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大祭司不愿意去,可留在云都,事后自行向王上解释即可。”妘哲不似同龄的姒野那般沉稳,他自幼在军营中长大,最见不得那些优柔寡断,临阵畏缩之辈,面对自己本就不满的女子,这种情绪在无形中被放大,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薄怒。 “我不过是为了稳妥起见,你这算什么态度?”苏婉虽能隐忍,也非一再退缩之人,看到对方步步紧逼,她自是不愿再忍。 “重任在身,你们二人怎能如此针锋相对。”看见两个年轻人剑拔弩张,姬恒连忙挡在中间,边说边暗中运起灵力,如果两人真的动手,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二人拉开。 姒野起身将妘哲拉到椅子上坐下,对于这个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妘氏独子,他可谓是了如指掌,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早年在潇湘林中修行时,就没有一个师傅能管得下这位小魔王,长久的军营历练让昔日令人头疼的少年变成了英武的将军,然而那如烈火般的性格并未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改变,反而愈发突出。 而对于苏婉,他则一向避而远之,那一夜在城墙上他曾试探询问,对方却含糊其辞,他总觉得这位己氏旁支出身的摄位大祭司心思太重,仿佛藏着无尽的心事。 待三位晚辈平静下来之后,姬恒才说出心中所想,破塔并非难事,难的是万无一失的将渡魂塔破开,两国八人皆无事,亦不会殃及大地,这要求强大的灵力和精准的控制力,他所相信的并不是他们这八位大地上修为最高的人,而是那位穹霄宫中王座上的王。他隐隐感觉到,今日之王非同于往日的任何一位君王,能让巫神如此礼敬的人,绝非是大地上的人族。 “依大司徒之意,王上她究竟是何来历,她和先王到底有何联系?”妘哲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王族虽被奉为神明化身,但在王权天降的天钧,那些王族只是代神治理人间,而不是真正的神,谁人不知大地上的神居住在东方,若刚醒来的王并非凡人,亦不来自少阳,那她到底来自何方? “我只是一介凡人,哪里能探知王族的秘密,王上和先王之间的联系我亦不知,她们或许并非同一个人。”姬恒无法回答妘哲的问题,觉得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有些多余,王已经说过兰裳已死,那她们必然不是同一个人。 “王上曾救了我儿一命,我甚至没有看清,咽气的姬洹就活了过来。”回答三人是否前往渡魂塔的问题时,他便在思索此事。
第7章 渡魂塔之二 当年还是大司徒世子时,姬恒曾目睹过巫神救人,那是一个濒死之人,身为神族的巫神花费了一个时辰才将那人救活。而那一日在穹霄宫前,王救治已经死去的姬洹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但从此处来说,王的实力远超巫神之上。 “姬洹何时受伤?”姒野和妘哲异口同声地问道,他们两人亲眼见证着姬氏嫡子出生,长大成人,而后一起外出游历,在他们眼中,对比自己年纪稍小的姬洹,犹如亲弟弟那般疼爱。 “已经无事,方才我一直在想此事,妘哲问到王上的身份,我才提起。”姬恒拍了拍两个后辈的肩膀,让他们放宽心。 大司徒的意思,莫不是王上是神族?放下心的两人没有开口,心照不宣地看向对方,若真是如此,神族为何会出现在人间,还是以人间之主的身份出现?敏锐的姒野意识到,大地上将要发生的事,可能会关乎到溟洲所有族群的未来,而他们,只能依照王命行事,这样才能确保不出差错。 因不想朝他人下跪而在府中称病未入宫面王的苏婉有些后悔,她无法插入三人关于王的对话中,对于那位被面前的三个男子传得神乎其神的王,她充满了好奇,自己已然是天钧修为最高的女子,若是有这样一位王凌驾自己之上,那她还能像之前一样受人敬仰,令天钧人信服吗?数十年功夫,她才爬到这个位置上,现今其余三姓不服,又来了个神明化身的王,命运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 在他们各自揣测,交头接耳的时候,高高的宫城上,有一双眼睛将司徒府内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看到苏婉脸上错综复杂的神色时,那双眼睛似乎挑起眼角,勾勒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大人,宫内来人。”极轻极细的声音在屋门外响起,不安,焦灼还带有试探性,这是司徒府管家的呼唤声。 姬恒急忙把门打开,只见身穿白袍软甲的近侍站在门前,将一卷帛书递了过来,见到屋内四人,那人也不行礼,待他接过帛书后,那人直接一闪身,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宫内何时多了这些近侍,他望着夜色发愣,那近侍的装扮完全不似天钧三军,也不似王城禁卫军,而且能如此漠视四姓之人,这些近侍定是随王而来。 展开帛书,上面写着短短两行字:天明之后四姓同赴渡魂塔,丹陆之事不牢诸位费神。 四人相互对视之后,一同进入后堂,稍作休整,等待天明。姒野在庭院中踱步,夜色中,有蓝光划破黑夜,朝南天飞去,想到那日飞入南天的金光,他看向高耸入云的穹霄宫,天钧的王和邻国之主到底存在怎样的联系,王她是否知晓那日闯宫之人是何人? 蓝光撞破泰舆宫外层的金色,带着点点金光停在垠渊眼前,他忙从榻上起身,轻轻一点,蓝光在半空中化作几个字:明晨破渡魂塔。 “来人,传四姓族长姚威、姞远、子莹、祁安即刻入宫。”殿内传来清晰而冰冷的声音,殿门外打盹的禁卫吓得一哆嗦,晃着脑袋让自己清醒,心中默念王命,拔腿就往宫外跑去。 泰舆宫内的禁卫皆精通御风术,能驾疾风而如履平地,他们行动速度极快,不出一盏茶的工夫,王命便已送达,四座分布在泰舆宫四面的府第同时敞开大门,四匹骏马出府,驮着主人朝宫内跑去。 四人几乎同时到达大殿外,他们整理衣襟,一齐走入殿内,躬身朝王座行礼,背对着他们的王并未转身,而是将一支竹简扔下。 “即刻出发,前往渡魂塔下,合天钧四姓之力破塔。”四人中最年长的姚威接住竹简,念着上面的字。 他是丹陆的左长君,也是如今的四姓之长,就如同天钧的姬恒一样,他有着王之下的最高决策权。之前姞远在宫外请命之时,他在南境视察,昨日才赶回焱城,听闻那事之后,他一直怀疑王是否与刚醒来的天钧之主曾经相识,但碍于身份,无法提及此事,这支竹简,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想。 “王上,此事是否太过冒险?”他将竹简递给身后的左副君子莹,说道。 姚威只比姬恒年长五岁,却是八人中唯一一位经历过铸渡魂塔的人,百年前,刚刚接任父职的他,亲手参与了渡魂塔铸造,当时他乃是八人中最年轻的一位,修为不及此时,铸造渡魂塔耗费了他大量灵力,花了两年时间才恢复,而现在,他已然成为八姓中数一数二的强者,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破开渡魂塔。 “有我和天钧王在,保证万无一失。”垠渊不愿做过多解释,此事只需照办便是。 这话一出,果然引起四人各种猜测,当年先王遭受那样的□□,被丹陆人视为国耻,虽然他们对天钧人并无那般仇恨,但两国王族之间那些无法言说的往事,导致他们进行了近三千年的战争,作为如今的丹陆之王,却对邻国之主颇有偏袒。相对年轻的子莹和祁安低头议论着此事,素来以耿直刚正出名的姞远直接打破僵局,开口发问。 “王上,您如此与天钧王往来过密,是否欠妥,我们两国虽已交好百年,但隔阂仇恨依然在。” “王族之事,岂能容他人插手,更何况我与天钧王本是旧识,此事乃为溟洲而为,你等无须多言。” 垠渊素来不喜欢别人过问自己的私事,而且还是名义上的臣属,虽说是为国思虑,但这样直接的质问,还是让他有些不悦。 “臣失言,请王上降罪。”姞远意识到自己刚才言语过激,忙躬身请罪,但他并未打消疑虑。 “去吧。”垠渊摆手示意他们依照竹简上所说的行事。 四人退出殿外,东方的天际已经浮出一抹白色,掐动神行诀,四人以极快的速度在半空中飞行,流动的风在他们脚下划出金光点点,铺洒在细碎而洁白的云朵上。 云都到渡魂塔的距离,与焱城过来完全一致,不知情者定然以为,当初八姓是丈量着土地铸造的尖塔。丹□□姓到达时,天钧四姓也刚从半空中下来,年初之后八人再次见面,颇感尴尬,因为几日前,两国险些刀兵相向。 百年来,两国互有使臣往来,但他们之间并不长谋面,只有每年往渡魂塔内注入灵力之时,才能隔着渡魂塔远观对方,作为当年亲手铸就渡魂塔的八人之一,物是人非质感突然涌上姚威心头,短短百年,故人离去,终有一日,他也会像风中落叶那般飘落。 在天钧的四姓中,他和姬恒颇有私交,两人私下书信往来不少,都是聊聊两国风俗,或是闲话家常,他们极少在书信中提及两国之事,再好的交情也无法越过他们的身份。作为各自国中的四姓之长,执掌着军国大事,没准某一天,这两个曾经不共戴天的敌国间会再次硝烟弥漫,到那时,他们手中的刀剑也将指向对方。 即便是这等场合,该有的礼仪依旧不能少,八人相互见礼之后,分南北而坐于塔下,等待破塔时机。 烈日当空,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渡魂塔上的光比夜里减弱了几分,坐在塔南侧的姚威把佩刀插在地上,随着太阳逐渐向正中移动,佩刀的影子越来越短,最后缩成一个黑点,拔起佩刀插入刀鞘,他对众人说:“就是现在,开始吧。” 正午时分,阳气最盛,大部分亡灵都会避开这一时刻活动。 丹陆在南,天钧在北,八人围成圈站在渡魂塔周围,姬恒和姚威分别站在正北正南,他二人对着渡魂塔底释放灵力,冰与火在塔底交融,聚合之后开始燃烧,金蓝色的火焰冲击着这座尖塔,塔身开始晃动。其余六人见状,跃至半空,开始对塔身施法,至纯的流霜流金之力将渡魂塔层层包裹,矗立百年的高塔燃烧了起来,如同一个巨大的金蓝色火炬,火焰冲上天穹,好似欲与白日争辉。 塔下的土地震动起来,塔身上的火焰四处飞落下去,远处的士兵握紧长戈,火焰碰到长戈,精铁打造的利器立刻熔为铁水。被冰火环绕的渡魂塔在一阵撕裂声中从中间裂开,白色,黄色,黑色的烟雾从中涌出,八人合力化出结界将所有雾气笼罩起来,雾气撞击着结界,刺耳的轰鸣声响彻天际。 一股黑气冲破结局,朝西位上的姞远攻去,正蓄力加固结界的姞远忙闪身,黑气从他耳边擦过,姬恒朝黑气射出流霜,将黑气拖回结界内,两个方位的力道被分散出去,结界猛烈晃动着,里面的雾气加大冲击力,黑雾四处冲撞,原本白色黄色的雾气开始变色,结界形状变得扭曲,维持结界的八人双手开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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