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鹤九真是的,一直都是这么莽撞。”慎鉴的语气中有轻微的责怪,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容音清楚感觉到自己情不自禁抖了一下。她半站着,扶着座椅往后退了半步。 慎鉴的动作也顿了顿。那一刻容音竟然下意识抬眼去看他的脸色。 “我不冷。刚才抢岑鹤九的外套,不过是想气他。”容音僵硬地说道。 慎鉴的眼盈起笑意犹如璀璨星图般迷人,他继续把外套在容音身上裹好,“鹤九与你真是一对欢喜冤家,以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一样。” 语气足像长辈评价任性的孩子。 容音本想扭头就走,听见这句话却转变了想法。虽然以前和慎鉴相处不多,但容音依稀记得,小时候的慎鉴是个温暖的小男孩,一言一行,真如戏本里翩翩如玉的世家公子。出身医学世家的慎鉴仿佛天生就有着能抚慰人心的能力,他虽身体不好,可那双纯澈的眼睛总能轻易让人平静下来。 但是,现在的慎鉴好像也变了许多。相貌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相貌,但气质却有些阴暗。甚至,会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压迫。 是过去的事也给他造成了性格变化吗?还是中间发生了她和岑鹤九都不知道的变故? 容音有心试探,在慎鉴身边的位子上坐下,故意说道:“以前你也没有这么稳重,我记得有一次过节你撞翻了点心盘子,还吓得哇哇大哭。” 慎鉴揶揄她,“你小时候才是个爱哭的讨厌鬼,拿不到喜欢的东西,都能哭上一天,到最后缠得大人没办法,总要把想要的东西弄到手。” “是啊,有一次鹤九不过没给我买豆腐花吃,我就大冷天在街上哭了半天。” “可是最后他还是买给你了。” “还不是用我的钱买的。” 容音说完,慎鉴的眼神闪动了一下。 容音没有再说话,慎鉴便慢慢说道:“我记得那天是元宵节,我父亲带着我去璄州转了一圈,原本以为能跟你和鹤九玩几天,没想到当晚我身体不适,于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我就又被带回西州了。后来因为身体原因,家人便很少再让我出来。” 那天的确是元宵节。容音得偿所愿地吃到豆花,和岑鹤九分别回家后才知道,原来那天慎家的小公子也来了,可是他们连面都没见到,那身子骨弱不禁风的小公子就回去了。 “外面冷,我扶你回病房吧。”慎鉴说道。 更深露重,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随着夜色愈浓,气温的确更低了。 容音没有拒绝,却听慎鉴说道:“我听鹤九说你不喜欢和人亲密接触,竟有这么严重。音音,你太紧张了,我不知道过去的几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现在有我和鹤九,你不用再担心孤身一人了。” 容音的嘴很紧,对他和岑鹤九都想打听的“过去几年”绝口不提。 她有一种直觉。失去联系的这几年中,他们三个一定都有守口如瓶的秘密。是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的,“过去几年”。 “嗯。那棵巨型魔芋怎么样了?”她走得慢,回病房的路格外漫长,于是就没话找话。 “花已经谢了。”慎鉴搀着她,也不急,一步一步地迎合她的节奏,“鹤九闻不了那味道,其实他从小没有养过那样的植株,怎么能知道其中乐趣,越是新奇难养,反而越能激起人的兴趣。” “……巨型魔芋毕竟太少见了。” “愈稀奇愈珍贵。更何况当初拿到种子时就听说这种植物生长挑剔,习性也很难摸透,所以我才想试一试。”慎鉴用手背扶扶眼镜,“你看,就算再有挑战性,我不是也养得很好么?难以掌控,不代表不可以掌控。” 容音少有地笑开,明艳动人,“你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这么巧,谁?” 两人走到病房门口,容音伸手推门,“很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慎鉴愣一下,“抱歉。” 容音一个人进去,却没有要让慎鉴进来的意思,直接把门关上了。慎鉴也无所谓地笑笑,反正药也送到了。 他转身刚要走,门又轻轻打开,容音探出脑袋,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阿鉴,你还记得道昌门当年的契约是什么吗?” 慎鉴脱口而出八个字,“道光长明,和衷共济。”继而笑了笑,“我的字就是‘道昌’二字,总不至于连这八字契都忘了。” 容音也记得,慎鉴的字就是道昌,饱含着慎家长辈对这个小公子的期望。 她倚在门边说道:“回去把这八个字写下来,裱起来挂在店里吧。” “好。”慎鉴答应得干脆。 孙筱筱去警察局做笔录那天叫上了容音,本来让她去报警就已经很艰难,容音为了说服她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她心里多少还是害怕和羞怯,容音表示理解。 孙筱筱在里面做笔录,容音在外面等着,结果转来转去,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躲在拐角。 容音有点崩溃。最近的人都玩吃鸡玩上瘾了?闲的没事净喜欢苟,她寻思自己手里也没揣AK48什么的啊。容音哪知道自己就是一台行走的机关枪,发射起来不给人活路的那种。 岑鹤九见自己被发现了,尴尬地装作找卫生间的样子走出来,“咳咳,闲杂人等不许入内,容音,你在这儿干嘛?” 容音用奇怪的眼神看他,“陪孙筱筱来做笔录。你来干嘛?” “我……” 阿碧从他身后探出头,身形是半透明的,“老大说你腿脚还不……” 话没说完就被岑鹤九一张符拍了回去。 “……”容音同情地盯着岑鹤九的口袋,“阿碧不要紧吧?” “他有什么要紧,他挨打挨了几百年,早该习惯了。”岑鹤九假装四处看风景,“那个我也是听说今天孙筱筱要来,担心有什么变故,就来看看。” “哦——”容音故意拉长了声音。 “时间地点是跟她妈妈打听的!”岑鹤九疯狂地抠裤子边,“那个……电话是小慎子告诉我的。” 嗯,这个谎很圆。 容音脚没好全,走得很慢,回头一边走一边说:“她刚进去没一会,可能还要等等才出来。” 岑鹤九纠结地站在原地,情不自禁地又去抠墙,墙粉稀里哗啦往下掉。 中途路过一个警察,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来回盯着岑鹤九扫视。岑鹤九连忙收回手,看见容音慢腾腾的,还是大跨步走过去扶住她的手臂。 “谢谢。”容音低声道。 “你脚怎么样了?恢复能力怎么这么慢,就这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风水师。”岑鹤九迫不及待地主动找怼。 果不其然,容音毫不顾他是老板的面子怼了回来,“你这样的水货都好意思自称风水师,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岑鹤九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浑身舒坦。 “对了,孙筱筱情况如何啊?”他扶容音坐下,问道。 “比前几天好多了,昨天晚上一脸坚定地说要捉拿凶手。”容音说道,“本来就是,凭什么让恶人逍遥法外呢?” “那就好,希望她能赶紧振作起来,然后让我们顺藤摸瓜找到后面的大boss。不过我特别好奇,心理那么脆弱的小姑娘,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她来报案的?” 容音不以为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岑鹤九誓不罢休,“怎么动的?你动一个我看看。” ……她怎么觉得岑鹤九今天这么不正常呢。不,不是今天,应该是从她住院那天起就没有正常过。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容音质疑道。 “我怎么了?老板询问一下详细工作进程,还要被怀疑吃错了药?”岑鹤九搬起一条腿,摆出老板的架子。 阿碧趁其不备又钻出来,悄悄站在岑鹤九身后,手里变出一张横幅,上面写了几个字——他担心你! 容音忍不住笑了一下,又马上把笑容抿掉了。 岑鹤九一脸迷茫,“你笑什么?和老板汇报工作,能不能严肃?” “老板”两个字,他也就占了一个“板”。除了强行叫板,也没看出他会别的。 反正等着也是无聊,容音索性和他耍赖,“听闻岑道长起卦的功夫了得,想知道——自己算啊。” 岑鹤九一瞬间很暴躁,捏住她的脸往中间挤,“你再叫?” 容音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肉,被这么一捏也只是嘴变圆了而已,嘟着嘴含糊不清地重复道:“岑道长?” 岑鹤九邪邪笑了一下,“你现在武力值可比不过我,怎么的容道长,我们出去找个空地较量较量?” 容音反捏住岑鹤九线条硬朗的下巴,睨道:“请赐教。” 她的手一碰到他,他就打了个激灵。容音的脸近在咫尺,她今天打了薄薄的粉,衬得眸子越发水沉沉,像要引人陷溺。 他情不自禁想到那天走廊上的吻。 事后,岑鹤九觉得自己卑鄙透了。他知道容音当时意识不清,只是纯阳之气一时失控,本能地借他的阴气压一压而已。可是一想到自己被她当成了工具,岑鹤九又暗自生闷气。 结果自己一时羞惭一时气愤的,到头来罪魁祸首却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一丝心理负担也没有。 岑鹤九更气了。 容音怎么知道他为什么瞪自己,只好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阿碧不知什么时候又飘出来,看热闹道:“唉,幼稚死了。还好我不是你们的祖先,否则死不瞑目。” 容音和岑鹤九同时吼了一声“滚”。 结果这一声下去,把开门出来的小警察又给吓进去了。 “两位,怎么着,这是要在派出所掐架?”警察小哥哥平静了一下心情,决心树立自己人民警察的威严。 他们俩才松开彼此的钳制,尴尬地各自摸脸理衣服整头发。 “……”警察无语地看着这对活宝,“笔录已经结束了,受害人情况好像不太稳定,你们还是多陪她一会儿吧。虽然这种情况的确很无奈,可是也没有办法,毕竟人死都死了……” 他在说什么? 容音觉得不太对,站起来一个箭步冲进去。 孙筱筱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椅子上,表情呆滞。 岑鹤九要跟进来,被容音关门拍在了外面,“滚!” 岑鹤九顿时莫名其妙,“我他妈又惹她了?!” 阿碧悄悄地说道:“老大,你该高兴才对,容姐以前都不屑对你说话,现在都会对你说滚了!” “好像是……”岑鹤九认同到一半,又突然反应过来,“老子又不是抖M!滚!” 容音进去陪了她一会儿,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房间里还有一个女警察,很年轻,手里捏着一些资料,“孙筱筱的受害经过我们都了解过了。这是我们前几天在C大找到的尸体,经过孙筱筱的描述和指认,确定这具尸体就是强.暴并妄图谋杀孙筱筱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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