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爱说闲话,你既然身为宗主,在这种封建迷信逐渐没落的时代就应该发挥作用。不说带领大家奔小康,起码得照顾照顾弱势群体。 不是每一个巫师、神婆都能靠本事吃饭。她这种会神药两解的巫婆还好说,有的是生意。可那些只会放虫和制毒的要怎么办?不准他们耍下三滥的手段去搞些作奸犯科的钱,那就拉衬人家一把啊!她们这些人又不象庙里的和尚还可以去化缘,她们去化缘就叫要饭好不好,大家也是要脸的。光会叫人家继承祖先的衣钵,又不管人家靠着那些衣钵吃不吃得饱,要你这宗主有什么用? 吐槽归吐槽,还是得去应付一下,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晚上多曼换上她喊魂的制服,系上包头,站在停车场等扎糯来接她。 天麻麻黑的时候扎糯开着他的五手小皮卡来到了。多曼上车就捂着鼻子抱怨:“我领着你挣了那么多钱,你就不能换辆车么。这车一上来就一股废机油味,臭死了。” 你哪来的脸说我,你挣那么多钱不也没买,我这车虽然转过五六手但好歹还算有个坐骑,比你去哪里要腿着去强了不知多少倍。糯扎心里如是吐槽,但面上却一丝都不敢露。陪着笑解释道:“我这不是攒钱讨婆娘嘛!等彩礼钱攒够了就换,你先将就一下。” 多曼挑着眉瞅他:“你手里少说有小几十万了,还攒不够彩礼钱,你要讨的什么婆娘?喃木努娜公主么?” 说起这个扎糯就想叹气,愁容满面对多曼道:“等你招姑爷的时候你就知道了,结婚得有房子吧?你头上没片瓦那个姑娘会跟你,现在的姑娘没个十万八万的彩礼也不会正眼看你。你说说我手里那几个钱够干什么的?” 多曼咋舌:“现在讨个老婆这么费钱啊!我娶男的怕不用这么多吧?” 扎糯给她一个你做什么梦的眼神:“姐,我跟你讲,现在的男人也不想努力了,男人的爱好可比女人费钱。女人最多也就爱个金、爱个银,再买几件衣服,买点粉擦擦。男人爱的是什么?爱的是车,是更新速度你永远都追不上的电子产品,这些才是烧钱的玩意。” 多曼听见男人这么能花钱连忙表示,她不招姑爷了,嫁出去换点彩礼花花算了。 糯扎劝她经济一点,找个朴实的男人算了,语重心长道:“找男人要的是踏实,你别光看脸,脸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多曼头扬得老高对他的言论嗤之以鼻孔:“脸长得好看是不能当饭吃,但是下饭啊!长得好看我就着那张脸能多吃几碗,我不吃饱一点怎么有力气赚钱养家。再说了,你劝我别看脸,你自己怎么不找个勤劳朴实的村姑做老婆。我就不信你花那么多彩礼就找了个能过日子的丑八怪。男人女人都好色,咱们谁也别劝谁。” 糯扎对她的话无从反驳也不敢反驳,只能摸摸鼻子继续开车。 到了进寨的牌坊,几个穿着傣族对襟上衣的年轻男子拦住他们,说车只能停在寨子外面。两人把车停在路边步行进寨,遇到在牌坊下等他们的岩罗。 糯扎奇怪道:“我刚刚停车的时候没看到你的车啊,你走路来的?” 岩罗和他们并肩一起走,答道:“我和阿爸到勐旺乡卖香,说是今晚开会就直接过来了。” 多曼问道:“你阿爸呢?先进去了?” 岩罗悄悄看看四周,见没人才压低嗓子道:“勐旺乡的缅寺跟我家定了一批香,我阿爸把我送到路口就赶回去制香了。” 多曼真是为宗主唏嘘,家里大人为了赚钱,就派个不能做主的小孩来应付,宗主的威严何在啊! 娜迦寨占地很大,但住户却很少,只有区区20來户。家家高房大屋,高翘的房檐四角都塑了龙头蛇神的娜迦像。一般人看见这个以为这个寨子是玩蛇的都敬而远之,连贼都不敢光顾。只有他们这些宗门里的人知道,塑这个像代表寨子全是驯兽人。家家户户都养了猴子、穿山甲、蟒蛇这些玩意,对外说是追山用的。 多曼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他们就是说养猴是为了上街耍猴卖艺都比这个说法有说服力。养这些玩意要么是探矿,要么是为了去刨人家祖坟。不然这些人怎么盖得起这么好的房子。 看着人家的高房大屋岩罗也是眼热,对多曼道:“姐,我家离翁丁也挺近的,那么多游客来来往往,我也想象翁丁人一样盖客栈,到时候你给我介绍客人,我给你提成。” 想到岩罗家的地理位置多曼眉头一抽,这钱是真没法赚啊!她劝到:“你要是盖了自己住,想盖就盖,办客栈就算了。你家对面就是花果山,客人推开窗户看风景,卧槽,坟景房!” 糯扎听见坟景房这个新词,笑出鹅叫:“哈哈哈,卧槽,坟景房,哈哈哈,坟景房!” 岩罗想想也是,他家住习惯了倒不觉得,但那些大城市的人要是看到漫山遍野的坟包包,非吓个半死不可。”
第27章 云南的巫蛊之术分为三大家痋术、蛊毒和降头。苗人善虫、拉祜善毒、傣人善降,下面又分了众多的分支,就算到了巫蛊没落的今天,这个群体的庞大也是不容小觑的。 会议是在宗主家的茶室开的,一张长三米,厚10寸的茶桌周边已经坐了好些人。都是三家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和岩罗、糯扎属于三家都不靠,但又有些联系的没资格上大桌,在这些人背后另置了几个小几安置。 看着大桌上瓜果、糕点俱全,他们的小几上就一杯清茶,多曼撇撇嘴心内暗自不屑:既然把人喊来就应该一视同仁。来者是客,这把客分个三六九等是什么意思? 主持会议的是宗主的侄儿陶央,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穿了标志族群和家族的衣饰,身着一件三件套的西服衬得整个人很是斯文俊秀。见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他清清嗓子道:“今天请诸位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大家。咱们有大麻烦了。” 众人哗然,不知道什么事能让宗主这么郑重其事的告知大家。 陶央举手示意众人安静继续道:“最近有人在打听三家六支的情况,来历很是可疑。怕是来寻仇的。” 善降的俸家头头俸岩罢对于陶央的话怀疑大过吃惊:“什么仇要把三家六支全打听了?这些年好像没什么事能劳动三家六支一起出手的。” 打听三家六支啊!那跟她家没啥关系啊!她家算是外来户,听她外婆说要解放前她太婆婆才带着一家子到这个地方落户。所以她家三家都不靠,但三家都有用到喊魂的地方,所以她家才被纳入宗门。那些街头算命的神棍,三家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跟她家没关系她也就不那么上心,自顾自端着茶拿盖子撇着茶碗里的浮沫玩,冷不丁听到陶央叫她的名字。 陶央说话一贯温文尔雅,点到多曼的名字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多曼呀,你走村串寨去的地方多,有没有见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他这么一问多曼想起溶洞遇袭的事,放下茶碗正色道:“不同寻常的事倒还真是遇上两件,前几天我在江边帮人喊魂遇上有人在暗处和我斗气,第二天又在溶洞遇上了猴子鬼。不过这两件事我倒觉得跟你说的麻烦应该是不沾边,更像是有人穷得揭不开锅了不讲规矩。养这种东西不告知大家也就算了还不好好约束,幸好那天遇上的是我,要是袭击了普通游客整个宗门都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俸家,下降的名堂很多,虫、药、鬼都用到。养小鬼是俸家的独门绝技,众人顿时怀疑这猴子鬼是俸家搞出来的事。坐在俸岩罢身边的俸家大姑娘俸玉浓见众人要把锅扣在她家身上,顿时心中火起,对多曼这个罪魁祸首恶声恶气道:“你倒是会吹牛,又是斗气又是遇上猴子鬼,怎么没见你有半丝损伤?你要真那么厉害你们多家早就坐到主桌上来了。” 打人不打脸,面对玉浓这么赤裸裸的讥讽,多曼只是展颜一笑:“我们多家的人,本事的确没有,但架不住运道好能逢凶化吉。” 善蛊的谷家三姑娘谷三秀和玉浓一惯性是不对付,虽然她也看不上多家人,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帮腔道:“人家多曼小小年纪就声名在外,有没有本事长眼睛的都会看。有些人狗眼看人低硬要挑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 “你骂谁是狗呢?”玉浓气得拍案而起。 “好了,说正事呢,你们要吵架自己去外面吵个痛快。”小女孩之间的闹脾气真是又无聊又没一点看头,陶央面色严厉的制止后又把话题拉回今天的正事上:“这几十年的确没有什么事能让三家六支一起联手了,但两百年前允坎发生了一件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家里的老人说过,那时候孟果占壁派到允坎的领主横征暴敛不得民心,多土司联合了佤族的十八部落,让三家六支施术制住了那个领主,但最终还是让他逃了。我们怀疑宛托缇来玛伽的后人回来了。” 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岩城的八格岱都还是允坎的属地,三家都有记录下那次战役的惨烈,宛托缇来玛伽全家就跑脱了他一个。这厮是个狠角色,大家都以为他一个人逃了应该翻不出多大的风浪,但没想到这厮胆子恁大,竟然躲在暗处伏击。三家原先其实是有三家十二支,硬生生被他杀成了六支,当时各支的中流砥柱都折损不少。特别是当时立下汗马功劳的丹琳一支,那也是个厉害的角色,集了三家之长没想到还是折在他手里。如果宛托缇来玛伽的后人真的重回允坎,又打听三家六支的事总不会是想来和三家六支握手言和做好朋友吧?寻仇的几率还真的很大。 看见众人都沉默地在回忆往事,多曼却不以为意。再大的仇怕也记不了两百多年?就算当年宛托缇来玛伽心里想不开想杀光三家六支的人,可这都过了几代人了,他的子子孙孙还这么执着于报灭门之仇,这不是脑子被门夹了么?有这时间和能力干点什么不好,报仇能有什么效益。而且现在是法制社会,杀人犯法的。 见众人都沉默不语,陶央说出今天召集大家开会的目的:“虽然这只是猜测,但咱们不得不防,独木不成林所以需要大家团结一致,度过这次危机。从今天起大家都警醒一些,遇到哪些打听旧事的,宁可错杀不要放过。” 众人深以为然,纷纷点头,但多曼却在心里盘算着呆会要去吃什么宵夜,以及是吃完了给叶敏带一些回去还是回去拉她一起去吃。 “多曼。”陶央再次点名:“你们家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当然是不跟你们疯,是你们的祖宗杀了人家全家,关我什么事?人家寻仇又寻不到我头上。 她聪明的没有直接表明态度,而是用粮饷委婉的拒绝:“陶央哥,你也知道,我们这些没啥本事的日子都过得挺艰难的,比不得三家财大气粗。这事看样子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我也是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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