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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现在很忙，已经太久没碰过曾经娴熟到闭着眼也能奏出曲调的古筝，而当年那一场闹剧一般的戏，又太过久远。所以它们慢慢地和烟雾一起被风吹散了。 最后清晰留下来的，只有唐聆之那时动人的哭相。 那时她刚出道不久，在圈子里没有人脉，又受了委屈，除了苏小桃外无人诉说。 尽管唐聆之在那部电影中只是个小配角，但网上对她的讨论依旧热火朝天，褒贬不一。 有人嘲她长得奇怪，整容整到脸都歪了，从脸骂到演技再骂到唐聆之全家，连她家的宠物都没能幸免一骂。 更恶毒的字眼比比皆是，苏小桃翻着那些评论，沉默不语。 唐聆之拿着抑郁症确诊表，在她面前失声痛哭。第二天苏小桃起床，看见寝室流了一地的血。 后来唐聆之被救回来，险些一蹶不振。割腕未遂，对一个少女来说太过残忍。 苏小桃知道，唐聆之家境虽然普通，但是家庭温馨，父母宠她，从来没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在美好环境中长大的唐聆之热爱一切美好的事物，最喜欢招猫逗狗和养花，看见丑恶的事物会理所当然露出厌恶的表情。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要怎么去回击这些人的恶意。 但是苏小桃懂。 苏小桃作为从小就半只脚踏进演艺圈的人，听的大多数都是母亲督促她练琴的怒斥，面对的人也形形色色，她知道被人侮辱、地位被人威胁的滋味，也知道这种时候应该怎样保护自己。 所以在医院里，苏小桃做了一个决定。 唐聆之躺在床上，岳宁几天几夜不休息陪着她。明明是那么喜欢的爱人，还是没免得了唐聆之心如死灰地说出一句：“阿宁，小桃，我想死。” 岳宁温和地劝导她：“聆之，人都有经历困难的时候，最怕的不是困难，而是没有勇气挺过去。你不是说要成为大明星吗？这只是第一步，你不能被打倒，我们一起成长，好吗？” 苏小桃哭着摇头，“如果成长是这样的，我宁可不要成长，我宁可让生命永远停留在这个时候！” 一直沉默的苏小桃突然说道：“如果我陪你一起呢？” 唐聆之愣住，“小桃，你说什么陪我一起？” 苏小桃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你不是说现在的助理不好吗？我做你的助理。从此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第15章 将军令13 那时候的唐聆之只是需要好友陪着她，帮她渡过难关而已。等她习惯这一切后，自然会有别人来接替助理的位置。 苏小桃当时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她一做就做了八年。 八年，其实说快也快得很。弹指一挥间而已。 苏小桃站在阳台上，弹掉手中的烟灰。她打开手机相册滑到最底，是当年那张很有年代感，连像素都感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岳宁神情仓促，手脚笨拙得不知该往哪儿放，却如同一块璞玉，温润动人。 而如今，只要用搜索引擎一搜，就能找到他铺天盖地的信息和写真，每一张苏小桃都看过，每一个表情和微笑她都背着唐聆之端详过。 每一张写真上的岳宁都帅气非凡，笑容无懈可击，可是没有一张像当年笨拙的少年。 璞玉一去不复返，如今镁光灯照耀的是包装完美的金箔，但从事这一行的苏小桃深知，金玉只是表面。至于里面的芯子到底是什么，已经没人能说得清。 这一行人事本来复杂，饶是再单纯的人也能长出弯弯绕绕的肠子，更别说人的心思本就难料。 就在唐聆之走红不久后，公司为了捧她的热度，接连扔出几个绯闻。唐聆之和岳宁出道后一直是地下情侣关系，两人各自为了档期奔波，一年到头也很难见到几次面。 一次大火就让唐聆之的身价飙升，她趁着刚杀青一部戏喘口气的机会，在榆州市悄悄买下了一处房子，这件事一开始连苏小桃都不知道。 后来唐聆之喝醉了不慎说漏，苏小桃原本未置一词，唐聆之却突然认真地说，结束手里所有的工作后，她想退圈。 苏小桃炸了。 她的质问很简单粗暴，“你当娱乐圈是你家，想退就能退？” 唐聆之却说：“违约金我会如数赔偿的，你不用担心没法跟公司交代。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陪着我，也很心累。我走了以后，你就可以带带新人，或者趁这个机会脱身，去做你想做的事。” 这么多年，她们之间有过很多次争吵，因为岳宁吵过，因为唐聆之的任性吵过，也因为苏小桃给她接的资源吵过。苏小桃对资源的敏感度很高，知道接什么能提升艺人的热度，但并不是所有的资源唐聆之都喜欢。 有的要捆绑炒CP，她不喜欢。有的会抹黑她的形象，她不喜欢。有的人设要她装疯卖傻，她不喜欢。 苏小桃罢工过，但总是很快又回来。争执的结果，她们各自妥协的次数参半。 这样的组合，的确很累。 但走到今天这一步，苏小桃却反而不肯罢休了，“我呕心沥血，把你捧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说走就要走？我家里的人脉资源，我自己都不用，全部用来给你打关系，你说让我带新人我就带新人？唐聆之，你真的以为你自己是好莱坞一线女星？” 唐聆之摇摇头，无意和她争吵，“我不是。我知道我不是。其实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子，是命运推着我走到今天，能风光一时，我已经知足了。” 苏小桃怎么会不了解她，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你是为了岳宁，对吧？” 唐聆之身为演艺新人，演技超出相近几届的小花一大截，随着岳宁屡屡传出丑闻，他的身影反而渐渐消失在大众视线里，而颜值高又是实力派的唐聆之反而一枝独秀。 没有哪个男人能甘心居于女友以下的地位，况且是岳宁那样自负的性格。 唐聆之老实说道：“对，是为了他。不过也是为了我自己。我胸无大志，原本只想组合一个温馨的家庭而已。我和岳宁都老大不小了，如果他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在榆州市……” “那他愿意吗？”苏小桃冷着脸质问，“他愿意吗？你问了吗？你什么都没有把握就想为了他放弃大好的前途，你知道自己不是一厢情愿？” 唐聆之的性格，就像一朵娇花，脆弱得只能罩在玻璃里。她太依赖身边的人，如果对方没有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她就会魔怔地不惜一切去挽回。 所以她和岳宁之间的裂缝越是巨大，她就越是想要尽快绑住他。 “榆州是个好地方。可惜岳宁不是你的好归宿。”苏小桃说道。 在她看来，为了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放弃大好前途，简直愚蠢至极。 唐聆之笑了。她醉得口无遮拦，盯着苏小桃说：“你嫉妒我。你嫉妒我的才华和运气，也嫉妒我和岳宁。小桃，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岳宁。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苏小桃气得不轻，“我喜不喜欢岳宁，和他对你好不好、是不是渣男有关系吗？” 朋友十年，唐聆之不会糊涂到认为如果没有苏小桃，岳宁就会对她一心一意忠贞不渝。她自己心里怎么会不清楚。 唐聆之把脸埋在抱枕里呜呜地哭：“小桃，我能怎么办，我爱他啊……” 苏小桃没有告诉她，她的朋友上个月在澳门看见岳宁和几个小开出入赌场的身影，自从事业上遭受打击后岳宁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就算唐聆之没有亲眼看到，她不信唐聆之一点网上的风声都没听到过。 只不过人要自己选择装聋作哑，谁也喊不醒。 苏小桃捏紧手机，通讯软件中是好几张朋友发来的照片——岳宁不止赌博，最近几天还在金三角和几个富婆同出同进。 苏小桃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唐聆之，“岳宁有没有告诉你，他最近在干什么？” 唐聆之的哭声停了一瞬，抽泣道：“他在泰国做节目啊，说过几天能休息一下，可以来看看我。” 有关于这件事，苏小桃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而她们刚才讨论的话题也不了了之，被苏小桃一句话带过，“退圈的事等手头工作结束再说，最近我不会再给你接新的资源了，拍完《秋后算账》我会给你时间休息。” 这部剧岳宁是男主，他能不能重振昔日的人气，全靠这一部IP大剧。也正是因为男主是岳宁，所以苏小桃肯定，唐聆之不会拒绝。 没几天岳宁果然回国直奔唐聆之这里，两人一同准备新剧的拍摄，辗转拍摄地期间有一次唐聆之向苏小桃提起，岳宁好像欠了很多赌债。 苏小桃不置可否，“你要帮他还？省省吧，他家里都不管，你着什么急。” 唐聆之见她态度不善，也没有再提过此事。 有一天剧组收工早，他们出去聚餐，男女主双双喝醉，苏小桃费劲地把唐聆之扛回宾馆后，照例独自出来抽烟。 凌晨她在走廊里看见岳宁从女二的房间里出来，却和没看见一样平静。 剧组人人都能看出他们的暧昧，但是谁也不会傻到去点破。 岳宁看到走廊尽头的人影，带着一身酒气走过来，对苏小桃动手动脚。 苏小桃任他的手在她身上采撷，没有拒绝，只是吐着烟气说道：“我警告你，走廊里有监控。” ——意思是她倒无所谓，但看他要不要为了一时的兽.欲自毁前程。 岳宁果真停了下来，凑在她耳边吃吃地笑：“小桃，你还和那个时候一样，还是这么诱人，像一朵鸦片花。” 苏小桃也不客气，“唯一的一次能让岳少爷念念不忘十年，我不亏。” 岳宁调笑道：“难道你忘了？” 苏小桃掐灭烟头，“说什么忘不忘，一时兴起而已。况且那之后你就和聆之在一起了，我忘不忘又有什么区别。” 他倚在墙上，满意地笑开，“小桃，你还是在乎我的。” 苏小桃嗤之以鼻，转身要回房。 岳宁却喊住她问道：“如果要在我和聆之两个人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你和聆之，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她的回答中规中矩，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否则她当年不会自愿陪在唐聆之身边。否则后来岳宁堕落，她也不会…… “你不知道吧。”岳宁说道，“我已经说服聆之把榆州的房产转到我名下了。” 苏小桃猛地回头，“岳宁，你还是人吗？” “别这么盯着我。”他吊儿郎当地向她逼近，“这只是一个教训。要不，你代替你的好朋友，肉偿？” 苏小桃警惕后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岳宁将她逼至墙角，捏住她的下巴，原本好看的眼中此刻充斥的是罪欲的神色，“别装了，是你告诉我爸我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吧？如果不是我爸冻结了我的资产，我怎么会连那么一点赌债都还不上，还得屈尊去陪几个老肥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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