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很快感觉到,这四根手臂正在吸取她体内的阳气。 ……坏了。 容音只感觉一股强烈的睡意涌上来,她强撑着在男人印堂上画完最后一笔,眼皮就开始疯狂打架。 男人不再尖叫,而是变成咧着嘴嬉笑,仿佛吃到了什么美食。 容音突然懂了为什么那么多天师和尚过来,都没有解决这件事。可能不尽是因为他们没找到事情的原委,而是都不想把自己搭进来。 朱砂作成的符隐隐发热,阿碧一完成使命就化形出来,拼了老命把容音往下拖,“容姐你可要挺住啊!这狗东西会吸人元阳,只有阴物方可保全自己,我这就把你拉下来!” 腰背上的“手臂”像捕食的蜘蛛一样越缠越紧,哪里还有她逃脱的余地。在容音耳朵里,男人和他头顶的黑气一同发出尖利的笑声,若雌若雄,吵得人精神崩溃。 阿碧拽了半天,容音竟然纹丝不动。他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就把岑鹤九叫过来了啊!回头容音要是真出了事,阿碧大概也别想过好日子了。 容音一只手支在床上,不让男人把自己的身形压下去,朦胧间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开始做梦了。
第43章 双蕖怨08 她困得眼前一阵发花,隐隐约约好像看见了岑鹤九那张讨人嫌的脸,看见她这副样子,十分欠揍地嘲笑道:“我说你莽撞你还不信,现在自食苦果了吧?没有本大爷救你,我看你怎么逃出来。” “……你放屁!” 不知道什么激怒了容音,阿碧愣愣地看着她身上的阳气突然像泉涌一样爆发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压倒了周围的阴气。 “剑……”阿碧听见容音咬着牙挤出一个字。 “什么?”他愣了愣。 “把剑……给我……” “哦哦哦!”阿碧恍然大悟地拿起剑送到她手里,为阴为雌的太清剑顿时让她的灵台清明了不少。 一道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的寒光闪过,黑气缠连在人身上的细小肢体尽数砍断了,那团东西缩成一小团迅速地消失在空气中。病根一除,床上的男人顿时也不笑了,嘴角渐渐垂下来,继续闭眼昏睡了过去。 他身上大开的血洞渐渐回缩,黑气所化的手臂也跟着消失。 容音一头冷汗把头发都打湿了,她步伐不稳地从床上下来,看着床上的男人平静入睡,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在发梦。 “容姐你怎么样?”阿碧赶紧上来扶她,却被容音抬眼一瞪,看得他不敢再靠近。 “容……容姐?”阿碧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她身上的阳气在失控。 容音眼睛泛红,没有上次他在医院里见的那么严重,想必是已经损失了不少阳气的缘故。如果她身上的元阳还和上次一样完整,他就不用活了。 容音扶着墙慢慢坐下去,只觉得胸口有一团不可名状的秽物压着,连喘气都费劲。 体内的阳气要冲破束缚,外头的阴气又死死压制,两者相撞,容音觉得自己要爆炸了。意识不清的时候,容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次是否能活着回去。 或者,也许现在掉头走人还来得及。但是一想到那个不曾露面的下单人……她怎么可能装作一切如常地离开? 她得撑下去。 容音大口喘着气,又倚着墙站起来。手里还捏着阿碧的本体,那上面沾染着岑鹤九的气息,竟然将她胸口一团要冲破灵魂的火压下去不少。 容音招招手,让阿碧过来扶她。阿碧见她的意识是真的恢复了,才敢上前碰她。 “容姐,你吓死我了……” 容音不为所动,“怕什么,要是我出了状况,你就一个人跑。” 其实他想当缩头乌龟,也不是不行。但阿碧还是嬉皮笑脸地说:“我本体不是还在你手里吗,能跑到哪里去?我害怕你把我打折。” “你害怕个鬼。”容音脸色苍白地骂他,确认了村长的表弟身上确实没有了黑气,这才开门出去。 一家老小顿时呼啦啦围上来,七嘴八舌把容音淹没在中间,听说人已经没事了,这才纷纷放下心。最后还是赵英民来给她解了围,“容道长累得不轻,你们有话就改天再问吧,我先带人家回去休息。” 容音也懒得多费口舌,走之前例常叮嘱了一些问题,“他头上的符七天之内不要洗,否则后果自负。另外,你们这里有东西会吸人阳气,我不能保证我的符到底能撑多久。” 但解了燃眉之急,一堆人已是庆幸不已,见她一副要死的样子哪里还敢苛责。 容音想了想,又说:“我今天做法事的事情,你们先不要传出去,否则别人家听见原委难免不平衡,会给我带来麻烦。” 本来在赵英民表弟身上也是做试验,她不能保证有多大效果,到时候要是消息一传,人人都来缠着她做法事,她没那个体力撑下去,更别说分出精力寻根究底了。 他们家人得了天大的好处,自然不会傻到把自己家推到风口浪尖,连连答应容音一定守口如瓶,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外头天已经黑了,容音赶了两天路疲惫不堪,眼看也探不到有用的线索,村长是个很会看眼色的,连忙对她说道:“容道长远道而来,今天实在辛苦了,要不这样,道长先去我家,我让我婆娘给你做点我们这里的特色菜,你先休息一下再说。” 容音没拒绝,反正她也没处去,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真的迫切需要休息。 趁着吃饭的空,村长媳妇儿又给她腾了一间房间出来,让她这几天暂时在那里休息。 容音道了谢,吃完饭好歹是恢复了一些体力,要和村长媳妇儿一起收拾碗筷,让她给拦下来了,“可使不得可使不得,你们城里来的小姑娘个个娇气,哪能做这个活。再说道长是来做正经事的,只要能救救这燕丘县的人,给你做多少饭刷多少碗我也愿意。” 虽然来者是客,但是容音觉得这态度太热情了,让她有点不自在。 容音就帮着擦了擦桌子,一边收拾一边趁村长出门打探道:“赵婶,我今天听赵叔说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也亲自去探了底细。但是我处理类似的事情也有经验了,我想着吧,万事都有个因果起源,要想解决这个事,还离不了一句老话。” “什么话?”赵婶停下手里的动作,特地关了水空头听她说话。 容音把垃圾丢进垃圾桶,站在水池前面抖了抖抹布,“解铃还须系铃人。” 说着回头看她,赵婶被她这幽暗灯光下的一眼看得一激灵,只觉得这年轻的女人外头顶的和内里的脸是两张皮,那双眼望进去像古井深水,谁也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赵婶捋了捋耳边落下的头发,接过容音手里的抹布冲洗道:“嗨,小姑娘,婶儿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实不相瞒,我们这村子往上追溯上去,横死暴毙的多了。再说了,就是到现在,人死了多的是一口棺材往地里一埋的,后山全是野坟,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推了多少平了多少?你要这么追究起来,哪一茬是个准啊。” 容音也不想跟她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判断,“我直说吧,你说的这些都有可能承负——我们道门讲承负,就是平常人所说的因果报应。但是你说的这些,最多只能引起小范围骚动,或者只是在某一家、某个人身上传下去,像这样大规模的戕害,六月飞雪似的,闹得沸沸扬扬,必定不是一般的事件。若不连根拔起,救回来的人也很快就会被反噬。” 容亭修虽然自小不许容音太靠近这些事件的中心,但是故事还是有一个听一个,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再说她在外混迹的这些年,该有的不该有的经验也压了不少,像燕丘县这么大规模的事情,她断定以前必定发生过什么大事。 要够冤,才能聚怨气。要大仇不得报,阴气才能强大到将一整个村的男人都放倒。 这世间或许不会真的有冤情所致的六月飞雪,但从来不缺因人心丑恶所致的是非惨剧。 赵婶明显慌乱了一瞬间,她草草冲洗完抹布躲了出去,“我真不知道,我是从别的村嫁过来的,从我几十年前过来就压根没听说过什么事,你还是别乱想了,早些休息吧。再问,婶儿可要生气了!” 容音看着她去院中喂鸡的背影,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 看来,村长这头的嘴是撬不开了。要想尽快知道实情,还得从别的地方下手。 容音第二天起来,看见阿碧飘在窗户边,用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她,“容姐,你昨晚睡得死猪一样,要不是我整夜守着,恐怕鬼来把你吃了你也不知道。” 容音扶着脑袋坐起来,没有精力和他互怼,“我浑身脑壳儿疼。” 阿碧:“……” 她昨晚是真的睡得死,梦都没做一个,看来是累得够呛,阳气又损了不少。 可是谁能预料这里是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单子专门挑她损了阳气的时候上门,在这里元阳一力被压,根本也谈不上恢复,不被撂倒就不错了。 外头散着春雾,冷丝丝地遮蔽了阳光,看得人心里发闷。 容音下了床,强打起精神洗漱吃饭,一等体力稍微恢复点了就带上阿碧出门。不过很令人失望,她一连拜访了几乎妇人,对方都对她要打听的事遮遮掩掩。 这个时候,容音就真的很想念岑鹤九那张天怒人怨欺师灭祖的皮相了。 可惜现在不能再突然变出一个活生生的阿碧亲自去打听,否则借阿碧的皮相一用也是可以的。 容音少有地碰了一鼻子灰,外面冷,她也自罚似的不肯回去,就学着阿碧的样子农民揣,蹲在河边寻找思路。 全村人都对一个秘密守口如瓶。如果是岑鹤九,他会怎么撬开这些人的嘴? 容音问了阿碧,阿碧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出卖色相啊。” “……”容音恼火地扶额,“算了,当我没问。” 河上轻雾流连,一恍神间,没的错觉自己是回到了璄州。 只是她见璄水的最后一眼,是血流成河的红。火焰一般,印在她的眸子里,成为无数个噩梦中的一个。 忘不掉啊。太多忘不掉。 “……容姐,容姐?”阿碧叫了她好几声,容音才回过神。 见她终于听见他说话,阿碧摸着下巴说:“如果是老大,他应该会从孩子身上着手。” 容音倒真不太擅长和小孩儿打交道,苦着脸问:“怎么着手啊?” “嗯……你给点好处试试?老大说了,再难搞的小孩子也逃不过嘴馋这一关,如果一碗豆腐花不行就两碗,两碗不行就再加个糍粑,没有什么是两碗豆花和一份糍粑糕解决不了的小屁孩。” ……她怎么觉得好像被人骂了呢? “行吧,我试试。”容音极不情愿地站起来,“可是现在也没地儿买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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