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将主人从背上放下,鸿蒙之柱上的暗紫色刹那间变为幽蓝色星光,羽嘉缩成猎鹰大小,冲入将整片神地照亮的荧光中,神光化作一丝一缕,慢慢进入弥泱体内,她身上的衣物被光芒褪去,肌肤上被划出无数道伤痕,黑色的血液如流水般涌出,晕染在一片蓝光中。 全身的血液很快流干,蓝光中的黑色也被星光化去,羽嘉安静的等在神柱前,这是神族净化神血的方法,当神祇身上的血液受到侵染且无法化解时,他们便会来到鸿蒙之柱下,依靠神柱中无穷无尽的神力引出自身血液,净化完成后,再将血流重归自身。 一般的神祇只会到神柱下,并不会进入神柱中,他们亦无法承受神柱内浩瀚的神力,只是柱下的神力就足以助他们完成神血净化。羽嘉之所以能冲入其中,只因它身上本就有强于十星君的力量,而这根神柱,本就是因它的主人而生,因此其中的力量完全可以被吸收利用。 没有血液的身躯几近透明,无色的神光将中央的弥泱层层裹住,那是虚无大道最本源的颜色,鲜红色的干净血液顺着她身上的伤痕,缓缓流入体内。血流的痕迹清晰可见,血的颜色逐渐变深,每一道血流的尾端,都有一缕幽蓝色的光芒汇入,当血液流遍全身,透明的身躯变得白皙,肌肤上闪烁着点点星光。 星辉凝成的长袍落在身躯上,宛如新生的弥泱睁开眼,两道耀眼的蓝光从她眼中射出,融入神柱中,双眸旋即变为墨色,她一步步走出神柱,身后化作一片暗紫色。 兴奋得摇晃着羽冠的神鸟,在头顶碰到主人的那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因为在神光中,透明的身躯里,它看到流动的元神上,布着丝丝裂痕,即便是鸿蒙之柱中的神力,依然无法修复受伤的元神。 “羽嘉,来。”感受到神鸟情绪的变化,弥泱手掌抚摸过它修长的颈部,柔声说道:“你去把神君们和冰夷都叫过来,我有事问他们。” 被安抚过后,羽嘉兴致又高了不少,哼唧几声后,展翅朝十宿之地飞去,弥泱无奈地看着它庞大的身躯,宠溺地笑了笑,自己分明可以直接传神光过去,偏要让自己的灵兽去传唤,而这只可以通过啼鸣唤来星君们的神鸟,偏要自己飞过去。 不多时,六道银光和一道白光一起闪过茫茫玄墟,星君们和冰夷踩着灵光幻化的台阶,走到鸿蒙之柱前,身后的道路随着他们走过便化作空无。 “坐。”弥泱拦住正要向她行礼的星君们,一挥手,烟云浩渺的神柱下几道流光凝成座椅,“请。”再一挥手,每个星君前都放着一坛忘忧。 这片永恒静止的神地,从万界门前往上看,呈现出一种纯洁而深邃的幽蓝色,蓝的如同墨黑一般,但站在万界门内,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耀眼的星光,那些便是飘落在玄墟各处的神灵之息,这里没有一方建筑,一切皆可幻化,神族不倚屋床而居,随处一坐或是一卧,便是居所。 身处玄墟,衣着也与平日不同,星君们无事时并不会身着战甲,他们和弥泱一样身着长袍,神族所穿的长袍与下界人族的衣袍完全不一,只是一方两丈长的长纱,从一侧肩上斜披而下,用丝带系在腰间,木簪束发,赤脚行走。 弥泱往后一斜身体,无数灵光在身后凝成靠椅,抬手搭在扶手上,举起酒坛,浅饮一口,羽嘉和冰夷栖息于两侧,下方坐着六位星君。神族已许久没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饮过酒,若是奎山和另外四星君皆在,再唤上那人,今日倒也算圆满,即便只有六星君,相别三千年后,还能再聚,已是不易。 星君们已对来此的目的猜到七八分,却皆闭口不提,无人愿打破此刻的欢愉,北辰在一侧偷偷观察弥泱,见她面色如常,身上神光隐现,知她体内的暗之力已被清除,瞬时心情大好,举起酒坛,痛饮两口。 快乐的时光总会结束,酒过三巡,弥泱环视着言笑晏晏的星君们,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各位,我此刻回来,只为一问垠渊之事。”说着,目光扫向左边贴身坐在一起的破军和贪狼。 两人自知这句话是特别对他们所说,作为最直接的目击者和参与者,奎山尚在下界,在坐六星君两神兽中,羽嘉全程未在场,另外四星君后来才赶到。冰夷倒是比他们见到的还多,但那条神龙正闭着眼摇头晃脑,神兽对神族的了解自是不如神祇,他俩犹豫半晌,还是破军先开口。 “尊上,直至丹陆出兵炎谷之时,垠渊尊上尚无异样,后我和奎山南下,只有冰夷留在炎谷岸,直至唤出贪狼后,他才开始不对劲。” 一席话看似阐述事情经过,实则将祸水东引,暗中说明此时自己不知详情,后来参与进来的贪狼,更不知晓,只有一直跟在垠渊身侧的冰夷,才知晓所有经过。 本来低着头的神龙猛然间抬头,看向继续饮酒的两位星君,眯起龙目,却又不想被询问,再次把头低下,眼神中似乎写着几个大字,我可真谢谢您,我不知道,别问我。 “我的意思是,你们真的如此怨恨垠渊吗?”弥泱并未搭理神龙,而是继续看着两人问道,这一次,她说恨字的时候狠狠地盯了贪狼一眼。 面对垠渊时的狠劲,那些恨意,此时却说不出口,贪狼被那一眼盯得有些心虚,虽说判神是不可饶恕的罪,但毕竟神族虽无尊卑贵贱,却有身份之分,对方身为尊神,自己的举动,确实有些冒犯。 另外几人谈不上怨与恨,他们曾经只是猜测垠渊有非分之举,直到在下界看到那一幕,北辰提起暗之力,才知贪狼的恨意从何而来,事实来的太唐突,他们甚至来不及恨,只想快些将事情解决。 “尊上,我只是觉得他既然作为神族,就不该放任自己被暗之力控制。”贪狼在众神好奇的目光中,说出自己恨的根源,神族本就是天地间最骄傲的一族人,神格堕落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对他来说还不如灰飞烟灭。 “也罢,此事我自会查明,不过我已说过,垠渊依旧是我神族的副主,你等不可再对他如此无礼。”弥泱心中自有打算,再次强调在下界时说过的话,等待众星君的回复。 他们纷纷点头承诺,此后不会再有无礼之举,自神族诞生以来,垠渊便是神族的副主,众神对他皆十分敬重,直到三千年前的事情发生,才有了后来这些非议。 “好,我让你们前来,一为饮酒,二来是为了让你们仔细回想,在泽中的时候,是否有什么怪事发生,特别是离泽内,为何全无与人族相关的禁制。”弥泱放下手中的酒坛,被一缕星光接住。 “尊上,我在泽内时,甚至感受不到外界任何响动,直到破军前来试探,似乎有道无形的屏障,将我与外界隔开。”贪狼回想着在离泽内的情况,不能说泽内无虞,只能说自己被与世隔绝。 “所以南境的泽水内果然有异。”北辰也放下手中的酒坛,语气凝重地说道。 起初南斗与他说起坤泽之事,曾断言,同为归藏川之南,离泽也定有问题,他当时还不以为意,现在听贪狼之言,必是有另一个力量在离泽内,只是这股力量太强,强到无形,让他们无法探查,否则,掌握着泽内所有灵息的星君,绝不可能无法感知自身神光之外的泽内空间。 破军完全不理解他们所说,与少阳一样,坎泽是大地上最安全,灵息最丰厚的地方,更有神龙在地下相助,即便是焚祭本人,都无法轻易侵入,更遑论那几道残力,原来,这三千年间,自己的同族竟然遭遇了如此危险的事。 洞明和隐光虽然知晓南斗的遭遇,但他们还是对此有些惊讶,毕竟泽内封存的是极为强大的神力,还有星君相守,川南之地却还遭入侵,一千年前,归藏川地表曾被某种力量封住,导致亡灵在无法入川,可川内有绝苍剑,所以地下安静如初。 “尊上,是否都是残存的暗之力所为?”北辰是这三千年来星君中唯一一个和暗之力对抗过的,他揣测这是焚祭死后天地间尚未散尽的残力。 这一问引来所有星君与两大神兽的目光,他们都很好奇,这股控制垠渊至暗的邪恶力量,是不是真的还存在,更好奇要到何时,曾另神族困扰数万年的暗之力,何时才会彻底消失。 弥泱端起酒坛,坛下的星光立刻散去,将酒饮尽后,随手一抛,酒坛自会回到三途川内,化作点点神光,她起身踏着脚下星辉,走到星君围坐的地盘内,良久不动身,足下自成一片云海,身上的蓝色长纱衫在静风中翻展,点点光辉点缀其上。 “并非残存的暗之力,而是焚祭。” 悠远的声音在虚无的空间内响起,玄墟依然沉静,星君们脑海中却炸响霹雳,短暂的沉默后,几人开始议论纷纷,那个让神族吃尽苦头的怨灵之主,不是早在三万年前就丧命于绝苍剑下了吗,为何现在还存活于世间?难道真的有强大如斯的生灵,能从屠尽万物的神剑下逃生。 “诸神切勿惊讶,三万年前,我并未将焚祭杀死,只是将其封印,不想他竟然还活着,并能逃脱。” 听到这些话,诸神议论声稍止,看来焚祭并未强到可以从绝苍剑下活命的地步,只是能从封印下逃脱,也是不可思议,因为能封住怨灵之主的,只有噬灵封印,这个封印能消灭万灵,甚至是十星君,都会在其中殒身。 “可是尊上,噬灵印下,他居然能逃脱,莫不是有人暗中做梗?”思索良久,北辰抬起头,眼中带着疑惑问道。 能将焚祭封入噬灵封印中,证明他那个时候已身受重创,在封印对其往复不休的侵噬后,更是力量薄弱不堪。在这样的情况下,能从封印中逃脱,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有人从封印外部用力,削弱了封印上的力量,而此封印虽然威力极强,神族要在其上动手脚却不难,诸天神祇皆可让其松动。 “当时,我亦无十足神力布下封印,至于是否有人做梗,我也会查知,我此次回来,就是有些事情要向你们交代。” 星君们放下手中的酒坛,坐直身躯,垂手同时看向中央的弥泱,只见她眼神依次从每个星君身上扫过,站在原地肃声开口。 “众神守好玄墟,异族不得过星落屿,神兵们加强戒备,严防怨灵一族趁虚而入,此次,不与焚祭彻底做个了解,我便不归此处,神灵之事,拜托各位。” “下神谨遵谕令。”星君们一起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自由散漫的玄墟瞬间涌起严肃的气息,随处飘落的灵光定在原地,肃立着接下这份神谕。 酒过三巡,忘忧已尽,星君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地界,或前往天鉴台巡视星辰,冰夷再三回首,摇摆到鸿蒙之柱前,磨蹭着说出一句:“尊上,垠渊尊上日前曾尽灭与丹陆作对的族群,日期正是七月十五日前后,我怀疑此次变故,于此有关。”说完,飞速闪过太虚之镜,奔向万界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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