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之后,身体上的病也好了,他第一次知道不咳不喘是什么滋味,胸口似清风般,没有半点浑浊感。 沈元夕小声问:“你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男人愣住,回答:“因为在地面上,就会被杀。一旦被人闯进房间,发现我不是女人……姐姐就难逃死罪了。姐姐中了榜,做了官,要是被人知道是女人,就要按欺君之罪处置了。” 三殿下眉峰一挑,事情就明白了个大概。 沈元夕又问:“可……为什么还要锁住你。” 男人抬起手看了手腕上的锁链,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没有回答。 头顶传来石门移开的声音。 沈元夕拉着三殿下要躲,眼前一花,三殿下抱着她,藏到了拐角后。 有人执灯从地面来。 “玉晶。”来人开口。 “翀姐。”床上的男人乖乖叫道。 来人正是白翀。 她从小习惯了装扮男人,声音早已成形,说起话来声音低哑,难辨雌雄。 “我做梦了。”她说,“醒来,就想看看你。你知道错了吗?” 男人没有出声。 “回答我,你若还不知错,我是不会解开锁,给你被褥的,夜凉,早些认错,就不必挨冻了。” 沈元夕幸而有三殿下的手让她咬着,不然就要惊出声音来了。 原来被锁在床上无衣无被的,是在惩罚他。 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我还是……”男人说,“不能答应。我不想和春桃做那种事……” 白翀叹了口气,疲累道:“白家需要个孩子,春桃现在是府里的夫人,她需要有个孩子,给我们白家添个孩子……” 沈元夕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她瞳孔震颤着,死死咬住三殿下的手。 男人小声道:“可我只想和你……” 三殿下倚在墙上,被他圈在怀里的沈元夕,微微发抖着。 她抬眼看了三殿下,眼神中包含着许多情绪。 三殿下冲她无声一笑,颇是无奈。 乌鸦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津津有味听着,并不惊讶。 “春桃。”白翀叫道。 上头再次响起了脚步声,白家新娶的夫人抱着被褥进来。 锁链哗啦啦响了一阵,男人说:“不行……不行,现在不行……有、有人在……” 白翀一怔,看向一旁燃亮的蜡台,才惊觉道:“真的有人!” 三殿下悄无声息带着沈元夕飘出了地道,离开了白家。 等回到船上,沈元夕才大喘着气,拉着三殿下的衣袖,她想说,要不要白家的那个男人,可这种念头起来后,萦绕不去的就是他自己亲口说的“我只想和你……” 白家姐弟罔顾伦常,是你情我愿的。她又是什么立场去插手这样的事? 好半晌后,沈元夕只生硬问道:“殿下的魂……收回了吗?” “嗯,等他死了,魂就自己回去了。” “……什么?他会死吗?” “活不了多久。”三殿下说,“浸月恰巧飞溅来的魂魄碎片只是给了他一口气,但他在那种地方,还要被迫繁衍,又有常年积郁的心病……没几天活了。” 沈元夕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此事。 “我们走吧。”三殿下道,“世人的事大抵如此,无论错还是罪,不求救,就不必多此一举。” 沈元夕长叹一口气,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第二天,她说道:“殿下说起祖父母可能是兄妹时,我并不觉得难以接受,有何不妥,但昨夜……我实在是……” “合理。”三殿下淡然一笑,“执晴沐光并非昭人,作为起始,他们从天地星辰一点点摸索,繁衍欢好自然也在其中。别的也没人可选才是,而昭人按照天地规则,亲者不狎,才不乱大道。” 原来是这样吗? 三殿下登了岸,吹了声口哨,白马拉着车缓缓从丛林中走出来,停在了沈元夕面前。 沈元夕扶着他递出的手上车时,脚悬在半空,忽然一声叫:“殿下!咱的乌鸦呢?!” 咱的。 三殿下眉开眼笑,好心情道:“去帮你听故事去了。” 出发北上的第三天白天,三殿下熟睡着,沈元夕心浮气躁地看书。 一阵拍翅声由远及近,黑色的乌鸦飞进窗,落在了沈元夕的书本上,蹭了蹭爪子,说道:“小王妃,白家姐弟的事,要不要听全乎?” “要!”沈元夕急迫道,“后来怎么样了?” 乌鸦道:“不急,咱们先从头说。” 白翀的父母成婚多年无出,二叔对长房之位虎视眈眈。白家夫人求神买方,折腾一番后,终于怀上了,却不想,头胎要生时,家中的老祖父正在弥留之际。 老祖父迟迟不走,手就在长子与次子身上来回指,就等长媳这胎报喜。 只可惜,生下的是个女儿。 夫人一咬牙,就报生了个儿子。老祖父拍了拍长子的肩膀,这才安心合眼归西。 长子掌了家,回房一瞧,只好将错就错,把女儿当儿子养。次年又紧锣密鼓生了个儿子,就报生了女儿,想等他们开蒙时再悄无声息地置换回来,瞒天过海皆大欢喜。 可惜小儿子娘胎里带着病来,好几次险些夭折,无奈,父母只好让女儿顶着男儿身开蒙读书入席。 战战兢兢错位十几年,女儿中举,踏上仕途。白家摆席庆贺,二叔喝了几杯酒,趁着人多院杂,溜进了白家小姐的闺房,要调戏“她”的贴身丫鬟春桃,撞破了“侄女”的真身。 挣扎打斗中,春桃失手杀了他,六神无主,跑去与家主和夫人说了。 不久之后,白家就起了火,不仅白家二叔的尸体,连家主和夫人也随着火化成了灰。 至于现在…… 乌鸦说:“白家这个弟弟,看起来撑不了几天。白翀和春桃都是女人,但白翀想要让春桃有孕,掩人耳目,孩子最好还是白家血脉……所以小王妃,不必我再说,你知道他的处境。” 沈元夕捂着脸,幽幽叹息。 “你说……”沈元夕道,“那场火……怎么连同前任家主和夫人,也都葬身火海了?” “哈,这个嘛……”乌鸦也不卖关子,“我想,大约是因父母也不知道儿女之间这种乱了伦常的关系。” “嗯?” “做了家主,白家的秘密,自己的秘密,才能继续守下去。”乌鸦暗示道。 沈元夕捂着头,连声道:“饶了我吧,我不能接受,这怎么比话本上的故事要讨人厌呢……” 乌鸦嬉笑道:“小王妃要觉得心里堵得慌,也可以想想他们的结局,不会好的。这种两根藤拧在一起长起来的怪树,一棵死了,另一棵也活不久。白家……也要终结在此代了。” 沈元夕敲着脑袋,唉声叹气。 这结局也堵得慌。 手里的书不香了,她什么故事都不想看了。 乌鸦看出了她的烦心,嘻嘻一笑,说道:“心里难受?嗨,那你找我啊,我保准能让你解闷……” 它说出这句话后,感觉鸟身刺挠,偷眼一看,三殿下正幽幽看着它,满眼警告。 乌鸦舌尖一挑,生生转了话锋道:“方法就是……诶!找殿下!殿下阅人三百年,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心!” 三殿下满意合眼,忍不住微笑,等待沈元夕的“垂青”。 沈元夕:“唉,算了吧,我自己静一静。” 三殿下的笑容凝滞了。 作者有话说: 将狗血贯穿到底。 沈元夕:这故事太狗血,我受不了,短时间内丧失了读故事的兴趣。 三猫:好诶!那就可以做一些欢欢喜喜的事了!!(愉快幻想)
第63章 绝配 当话本比不过现实, 沈元夕失去了沉浸于文字的兴趣。 一旦白天不看书,一整天也就没了意思。 沈元夕厌倦了路上的生活。 万幸,三殿下察言观色, 她的厌烦刚现眼底, 他就看出了。 三殿下改了路径, 也改了自己的作息。 白天, 他驱马经过一个个城镇,给她讲这里的风土人情,吃热乎的不同口味的饭。 晚上, 两个人就找靠近人烟又安静的地方相拥而眠。 她烦心的这段时间,牡丹春不再出现。三殿下乖的像个安静的靠枕, 无微不至, 能解乏又不打扰。 三殿下白天不睡, 乌鸦就失去了作用。白天两个人走在人前, 乌鸦必须保持安静,到了晚上, 它还未说几句话,沈元夕就睡着了,睡着后, 它要是再发出声音, 就会被三殿下拍在阵中“打坐”。 几天下来, 沈元夕精神是一天天的见好, 但把乌鸦给憋疯了, 真憋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鸟。?蒊 等他们到达漠北境后, 沈元夕精神头回来了, 仿佛来到了她的地盘, 一切味道都对了, 她开始做三殿下的向导,反过来给他介绍这里的风俗和饮食。 一入漠北,三殿下也不再遮头发,那头银发大大方方让人看。 沈元夕问他:“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幽族一般不会追到这里……” “我是说……”沈元夕问他,“会有百姓认出你的身份,疑虑你不守京城,会多想。” “果然是将军养出来的姑娘。”三殿下点头。 她一直都很有危机感。 “不必担忧。”三殿下道,“我可以糊弄过去。” 三殿下糊弄的方式,就是一本正经说胡话。 若有胆大的问他:“是三殿下吗?” 他会欣然回答:“不,我是他弟弟七殿下,哥哥还在京城,我代他到漠北找个东西。” 一般到这种时候,大家都去疑惑什么时候有的七殿下,从而忘记最初的问题。 等离开了这个小镇,沈元夕问他:“为什么是七殿下?” “七殿下听起来好听。”三殿下说。 乌鸦终于可以放声笑,它笑了足足半刻钟,最后因为笑抽,从沈元夕肩头栽下,昏了过去。 月底,赤山到了。 三殿下选的是西侧登山。 这山,像从天劈下的刀,横断在面前,无路无人烟,山虽高,却无积雪,冒着森森白气,暴露在外的沙石赤红,旁边零星倒着焦黑的山兽残骸。 沈元夕半张着口,望了望着山,又望了望三殿下。 “殿下要怎么上山?” “等月亮升起后,从阴角上。” 沈元夕更是惊讶:“可……今晚没月亮啊,是晦月。” 三殿下笑:“元夕,看不到,就是没有吗?” 听了这句话,沈元夕抬头望天。 “……难道真的有吗?”她想了好久,问三殿下,“可是这样的话,既然每天都有月亮,那幽族怎么还有满月出生最强,朔晦出生最弱的说法呢?” “与月无关,与月光有关。”三殿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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