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了这个想法,越看越觉得周围阴气森森,连金色的权杖面具上似乎都冒着冷气,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一声呼唤,这熟悉的声音,让她一下子安心不少,虽然王不在身旁,也足以证明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身在密室中,弥泱正欲开口呼唤姝妤,却听到小姑娘自报家门,这一举动令她哭笑不得,谁会居住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仔细一想,不知小姑娘进入暗道后去了何处,她忙呼唤一声,让小姑娘给自己一个回应,也好让自己知道下坠之后看到了些什么。 “王上,这是哪儿,看起来好像一座陵墓。”耳边传来小姑娘慌慌张张的声音,每一个的尾音里都带着颤抖,看来被吓得不轻。 这个回答是令她没想到的,生死事关天命,大地上从未有人将陵寝设在此处,难不成小姑娘已经离开了长暄海,去往别处,为了弄清情况,她顺着留在姝妤身上的神力召唤出光幕,小姑娘眼前的一切清晰浮现在光幕中,地面平整,穹庐之顶,物品罗列整齐,从悬挂在墙壁上的八卦图和穹顶上的星辰图来看,这的确像个陵墓。 她忙透过光幕感应,小姑娘所处的位置依旧在溟海内,只是在比他们更深的地方,海内为何会出现死亡谷,连陈设布局都一致,她叮嘱小姑娘不要随意触碰面前的东西,寻找看看有没有出口。 这是天钧定都云都之前,这一部族位于雪峰脚下驻地之下的神圣之地,名曰死亡谷,是埋葬天钧历代首领的地方,那时候的天钧四姓已成,四个家族轮流坐在首领的位置上,他们掌握着整个部族大部分的财富和所有权力,首领死后,用雪峰上的寒冰冻住,在放到金棺里敲击得粉碎,最后和大量珠宝以及他们生前所用的权杖一起埋入死亡谷。 后来天钧部族南征到了沃野之地,在沃野中央建立起繁华的云都城,三万年前王权天降,举国臣民延寿至三百年,贵族更是得以修习术法,他们不愿再进行繁琐的丧葬礼仪,便将死亡谷永远封住。为了防止有人盗墓,死亡谷上方被夷为平地,贵族们运用灵力让人们看不出痕迹,四姓又将关于死亡谷的一切记载从世间所有的典籍中抹去。从此死亡谷的传闻只有每一任四姓之长知道,他们接任时从上一任族长那里知道这个秘密,大限将至时又将这一秘密告知自己的继承人。 死亡谷深埋雪峰深处,当年元荼降世成为第一任天钧王,她奉自己之命用灵力将死亡谷封住,作为王族第一人,实力远超后面的历代天钧王,除了自己神息所化的兰裳,因此她布下的封印无人可破,光幕中的场景随和死亡谷内一致,却没有金棺,这极有可能只是一个幻象。 弥泱联想到往生泉、蕴空谷,那些地方都有幻象出现,对于这些蛊惑人心的东西,只需将其无视便可,她正欲让小姑娘用灵力击打四周,将幻象击碎,光幕内的情景陡然发生变化,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躺在草地上歇息,有些昏暗的日光打在大地上,风吹草地,野花翻飞,女子突然像受到惊吓一样猛然坐起,按住腹部大口喘气。 稍坐片刻后,女子起身朝北狂奔而去,身材娇小的赤脚女子如脚下生风,竟然不知停歇,十日后,女子跑到一汪大泽畔,松针林,远处的冰原,这些景象说明,这里是坎泽。女子在一棵松树下坐下,握紧双手用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落,下身有些红殷,随着她收缩身体喘气,一团蜷缩着的东西从她体内被排出,竟然是一个小婴儿。 初生的婴儿不哭不闹,睁大眼睛看着陌生的世界,咯吱咯吱笑了起来,女子对着婴儿亲了又亲,之后起身再次狂奔,身下的血迹随着她的脚步风干,被风吹散,同样过了十日,女子跑到流沙洲畔,只见地上有一张兽皮,她将婴儿放在兽皮内裹好,之后快速起身离去,再次回到草地上,女子仰面躺下,伸手想要触碰天穹,她的目光开始涣散,不多时,她的身体变得透明,随着风飘散在空中。 这是,人族从受孕到生育,断不可能这样跋涉,弥泱看了看光幕中呆愣的女孩,这应当是姝妤出生到被遗弃的场景,那个女子就是她的母亲,或者说她只是借那副身躯来到这个世上,有感而孕,有感而生,从洛川残魂落在女子体内的那一刻,女子的意识就受到控制,生下女婴后,这位被选中的人族女子也就耗干精元,随风而逝。 于他们初遇的地方落在人族体内,重生在他们时常相会的地方,再留在流沙洲畔,那里渺无人烟,不易被察觉,还为自己选了一个位高权重的家世,保证自己的再生之体可以安然无恙的长大,洛川对兰裳的执念究竟有多深,那个昔日单纯的少年,以残魂存世竟也机关算尽,每一步都安排的精妙之极。 “王上,这是?”姝妤不敢相信世间竟然有这样的方式可以将孩子生下,那个母亲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那样没命的狂奔,她为何会在生下孩子后就那样消散于天地间。 小姑娘显然还未反应过来,兽皮中那个小小的婴儿就是自己,她一向知道自己是被父亲捡回来的,也曾怨过父母生下自己却将自己抛弃,任谁都不会想到那个婴儿只是一个凡人,那样的降生方式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没有十月怀胎,母亲在生产前后疲于奔命,出生时不哭不闹,被遗弃在沙洲后依然顽强的活着,这完全不是一个凡人该有的生命力。 “姝妤,那个小孩就是你。”看来姬恒从未对女儿提起过这件事,弥泱却无意隐瞒真相,若小姑娘日后真为人皇,却连自己的出身都不知道,那是何等可笑。 原来一直以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事,都是有迹可循,那样的出生方式,怎会是一个普通人族,不是父母狠心将自己抛弃,而是自己压根儿就没有父亲,母亲也在生下自己之后就离世,自己身上究竟还藏着哪些秘密,是谁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无数个疑问从姝妤脑海中闪过,自己被天道选中是否和独特的出身有关? 她还想继续问下去,恍然间想起自己来到此处的目的,寻找鲛鱼泪,低头一看,脚下俨然变成了一片草地,变化如此之快,自己肯定是处于幻象中,她幼时曾听苏婉说起过此术,若被困在幻象中不及时脱身,就会长久被留在幻象内,无法再回到现实中,可眼前之景变化太快,她不知道该如何破解。 正想着,脚下有发生了变化,她竟被一堆尸骸包围着,举目望去,满目猩红,残破的盔甲扔了满地,火焰烧尽后烟雾弥漫在空中,胜利者在欢呼,而战败者被束缚着双手,等待命运的审判,呜咽声充斥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战火后的溟洲,没有新生,只有萦绕在每一个人上方挥之不去的死亡阴云和国破家亡后无尽的悲痛。 那些史册中轻描淡写的场面出现在眼前,自己仿佛变成了战争的亲历者,成者受万众敬仰,被丹青铭记,败者也可谱写几曲史诗,他们在歌颂这盛世,对手持令箭的将军统领不吝赞美之辞,每一颗敌人的头颅都是铺在他们功业之路上的勋章,从来没有谁告诉过世人,只要是战争,就没有胜利者,战争带来的只有流血牺牲,只有千万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耳边传来王的声音,让自己释放灵力击碎周围那些尸骸,幻象就会消失,可是她不敢,空中飘来的阵阵血腥味让她分不清这到底是幻象还是现实,若是现实,逝者为大,对死去的战士进行攻击,是有违人伦,丧尽天良的事,当今溟洲大地和平安定,何来战争,现实与眼前景象的对立,让小姑娘摇摆不定,一时无法拿定主意。 这一次弥泱依然没有催促,不是因为人族之事与己无关,而是那样惨烈的场面出现在面前,哪个人族看了都会犹豫,姝妤长在云都司徒府,她所知道的战争都是在史册中记载的,人族总喜欢美化苦难,为了争夺土地权力而引发的战争被他们说成正义,小姑娘哪里知道战争到底有多残酷,眼前所看到的幻象带给她的冲击极大,总要给她点时间消化。 在脑海中回想着这是哪一次战争,她惊奇地发现,这是一场从未存在过的战争,虽然神族不爱管人族之事,但人族诞生以来发生过千万次大小战争,作为苍生之主的她还是了如指掌,王权天降前,天钧和丹陆最后一场战事,被称为“临界之战”,那是大地上最惨烈的一场战争,两国士兵伤亡百万,汇聚成河的血流上,盾牌长枪,刀剑战旗飘浮着,血腥味甚至弥漫到了千里之外,那一次战争的地点,正好在后来的归藏川上。 幻象中的场景和那一次战争的惨烈程度不相上下,却不是那一次战争,之前的幻象都是在大地上存在或发生过的,而这一副画面,这是天道的预言还是因此地特殊,空气流动异常而形成,亦或是灵物埋藏之处自有异象,因而形成用来蛊惑人心的,不管是什么,姝妤在里面待的越久,形势就越不利。 还未来得及开口提醒,光幕内的场景再次变动,朱门高阙,歌舞升平,参天高楼耸立于城中,绫罗绸缎披在每个人身上,行人脚下的路都是青砖铺成,道边的古树上装饰着珊瑚金玉,金桂飘香,美酒醉人,即便是当今天下最富庶的云都,也没有这般繁盛景象。 姝妤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这是每一个溟洲人都渴求的盛世,世间再无穷苦,人们再无饥寒之忧,人人皆腰缠万贯,美酒珍馐可随便取用,权贵与寒门的界限不再,但凡是有识之士皆可把酒言欢,没有战争,没有压迫,随心而活,若这是一个梦,她愿长梦不醒。 “姝妤,别过去,快用灵力将幻象击碎。”眼见小姑娘朝一家高达九层酒楼走去,匾额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浮生楼”,一个美艳的女子正在招手,弥泱深知小姑娘一旦进去,可能就真的再也无法回来。 听到耳畔的呼声,姝妤停住脚步,浮生楼外美丽的女子正朝自己招手,在让自己过去共饮一杯,一阵迷人的香气飘来,这股让人沉醉的香味真是来自浮生楼,她仿佛丢了魂儿似的,不受控制的向前,突然撕裂的痛感从脚下传来,迅速袭遍全身,浑浑噩噩的小姑娘瞬间清醒过来,内心的声音呼唤着,让她打破这些虚幻的梦境。 美艳的面孔变得狰狞,吐露出尖锐的獠牙朝自己袭来,小姑娘的目光变得坚定,握紧双手怒吼一声,一把锋利的兵刃被她甩出,兵刃穿过女子的胸膛插入浮生楼中,尘埃四起,大楼轰然坍塌,眼前的繁华迅速化作一缕青烟,脚下依旧是遍地残骸,眼前还是硝烟与黄沙。 原本以为打破幻象后可以看到姝妤真正处在何地,不想盛世破碎后又回到惨烈的战火中,难道这场战争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在另一方世界中,同一个时间点上正在发生,弥泱很快推翻了自己的这一猜想,自从将天犬送归四灵之界后,许多小世界都逐渐开天地,然而时至她进入长暄海的那一刻,也没有哪方世界孕育出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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