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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草。先前在宝珠寨时，吊蛛网上的大师兄说栀子草可止鼻血，她一腔怨念和着怒火跑去西妖山，生鬼墓前，取了栀子草，原来是做此用。 大师兄一早便猜到剧本走向，还当她面说一见宝寨主的好身材便止不住流鼻血，都是故意气她，因为只要怨念够大，才镇得住生鬼，才能顺利取走墓土上的栀子草。 孑然抬手，栀子草抛空，那些残魂纷纷依附草叶之上，颜色亦比先前亮一些。 村长燃起杏花灯，引路的精灵带着附满魂丝的栀子草，飘出杏花村。 “杏花灯，实为念灯，可引亡灵渡魂。”孑然望向快要飘不见的杏花灯，眸底含着如神明般的悲悯之色，“但愿她们能投生个好人家。” 村子空了，屋宅随之消失，一行人终于可以离开杏花村。 慕月西感觉不到离开的喜悦，心头沉甸甸的。 临走前，她回望神女祠内，站在杏花树的村长，“村长，你会一直守在这？” “我是杏花村村民中的每一个，她们走了，我亦会消失。”如杏花，如溪流，如房子，都将化作齑粉…… 慕月西转头之际，嗓子眼里含糊不清的咕哝一声：“对……” 月华见不得人伤感的小模样，怎么才入仙山几年，就被一帮子仙修带歪，如此伤春悲秋，生出那让人肉麻的慈软之心。 他拍拍她的头，“西西，世间万物自有命数，杏花村一劫，是天意。这帮子村民今日不散，来日亦会散。” 孑然赞成月华的观点，亦出声安慰，“无妄山的阵门，将断念带到杏花村，便注定了今日结果，若非杏花村被断念这缕生人之气破开，我们无论如何都寻不到此地的，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皆有定数，一切皆天意。” 慕月西停步，往神女祠方向走，“你们先走，我有话说，待会追你们。” 阿迟有点感动，“小师妹主子一定是良心发现，亲自同村长说对不起去了，主子她越来越软了。” 月华冷哼，沿着干涸的溪流往前走，“我劝你不要高看她，良心这个东西，她有，但不多。” 村长见人跑回来，唇角微微一笑，“歉意，我收到，你给了安魂的栀子草，村民不恨你。” “不是。”慕月西跑得气喘吁吁，盯着神女祠房檐上挂的一串串杏干，“对了，反正你都要死人，杏干吃不上了，这些都给我吧。” 不等对方开口，她三下五除二摘掉几大串杏干，抱着跑出祠堂大门。 村长悟了：“……只要没心没肺，人就会很快乐。” 满载而归的慕月西有些不好意思，白嫖这么多杏干，对不起说不出口，怎么也得跟人说句谢谢。 她转头，瞧见女娲神像下的村长，化的只剩一张脸。 看来村民们已去转生。 很快，村长那张脸亦消失不见。 慕月西回头，摘了个杏干放嘴里嚼。 略酸。 她脑中蓦地想起第一次见村长的情景。 不过不久前，却恍若隔世。 国泰民安一张脸，从神女祠走出来，荆钗布衣，笑容爽朗，后面跟着阿珊。 “我是这村的村长，你们叫我一筒就行。”
第92章 呐 出了杏花村, 气氛愈发诡异。 月华站在一条分叉口的桥上，望着下头的淙淙溪流，问出一个影响世界和平的问题，“西西我问你, 我同你大师兄掉水里, 你先救谁。” 阿迟给月华脸上贴金, 自信道：“当然是先救尊上。” 见慕月西满头黑线不说话，月华再问：“当真先救我？” 这个无聊的问题, 慕月西不想回答, 她顺着石桥往前走，被月华拽住袖口。 慕月西一甩袖子, 指着桥下不足半人深的水, “掉下去连脖子都湮不了, 你问我这个问题，还有, 你水性比水鬼都好，别说掉河里, 就算掉西海里头，也不过是个换个大点的澡盆子。” “你懂我的意思, 你更在意谁。往左是回魔渊的方位。”瞥一眼站在桥西的孑然，“你跟谁走。” “大师兄啊。”慕月西想都不想回答。 虽然月华做足心理准备, 仍旧顿感心塞, “我不远万里来给你解除天雷，你现在不用跟在银毛身边，你也不会被天谴追着跑, 你怎么还黏在人身边。” 月华待她的好, 她心里一万个清楚, 不想将话说的太直接，怕伤人，于是委婉道：“谁知你那什么什么图腾管不管用，安全起见，我还是先跟大师兄在一起吧。” 月华哼一声，甩袖离去。 他就知道是这样。 阿迟朝慕月西作揖别过，“小师妹主子，珍重啊。”然后溜溜去追月华，“尊上息怒，小师妹主子图个新鲜，等她把那仙门大师兄玩腻了，一定会来找尊上的，她就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南柯楼掳走那么多美男，新鲜劲一过，保证换人……” 慕月西听得一脸尴尬，她偷偷觑一眼大师兄的表情，还算正常，不过被前下属黑，解释还是要解释一下的，“那个，我以前吧，贪玩，贪玩你懂的大师兄。” 孑然含着深意的眼睛看她，“以后还贪玩么。” “绝对不，我已洗心革面从新做人。”慕月西举手保证。 孑然笑笑，转身走下桥。 慕月西欢脱地追上去，负琴的断念这才面无表情慢慢随上。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慕月西回头瞪了一眼，“大师兄，有一件事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你是说月华竟轻易放过断念这事。” 慕月西点头，“是呀，这不科学，月华那性子看似宽和，但一旦较起真来，比我还犟。他在南柯楼的时日比我还要长，若非断念与扶鸾……咱们师父里应外合，南柯楼也不至于毁于一旦，此乃大仇，他怎么会轻易放过他，毕竟杏花村里还险些动手将人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想必月华憋着阴谋。”孑然分析。 几人出来时间不短，孑然担心沉睡在孤月峰的九头烛龙有异动，打算返回仙山。 事关仙门大事，慕月西不好找理由再浪下去，三个同门抛出各自法器，御空飞行，一路飞向女床山。 慕月西不想那么快回山，故意飞得极慢，她躺在唢呐上，翘着二郎腿，吃着杏干，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孑然晓得小师妹的心意，放任她缓慢飞行，他站在碧箫之上，将速度放到极缓。 黄昏之际，几人方抵达女床山附近。 三人收了各自乐器，落地的瞬间，天音宗朴实无华的楼牌映入眼帘。 断念耐着性子陪她们磨蹭一路，都到家门口了，两人仍在说说笑笑，一点不着急回山，他不愿继续奉陪，迈着大步朝仙门走去。 “大师兄，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断念晓得我身份，万一他泄露出去……要不我们趁他还未进门，先将他解决了吧。” 她声音不高不低，恰好传入断念耳中。 断念心知，这是故意让他听到，实则是委婉的威胁，若他敢说不该说的，早晚将他解决掉。 他故意放慢脚步，想听大师兄如何回答。不料，竟未等到孑然表态。 难不成，一向仁善的大师兄为小师妹安全考虑，打算接纳她的意见？ 若是如此，就不好办了。 他停在路边，等两位师兄妹走进，这才与他们并肩而行，垂着眼睑说：“离开杏花村之前，月华已威胁过我，倘若我敢泄露小师妹的身份，魔渊三十万兵将，将踏平盛京，直入天阙皇城，屠我满门，再攻仙山。” 他既不甘又妥协的眉眼，“为我族人安危着想，我不会说不该说的话。” 慕月西乐了，月华霸霸一如既往酷帅狂霸拽，她挑衅的眼神看断念，“师弟啊，看你这表情十分委屈不甘，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 “你还要我如何。” “笑一个。” “什么？” “笑一个，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断念嘴角直抽。 威胁灭他一族，还让他笑，这个女魔头一如既往的恶趣味加变态。 一旁的孑然摇头轻笑。 断念努力让自己裂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天音宗守门将看到的是游历而归的三个同门和和气气笑着走入大门。 流光峰主听说孑然带着小师妹回来了，又来山楂小院蹭饭。 小白骨好些天没见着主子了，一个高兴，多做了几盘菜，色泽鲜嫩的饭菜方端上桌，又来了几个请安的天籁峰同门。 慕月西一把抱住简不语，“啊二师姐，你又大了。” 小师妹没羞没躁的，简不语脸一烧，将人推开，“越下山越没正经。” 司空焦带了一篮子新鲜的蘑菇，“听闻大师兄和小师妹都喜欢吃小骨头煲的蘑菇汤，我便去后山谷摘了些。” 慕月西接过蘑菇，望向身后空着手的其他同门，“师兄师姐们，你们没有带慰问礼物么。” ……他们天籁峰何时有这种俗气作风，同门们你望望我，我瞅瞅你，摊摊手。 一阵尴尬互望后，陆续拱手道别。 见师妹师弟都出了院门，简不语跟上去，被慕月西拦住，“师姐，你没带礼我也让你吃饭，咱们都是一起泡过澡推过油的交情了，小骨头给师姐和娇娇上副碗筷。” 小白骨咔嚓咔嚓点头跑去厨房拿餐具。 慕月西将站在一旁的大块头拉到餐桌前坐下，“娇娇你最有诚意了，还带了我最爱的蘑菇。” 流光峰主也在，司空焦如坐针毡，方坐下又起身道：“峰主在此，弟子作为后辈，与峰主共餐于礼不妥。” “今个是兄弟局，没有上下级，大家放开吃。”慕月西露白牙，不太熟的都被她轰走了。 流光峰主亲自给众位倒酒，“自从小师妹来了，我们天音宗愈发接地气了，这种感觉还不赖。” 饭局过后，众人道别离开，小院方清净下来，郁老又黄着一张脸上门。 大师兄的身子日常由郁老照料，此次，郁老是来给人请脉，又顺手献出一瓶巩固气血的丹药。 慕月西给郁老敬茶，然后揉着小肚腹打个饱嗝，“郁老，给我开一贴减脂的药吧，我晚上多吃了一只鸽子，肚子上贴了三两膘。” “刚好，老夫我这有一盒子方研制好的药丸，有清脂纤体之效，这一粒下去，保你三年之内无论怎样胡吃海喝都不会长一两肉。” 慕月西如视珍宝般接过，迫不及待服下。 郁老的医术她信得过，这配方搁现代，不得赚好几个小目标。 师兄妹两人送郁峰主出门，郁老朝孑然拱手，“孑然你亲自送老夫出门，客气了，老夫关你脉象，仍旧虚浮，要多休息才好。那个小师妹啊，有事没事别老腻歪你大师兄，多让人清净清净，你看你吃得珠圆玉润，你大师兄可清瘦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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