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可以,但是,离开这里。”弥泱指着身下的渡魂塔,适才的神力震动已使塔身微颤,若在这里打下去,这座人族术法凝结而成的高塔,怕是即刻就会倒塌。 蓝光从塔上划过,金光紧随其后,守卫渡魂塔的士兵,皆看到方才塔上流光四射,只道是塔内异动,都列队严阵以待,无一人发现快速闪过的两道流光。 宽阔的空谷里,布满青金色的水,水流静止,水面偶尔泛起涟漪,白色结界笼罩在谷面。
第5章 临世之三 “为何来此处,破开结界,暘谷之水,必覆于地。”垠渊指着结界,质问弥泱。 “暘谷之水尚未干涸。”弥泱不顾他所问,微微一笑。 见她如此反应,垠渊猜想既有结界守护,此地无碍,便再次将殒魄鞭凝于掌中,只见对立之人幻化出一把似虚似幻的银色长剑,握在手中。 “为何不用绝苍剑?”垠渊问道,神族之主,除了那把令苍生畏惧的神剑,极少使用别的神器。 “尊上今日前来,是为一战,还是为解惑,若是解惑,我无可奉告。”弥泱举起长剑,凝聚剑气。 她腾空而起,抛剑至半空,流光环绕剑身,她负一手于身后,一手隔空挥动长剑,剑分九身,直逼赤金色的长鞭。垠渊立鞭于身前,浑身爆出金色光芒,殒魄鞭上凝成圆形结阵,挡住长剑凌厉的攻势。 弥泱合剑为一,握剑于手,以十字破阵,垠渊挥鞭抵挡,长剑与鞭相交,撞击出炫目的强光,四目相对,恍然如隔世,两人皆有些恍惚,松手收起各自手中的兵刃,轻轻落在地上。 化去长剑后,弥泱转身欲走,身后金光又起,她皱起眉头,乍一见面,这人还有完没完?这一次殒魄鞭上的攻势比之前更加凌厉,赤金色长鞭夹杂着风声呼啸而来,鞭上的金光似乎能将一切烧尽。 她反手举起银色长剑,架住长鞭那一击,强劲的力道震得她虎口有些发麻,一转剑锋,一缕幽蓝色的光芒环绕在长剑上,将殒魄鞭挑起,神器脱手,垠渊一愣,迅速接住从半空中落下的长鞭。 “你为何待我如此冷漠?”他将神鞭收起,看着指向自己的银剑,想要看穿那双墨色的眼眸。 “你曾说过神族休戚与共,为何食言?”他继续自顾自说着,走过去朝手握长剑的人伸出一只手。 长剑化作银光消失,弥泱退后两步,避开那只靠近自己的手,红衣在夜色下翻飞,良久,她冷冷地开口说道:“我该叫你尊上,还是丹陆王?” 垠渊震惊地睁大双眼,初夏的夜风微暖,那句话如同万把利剑刺向他,让他心下寒凉,心头传来的钝痛使他险些脚下踉跄,这话,是要和自己从此永如陌路吗?“弥泱。”他低声呼唤,祈求着眼前的女子,“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我,不是她。”弥泱缓缓说出四个字,一字一顿。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不是她呢?”垠渊一急,双手扶住弥泱的肩,“我们同为虚无所生,神血相连,无论在哪儿,我都能感应到你的气息,这怎么会错呢!” “灭神刃下,即便是神,又岂能活?尊上莫不是忘了当日挥出的利刃?”弥泱不动声色地说着,用神力轻轻将自己肩上的双手弹开。 垠渊连连摇头,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不,你听我说,我......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那样,你相信我,我不是真心,你一定就是她,只有她能拥有那样的气息,这我再熟悉不过。”因为着急,在丹陆众臣面前冷峻威严的王,此刻早已顾不得形象,甚至用手胡乱地比划着。 “说完了吗?”给他的回应只有一句质问。 “没有!”他再次将手搭在弥泱肩上,用力按住,“我的神识自千年前在太虚中醒来,千年不得出,我想方设法寻找你的神识,皆一无所获,直到百年前,我重塑身躯成为丹陆之王,十年后,我探得你的气息,因此我假借闭关之名,不过是为了找到你,你可知这几十年来,我走遍这溟洲可寻之处,只为你一人。”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紧紧抓住眼前的女子,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消失在跟前。 “既然走遍溟洲,为何不化解大地之灾。”弥泱冷冷反问一句。 垠渊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这些年只顾寻找血脉相连之人,从未对溟洲在意半分,哪怕神力未完全恢复之时,他依旧是这片大地上最强大的神祇之一,就此来说,他的确有愧于溟洲。 “放手,世间早已无她。”弥泱说道,长袖下的手微微颤抖。 “不可能。”垠渊有些歇斯底里,“你若不是她,怎么会有和她一样的容貌,神力,乃至和我相连的神血?”垠渊手上的劲儿更大了一些,却再次被一道更加强大的神力弹开。 “这只是巧合。”弥泱揉着肩头,她被那些话吵得有些头疼。 巧合?对神来说,真有巧合二字。 不经意间揉肩的动作似是令垠渊想起了什么,他冲上前去揽住弥泱纤细的腰,将她揽进怀里。 “你,做什么?”弥泱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完全没有防备的被抱住,咫尺之间,那急促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如此清晰。 垠渊低头看向白皙的女子,数着她纤长的睫毛,说:“灭神刃之伤,万年不愈,你若真不是她,定无此伤。”他说着,施法除开她左肩上的衣袍。 白皙光滑的肌肤,上面没有一丝瑕疵,更不用说利刃留下的伤痕,当年,明明是自己刺穿了她的身体,可现在,眼前的女子却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她,当真不是她。 垠渊迅速给面露愠色的女子披好衣袍,将她放开,拱手行礼:“天钧王,请恕垠渊冒犯。”他神色已恢复如常,只是眼神中难掩落寞之色。 “无妨。”弥泱摆手,随手整理衣襟。 “垠渊有一问,请天钧王赐教。”垠渊又恢复了王者之姿。 “丹陆王请说。”弥泱立于垠渊身侧,他们之间,本无需这些客套。 “弥泱她可有何愿?”垠渊说着,用余光看向身旁的人,见她面色如常,终于放下那缕念想。 “众星归位,溟洲复常。”弥泱眼神坚定,利落的言语像在说一件必须完成之事。 “我定如你所愿。”垠渊望向夜空,喃喃道。 “如无其他事情,我先告辞。”弥泱踏出一步,准备御风而去。 垠渊颔首,忽而退后一步,叠手向胸前推出,对她行下一礼,正欲离开的弥泱一愣,连忙回以同礼,这是玄墟中最古老的礼仪,重要场合下他二人专用的礼仪。 目送女子远去,垠渊颓然坐在地上,她当真离他而去了,刚才的女子,神力与她一模一样,即便没有绝苍剑在手,实力依然强于自己,若是真动起手来,自己恐怕早已落于下风。可是,她既没有绝苍剑,那是弥泱的伴生神器,就如同自己的殒魄鞭一样,人在神器就在,更没有自己亲手留下的伤,那个女子或许只是她的一个化身,只为完成她未了的心愿。终究,还是自己害了她。垠渊仰面躺在地上,看着东方渐白的天边,闭上眼,陷入无尽沉思。 云都城内,穹霄宫大殿,奎山焦急地来回踱步,晚间他收到谕令,今晨天明前,宫内议事,他算准时间,赶到此处,殿内却空无一人,神族的尊上从不会耽误时辰,除非真遇上了棘手之事。 正思忖间,红光落在殿内,消瘦的身形径直朝里面走去,他迅速跟了进去。 红衣抛落在地上,血迹斑驳的白色里衣赫然出现在面前,弥泱运起金光消掉身上的血迹,斜靠在座椅上,一言不发。回来之时大道曾言,三月之内不得妄动元神之力,方才交手时不过一时疏忽,放出几缕幽蓝色的神光,竟生生将身上的伤口撕裂,不过既然有了这一次,以后便不必再小心在意。 “尊上您这是?”想要以神力相助的奎山又一次被拦住,他实在想不出,面前的神祇出去片刻遇上了什么,在溟洲大地上,竟有能让其受伤之人,若是因消耗神力所致,对方定然也是实力强大之人。 “垠渊。” 简短的回答将问题说明,除了那位神族副主,没有谁会与神族之主交手,奎山想到暘谷结界上漫起的金光,定是殒魄鞭释放出的神力,这两位神祇数千年未见,竟然以这种方式再次谋面,和三千年前那一幕何其相似。 他递上一盏茶,在茶水内融入一粒丹药。弥泱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将茶盏放在榻旁,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刚才持剑相斗的那只手。 在奎山诧异而疑虑的目光中,她继续说道:“还真是个傻子,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大费周章。”说罢,端起茶盏,又喝一口。 殿外脚步声响,有人闯入,她随意披上一件干净的白袍,示意身旁的巫神隐去身形,来人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敢如此肆无忌惮闯宫的,这世间也只有一人。黑衣男子映入眼帘,手里提着殒魄鞭。 他将殒魄鞭放到卧榻旁,说道:“拿着,能护你安全,殒魄鞭虽认主,你既然与她完全一致,定可操控这鞭子。”言闭,就化作流光消失。 弥泱拿起殒魄鞭怔住,她完全不需要任何神器防身,不过留下,总会有些用处,将殒魄鞭放于案几上,她喝完茶盏里最后一口茶。 “垠渊尊上他为何行事如此怪异?”奎山现身于榻旁,心头百般疑惑。 “他以为我早已死去,有这样,他才会助我破解八泽中的禁制。”弥泱把玩着收了神光的鞭子,风云不惊地说着人族最忌讳的那个字,虽说这种隐瞒带着几分欺骗和利用,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世间还有这种说法,人分明还在,却说已死,而且还是出自本人之口,奎山不敢接话,静静站在一旁。 “奎山,大地上的怨灵是怎么回事?”弥泱将殒魄鞭收起,面色严肃,声音中带着几分杀机。 “尊上,两国交战数千年,死伤甚众,归藏川又被封于地下,因此,亡魂无处可归,不过好在怨灵虽多,并未谋害于人。”奎山有些心虚,他这百年并未太在意此事,只是偶尔查之。 弥泱冷着脸不说话,眼前浮光一掠,光影闪动,受伤的姬洹出现在光幕内,发黑的伤口正是被怨灵附着的表现,怨灵附着于伤口上,则伤口会血流不止,直到那人死去。 溟洲形成之前,神族曾处镇压凶兽异灵,奎山医治受伤的同族,对于这样的伤口,自是一眼判断出来源,“尊上恕罪,奎山失察。”他忙躬身请罪,半月前他曾巡视八方,并未发现怨灵伤人。 说来也奇怪,怨灵族与神族本是敌对,但那天地所成的怨灵早在溟洲初成时已被消灭殆尽,现在大地上的怨灵乃是不及净化的亡魂所化,不会主动伤及无辜之人,除非是受人驱使,须知怨灵若伤人,下场必然是被灼为灰烬,人若死去,可入轮回,但亡灵一旦被灼为灰烬,就预示着彻底消亡,再无轮回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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