅子上,无任何不适,这才安心坐牢稳。 翻开下一页,温禾认真作画,臀部有了支持后,整个身子轻松许多,除了手臂因长时间握笔有些酸麻。 正描募美人足时,温禾只觉手背蓦地一紧,跟着笔尖一顿,纸上的美人足,洇了。 温禾转眸望向赫连断,“突然抓紧我的手做什么。” 赫连断略抬眼皮,瞅一眼插画图,“瞧你画的,多变态。” 温禾不禁回望插画图。 美人支着秾纤合宜的小腿,足趾圆润可爱,微微翘起,五个脚指涂着淡罂粟红蔻丹。 这只美足被半敞着领口的赫连短,捧在掌心,欣赏得痴醉。 赫连断开口:“捧着一只臭脚,痴迷猥琐,你说变态不变态。” 温禾看乡野无知处男的眼神盯着赫连断,简直懒得教授这一知识点,“姑娘的脚都香香的好么。还有这有什么变态的,足控懂不懂。” 如此唯美画面,哪里猥琐了。 赫连断视线复移至“捧足图”,眉眼间尽显不理解及排斥。 另温禾更不理解的是,既如此反感,为何还要死盯着看,好一会了,竟也不眨个眼。 窗外天色朦胧,落日最后一点余晕散尽,血蝠扑棱着翅膀出巢。 赫连断终于松开温禾的手,自螣蛇椅上起身,“今日便到此。” 温禾如释重负,啪嗒丢了笔,方伸个懒腰,便听魔头补刀说:“别闲着,放血,浇花。” 玄服背影即将跨出殿门,也不知天黑了魔头出门要去哪,还回不回来。 温禾麻痹着身子站起来,问:“我可以不可以先吃个饭,再浇花啊。” 魔头不言语,步子未停,似没听见一般,消失于殿门口。 温禾:“……” 就当你默认了。 向黑檀讨了湿帕子,擦把脸,灌几口凉茶,天彻底黑下来。 温禾速去白白苑,但愿能赶上左护法的晚膳。 柳氏挎一篮素点,捧一炷上好香烛,面含期待走出屋门。 院门口瞧见一道畏畏缩缩的身影。 柳氏尖厉着嗓子一吼:“张元宝,给老娘站住。” 院门口的背影,微颤,站定,紧了紧前襟,颇心虚地回头。 柳氏扯着大步走去,一把撕扯开丈夫的前襟,从中取出两囊袋铜钱,她一手拧上对方的耳朵,“偷了老娘的钱,又去找哪个狐狸精啊。” 张元宝哎呦求饶,“没没没,娘子误会,误会,我是瞧娘子你身上衣裳旧了,东坊新开了间衣料铺子,这不想着偷偷给你买身衣裳,好给你个惊喜么。” 呸! 柳氏直接往对方脸上啐口吐沫,叉腰仰脖道:“去你娘的狗屁,偷我的钱给我买衣裳?你偷了钱不是去赌坊便是去找花妓,你那点小心思还敢在老娘面前卖弄。当心老娘一屁股坐死你。” 张元宝不由得往后退两大步。 这肥婆又不是没坐过她,那体型压上来,他整个腰骨咔嚓一声,十天半月直不起身,上次被街坊邻居笑话了好一阵。 柳氏饱满的腮帮一鼓,又啐一口,“丹一死了,丹二那小浪蹄子不知跑哪去了。整天没个顺心,我操持家务,为生计累死累活,你倒清闲,嫁给你,我真是倒霉。” 说着挎着篮子,继续往院门外行去。 张元宝往后面张牙舞爪,低声嘟囔:“娶了你我才倒霉,肥婆子,母夜叉。” 哎呦一声,柳氏脚下一滑,踩到一块花皮瓜,摔了个四仰八叉。 张元宝暗笑一声,听对方哎呦好几声,才极不情愿走过去扶人起身,嘴上却谄媚讨好,“没事吧,可是折了腰?来来进屋好好休息。” 柳氏一手扶腰,“我的点心,我的香。” 张元宝将人往屋里扶,“去给七爷进香是吧,我去。我替娘子去排队,你好生在家歇着。” 七爷庙前,自是排着人形长龙。 张元宝揩着额头汗珠,不禁嘀咕,这要排到何时。 传说凡是翻墙入庙者,皆燃不上香。 张元宝不信邪,打算一试。 绕过前庙人群,寻了个稍低矮的墙头攀上去,窥向四周,并无人发觉,张元宝颇兴奋,挎着篮子跳入庙内。 内院古鼎焚香,烟雾袅袅,后院菩提参天,整个院落不见一人,十分清净。 张元宝跨进主庙门槛,跪至蒲团燃香。 香头一点红,他吹了口气,见香烛已燃,心里暗喜。 还是自己够聪明,传说不一定是真的,谁说翻墙进庙者,燃不着香。 怕是先前翻墙进来的人,怕别人效仿,断了他的方便之门才编造的瞎话。 提篮内的素点,一一摆置七爷神像前,张元宝磕头,“求七爷保佑我,让我少挨我家肥婆娘的揍。不,求七爷让吾妻柳氏早日归西,他早死我早解脱,拜托七爷求七爷显灵求七爷显灵。” 柳氏正坐在炕头,揉着侧腰呻吟,倏然,她听到有人唤她。 她起身,走进厨房,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又走出门去。 城东的戏台方修葺完毕,只待德育楼的戏班子到场,为东坊民众唱一出绿颚朱砂。 柳氏走向戏台,中途被贺家娘子拦住打招呼,“听你家相公说你不小心闪了腰,本说好了一道去七爷庙进香的……可我家姑娘偏拉着我来看戏,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你……” 眼见着媒婆走远,贺家娘子讪讪喊着,“上次托您给我家闺女说媒的事……” 只见柳氏上了戏台,对着台下乌泱人群怔楞片刻,蓦地拔出藏在袖口的一把菜刀。 横竖左右往心口各划几刀,台下惊叫声中,柳氏活生生剖出自己的心脏。 嘴角僵硬牵了下,柳氏道:“我活该。” 言罢僵僵倒地,鲜血沿戏台滑落,蜿蜒出几道血河,最终滴答滴答浸入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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