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你体内的暗之力取出后,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她将木榻上的人扶起,用神力支撑起那脱力的身躯,与之对面而坐。 金色与蓝色相交的神光通过指尖进入垠渊的元神,金光漫布的身躯上,蓝光将他神息的流向勾勒出,如同人体筋络一般,光芒流转下,体内的黑气逐渐被逼到胸前,形成一团凝聚的黑雾。 弥泱抬起右手,划破掌心,将手放置在他胸前,鲜血均匀的铺开,盖住黑雾凝聚的地方,黑暗嗜杀的力量感受到血液的温度,开始一点点从内到外散出,慢慢涌向流血的手心。 暗之力进入她手掌后,迅速顺着血流的方向流遍全身,想要吞尽过处的每一滴血,那是天地间最强大的神族之血,若能将这身血脉侵吞,这股暗之力将会成为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不再需要依靠任何人的操控。三千年的寄生让这股破坏力极强的黑暗之力萌生了自己的意识,它不再想作为一股力量而存在,而是要作一个独立个体,一具活着的形体。 与被悄悄将暗之力打入体内的受控者不同,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子,引出暗之力的弥泱必须承受这阵侵噬的痛苦,直到残存在垠渊体内的暗之力完全被她吸出,整整半个时辰,最后一丝黑气没入她掌心,面前人身上的金光蓝光一并消散。 “弥泱。”刚被放倒在木榻上,尚未彻底清醒的垠渊就微皱着眉头呢喃着。 听到呼唤声,弥泱坐在榻边,握起平放在榻上的手,给他输送着神力,助他稳定神息。 “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留我一个人在世间。”木榻上的人继续喃喃自语,不经意间,死死抓紧握住自己的手。 输送神力的手顿了顿,弥泱起身,抽出双手,给他盖上天蚕丝凉被,顺手在屋内温了一壶清茶,走出屋,散去结界,等候在外的奎山见状,忙赶过去。 “尊上,您的伤?”他看到弥泱左掌中滴下的鲜血,那些血液不再是红色,而是黑色。 “不碍事,那把剑留下的伤痕,我还没来得及处理。” “尊上,剑伤当然不碍事,但是黑色的血液,这有些麻烦。” 伤口上流出的血变黑,对于神族来说,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就是身中上古凶兽剧毒,要么就是暗之力侵入血脉,无论是哪一种,处理起来都颇为麻烦,而弥泱为蕴含着饕餮之力长刀所伤,又为垠渊引出体内的暗之力,更是难上加难。 想到此处,奎山顿觉无措,他的疗愈术可以解饕餮之毒,却无法将侵入血脉的暗之力全部逼出,如此强横的黑暗力量,要如何解除,恐怕只有他们神族的两位尊神知道。 弥泱摊开手掌,用神力为伤口止血,黑血的流出速度虽然减缓,却没有停止,依然不断渗出,奎山忙上前以疗愈术相助,耗费了不少神力后,横穿掌心的伤口终于渐渐止住血,凝成一条长长的血痕。 “尊上,垠渊尊上何时醒来?”他不敢问弥泱何时将体内的暗之力逼出,只能从侧面询问。 “很快。”弥泱说着,坐在石桌前,余光撇见那颗梨花树,落了一半的梨花竟然还没有长出,便发出一道金光,在生息之力的光晕照耀下,树上再次开满了花。 “这是我用芝草熬煮的药茶,当能为尊上缓解体内毒素的蔓延。”奎山递上一个紫砂茶壶,这一壶药茶花费了他不少功夫,全因昔日百无聊赖,所以才采芝草中的上品炼制,本以为永远无法被神族派上用场,不想今日竟能用上。 弥泱接过放在石桌上,用芝草熬成的药茶,对凶兽之毒有奇效,却无法缓解暗之力的侵噬,相反,因药效会加速神息运转,也会加快她体内血液的流转。 见她不饮用药茶,奎山心里更加忧心。 一阵轻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不约而同侧过头看着从屋内走来的人,垠渊神色已恢复如常,微愣片刻后,转动着眼球将视线移开,走到梨花树下,自顾自的说着:“这树竟然又开了花。” 弥泱拦住正欲开口解释的奎山,说道:“茶温好了吗?” 闻言,垠渊又是一愣,他匆匆忙忙走出屋找寻,竟未注意到屋内温着一壶茶,转身踏入屋内,热气出炉,茶水正好,将茶壶端出,他终是在石桌前坐下,却看到桌上已放了个紫砂壶。 “把它喝了。”弥泱指着紫砂壶,并未移动目光,只是看着满树梨花,在场不过三人,谁都明白这话是对谁说的。 垠渊端起紫砂壶,一闻便知壶内是何物,用眼神询问奎山,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只能先把药茶喝下。依稀记得自己似乎见到了饕餮,似乎在于神族打斗,似乎还将手中的利器指向眼前的人,运起一丝神光,体内的殒魄鞭回应着,他手臂上顿时金光大盛。 那些残碎的记忆那么真实,可以拼出一副完整的画卷,脸颊上还在隐隐作痛,连体内的元神之力都多了一分,只是黑雾,绿光,凶兽早已没了痕迹。 “贪狼,他回去了吗?”贪狼手持银枪,满眼怒火与自己对峙的场景犹在眼前,他忍不住问道。 “你先去吧,让那些仙君都出来活动活动。”弥泱并未回答,而是抬眼对奎山说道,这片仙泽,已经安静了数日,不利于灵泉筑基和仙君修炼。 奎山识趣的应声离去,临走前,把桌上已空的紫砂壶收走,就是这不经意的举动,彻底引起了垠渊的疑心。 “那壶药茶是奎山炼制的,对吗?那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是吗?”院内只剩两人,他突然变得紧张不安,记忆中,自己手中的长刀上沾染了鲜血。 弥泱终于抬起头看着垠渊,分明对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为何要做出一副恍惚的模样,是不敢承认在逃避还是不想承认想掩盖过去,那壶茶尚有余温,她幻化出两具茶盏,倒出清茶。 一盏茶递过来,垠渊抓住刚要收回的手,翻开一看,上面的血痂清晰可见,“果然是我伤了你,神君们还好吗?冰夷回去了吗?”他说道,那道伤痕明显是抓握刀剑留下的新伤。 “你为何会被控制,暗之力又是何时进入你体内?”弥泱将手缩回,端起茶盏,抿了口茶,问道。 “暗之力?”垠渊刚要端起茶盏的手一顿,有些诧异,他记得自己失控般的放出饕餮,也记得自己与同族打斗,唯独不知自己体内有暗之力。 依稀记得昨夜两军交战结束,进入极南之地后,自己似乎收到一股力量驱使,前往唤出贪狼后,指使神族之人离去,而他径直破入地下废墟,利用冰夷真水,熄灭离火,化解天雷地火封印,放出被困数万年的饕餮。 后来驾着饕餮北上,神族赶来阻拦,除了与同族搏斗,星君们试图用七星阵困住自己之外,别的一概不记得,直到弥泱赶到,沾血的手心,刺痛的脸颊,嘴边的血腥味,才让他清醒些许。 原来这一切都是暗之力在作祟吗?为何属于焚祭的力量会在自己体内?这股力量在自己身上多少年了?三千年前,是否也是暗之力在从中做梗,自己才会昏了头般让烛烈杀死兰裳?当日是否也是因为如此,绝苍剑才会那么抗拒自己靠近? 作为天地间的尊神,竟然被暗之力控制心神,这将成为漫漫神生中多么难以启齿的一件事,然而众神的私议,神灵间的流言,这些都是可以通过一道神谕制止的,唯有屡次出手伤害弥泱一事,让他懊恼万分,甚至有些恨自己无能,连区区焚祭都摆脱不了。 探了一□□内的神力,并没有一丝暗之力的气息,想到之前暗之力在体内潜伏,自己也未有察觉,故而,他将求助的眼神转向和自己面对面的人,弥泱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给他的回应。 “你将我体内的暗之力引出,那你?”他不安到了极点,这是唯一清除他体内暗之力的办法,可是这样的话,面前的人,又要承受多少反噬的痛苦。 “你竟然不记得那些事,不过也好,那些东西,何必放在心上,以后此事无需再提,你还是快回丹陆去看看吧,你的臣民们还等着你。”弥泱不愿过多提及那件事,更不想让这些事成为他们之间无法消弭的隔阂。 垠渊同样不愿提及,他怕弥泱一直记着这些事,从此以后,他们就再无法像从前那样无话不说,永远无条件信任彼此,现在这样,或许是留给相互间最好的回答。 “那我现在就回丹陆。” “等事情处理完,我自会去找你。” “好。” 短短几句话后,垠渊饮下茶盏中的茶水,起身化作流光,飞向西南天际,转身那一刻,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自己与诸神君,竟然刀兵相向,好在一切都已结束,而他与她,好像又回到了数万年前。 探知到垠渊离去,奎山安抚好各路仙君后,心中想着玄墟诸神,正抬头仰望天穹,只见仙邸内一道蓝光跃出,直冲天际,弥泱尊上竟回了玄墟,莫不是在下界无法逼出体内的暗之力,想到此处,他心中惊骇不已。 三途川畔的曼珠沙华突然摇摆着花枝,竞相争艳,万界门前的安睡的灵息突然涌动着,将虚幻飘渺的大门照亮,天鉴台上值星的北辰感到强大的神力自下界而来,忙闪身来到川流的尽头,只见一个人影踉跄着落下,他飞身跃过去,看清来人后连忙扶住。 “尊上。”他忍不住惊呼出声,想唤另外五位星君前来。 “不必,不要惊动任何人,也不许任何人入太虚之镜。”弥泱手上的血不断滴落,落入泛着金光的三途川内,沉睡着亿万神灵残息的川水,感知到神族血液中的暗之力后,凝聚成强大的杀气,将那丝黑暗吞没。 北辰嘴上称是,却不敢走远,脚踩星辉,一路跟随在弥泱身后,直到闪着蓝光的镜门前,感知是众神之主,神光凝成的镜门高悬而起,对半旋转后缓缓打开,太虚之镜内,便是寻常神兵们不能踏足的地方。 神族之地统称玄墟,星落屿之上,皆为神地,可只有神族知晓,真正的玄墟乃是弥泱平日所居之处。九万年前,太虚之镜内本有两大神地,玄墟和荒离,镜门直至数十万丈的地方,为荒离,往上均为玄墟,神族之地广袤无边,只因玄墟可无限延展。 后因垠渊下至溟海下,因此荒离一并下界,太虚之镜内,便只有玄墟一地,除十三神祇和羽嘉外,哪怕是神族众神兵神灵,入太虚之镜也只能到达昔日的荒离地界,无法踏入更高处的玄墟。 入镜门后,北辰目送弥泱前往鸿蒙之柱下,这根由鸿蒙之初所生的暗紫色星云神柱,是每一个星君诞生后,首先看到的地方,十宿各自司职的星辰,便是这根神柱所定,神之主在此柱下凝聚神力,便可打开虚无之门。 神柱下响起一声嘹亮的啼鸣,因主人归来,羽嘉从睡梦中醒来,展翅遮过百丈之广的十宿之境,再次转身,飞回玄墟,轻轻架起还未到达弥泱,翱翔到神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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