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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缓缓回过头，笑靥如花，轻声唤道：“臭狐狸。” 柳如澜心中一喜，将女子紧紧抱入怀中，“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理我了呢，我好怕……” 女子朱唇轻启，“怎么会呢，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真的吗？”柳如澜大喜，“你真的会来找我，不生我的气吗？” 女子微微一笑，“我真的会去找你，不生你的气。” “小白，你真的太……”柳如澜的话还未说完，低头看见一只冰锥，深深地刺入他的心脏。 女子的话亦如同冰锥，扎入他的心中，“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恨你！我一定会去找你，为我的师兄弟们报仇，为我的师尊报仇！我恨你！永远恨你！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女子说完，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尸体，那一具具，一排排躺着的，皆是峋山派弟子。 柳如澜捂着胸口，鲜血不断涌出，涌出的同时瞬间结为红色的冰碴，他感到冰冷正顺着胸口的窟窿往心中灌，将他整个人填满。 “小白，小白，是我族人不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床榻上的柳如澜喃喃自语，脸上的血色逐渐消失，身体也越来越冷，周身开始结起薄薄的冰霜，守夜的阿肄见到此状顿时大惊，大叫着跑了出去，“师父师父，少主，少主不好了！” 阿肄走后，隔壁房间的老妖尊突然从床上坐起，撑着身子缓慢地走到柳如澜床榻边上，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如澜我儿，为父怕是看不到你登上妖尊之位的那一日了，不过为父会一直同你在一起……”说罢，妖尊运起全身妖力，将体内仅存的半颗血源丹缓缓逼出，送入柳如澜体内。 随着妖元进入柳如澜体内，柳如澜周身的冰霜开始消散，身体亦跟着温暖起来，苍白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老妖尊满意地笑了笑，冰冷的手握住柳如澜的手，“如澜，为父真的很后悔，早知你我父子缘分如此之浅，为父……咳咳……为父就该多抽些时间陪你玩耍，而不是待你那般严苛，哎，不过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无用，我儿……我儿定会……”老妖尊很想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可是他用力张了张嘴巴，口中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待妖医急匆匆赶回来时，看到的已是恢复不少的柳如澜，体内妖元充盈了许多，甚至于妖力都比从前更为强悍。 妖医深感困惑，很快便想到了缘由，急步向隔壁房间走去，不出他所料，妖尊的床榻空空如也，妖灵全无，老妖尊逝散了。 妖医难过得不能自已，伏在床榻前黯然泪下，他是老妖尊一手提携的，虽也是看着少主长大的，但论感情，自是与妖尊更深，众人都说老妖尊残忍嗜杀，只有他知道，那是妖尊为保妖界安宁，严惩挑衅之辈从不手软，这才得来妖界万年来的太平岁月。 妖尊背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均在他手下痊愈，他知道妖尊的不易，妖尊救了万千妖族同胞，救了自己的儿子，也救了妖医一家三口的性命，独独，没救得了自己。 妖医越发老泪纵横，小徒在身边亦跟着抹眼泪，直到听到隔壁微弱的声音传来，“来人啊。”二人这才悄悄调整了下神态，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床榻上的柳如澜已坐起身，一只手捂着胸口，他刚刚明明在冰天雪地的梦境中，还被小白捅了一刀，却在一瞬间，体内好似被人注入了一股灵力，连周围的景致都从冰霜雨雪变成了春暖花开之态，他自知这一切变化定有缘由，于是睁眼之际立刻唤来妖医，欲问个清楚。 妖医走进柳如澜的房内，双目低垂，毕恭毕敬地说道：“少主可是感觉好些了？” 柳如澜点了点头，问道：“为何会如此？” 妖医依旧低着头，努力稳住声调，“少主痛心之际逼出了血源丹，妖元大损，九死一生，现在算是从鬼门关回来了。” “哦？如何回来的？”柳如澜面色凝重。 “……自是想了些法子。”妖医头低得更甚，不敢看柳如澜的眼睛。 “还不说实话！”柳如澜怒气骤长，一掌将床榻边缘拍裂开来。 妖医再也控制不住，跪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上的皱纹流下，“少主，是妖尊……妖尊他将他妖元中的血源丹给了你。” 柳如澜的心仿若被重物击中，眼中酸涩，泪水充盈眼眶之中，声音颤巍地说道：“带我去见我父尊。” 妖医却跪在原地迟迟不动，哀苦道：“妖尊……妖尊他逝散了。” 柳如澜大惊，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怀疑神色，“不可能，即便失了血源丹，无非也就是妖元脆弱些，肉身与妖力尚在，怎可能逝散，是不是父尊让你骗我的，父尊想让我……急上一急，对不对？”说完，柳如澜突然放心下来，脸上浮现出期许的笑，下榻缓步向隔壁房走去。 妖医立刻拉住柳如澜道：“少主，别去看了，妖尊真的逝散了，妖尊用尽妖力冲破转魂术，又将血源丹给了你，已无法保持原形不灭了。”妖医说完，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柳如澜用力甩开妖医的手，怒吼道：“我不信！你再胡说我就……”想了一想，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恶毒惩罚之类的话，只是捂着胸口向隔壁走去。 看到空空如也的床榻，柳如澜跪在床边，双手不停地抚摸着床，那塌上还依稀存有父尊身体的余热，他不停地抚摸着床榻，或许不知何时，床榻上又会出现一个躺着的父尊，静静地躺在床上，胸口轻微起伏，面色安详，即便无法醒来，他依然可以每日来到床榻前，看看父尊，为他擦拭脸颊，与他说说妖族发生的事，即便父尊无法醒来，只要看着躺在那里的父尊，柳如澜便内心安稳，便觉得他可以做好妖族的少主，未来的妖尊，保妖族一方安宁，太平繁盛，然后有一天，妖尊会睁开眼，笑着对他说，我儿做得很不错。 现在，这一天永远不会来了。父尊的灵力消散，散于无尽天地，散于妖界各处，散于妖界外的各处，柳如澜抱起父尊枕过的玉枕，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我儿不要哭。”他仿佛听见父尊在同他说话。
第73章 妖后殿对峙 柳如澜侧过头，看见父尊模糊的影子在身旁伫立，“我儿不要哭，我儿一直做的很好，是为父引以为傲的儿子，妖界引以为傲的少主，只是……父尊做的不好，父尊不该对你如此严苛，是父尊不好……” 老妖尊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东西，递与柳如澜，“父尊答应过你的从未忘记，虽然晚了许多年，不要……怪父尊。” 柳如澜接过那只小小的竹编蛐蛐，编它之人手艺并不好，将它编得有些丑，柳如澜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父尊编的不太好看，我儿莫怪，如澜我儿，父尊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莫要难过。”老妖尊的影子越来越淡，直至消散于空中。 “父尊！”柳如澜对着妖尊消散的位置大喊，手中的玉枕掉落在地，从里面摔出一只小小的，已经变成枯黄色的竹编蛐蛐，他踉跄着爬向那只蛐蛐，将它捧在手心，大滴泪珠砸在蛐蛐上，令它的颜色深深地晕染开…… 妖后倒是并未因妖尊的逝散责难妖医，毕竟妖尊已昏迷多年，妖后早已在心中做了准备，只嘱咐妖医照看好少主的身体，时至今日，妖医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安定下来。 如今妖医身上所剩的重担唯剩一件，既是那老妖尊中转魂术之事，此事蹊跷至极，少主命他查出主因，这件事时隔多年，妖医也毫无把握，他只好顺着少主给的线索，来到妖族禁地之中，试图唤出沼泽里的妖兽，却并未发现，身后一黑衣人缓缓靠近…… 柳如澜再次见到妖医之时，妖医面色如常，他手执茶盏，问妖医道：“可是见到那妖兽了？” 妖医沉声回道：“回少主，见过了。” 柳如澜手中一滞，“有何异常？” 妖医毕恭毕敬地回道：“老臣认为并无异常，那妖兽时而昏沉时而癫狂，许是妖尊妖元归位，将那妖兽原来的妖元放了出来。” 柳如澜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辛苦了。” 妖医忙回道：“回少主，此乃老臣职责所在，无辛苦可言。” 柳如澜挥挥手道：“下去吧。” 妖医刚欲离开，只听身后的柳如澜声音传来，“还有一事，上次你说的转魂之术的印记，可在那妖兽身上找到了？” 妖医忙转身回道：“确有该印。” 柳如澜比了个退下的手势，妖医这才离开了拂澜殿。 柳如澜盯着妖医离开的方向，眼神愈加冰冷，一炷香后，他从柜中取出一物，大步向殿外走去。 承颐接过柳如澜递过来的拂澜笺，疑惑地问：“这是何物？” 柳如澜看着承颐，面色凝重道：“拂澜笺为我私密之物，此笺与我的妖力同源，无论我身处各界何地，都可立即收到该笺，如有必要，还可将送笺之人带到我面前。” 承颐一听笑了，“这么个东西你给我干嘛，应该给棠棠才对。”然后自知说错了话，忙捂住了嘴。 柳如澜面色忧伤，“就怕我给她，她也不会要。” 承颐刚欲安慰柳如澜，又听他继续说道：“不过她也无需这个，无论她身处各界何地，我自会去找她。” 承颐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满地说：“你特意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诉说你对棠棠的深情？你就不能做个妖？干点妖事儿？” 柳如澜轻咳一声，“当然不是。”随后，一脸认真地说：“承颐，整个妖族，怕是只有你一个人是我信得过的，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妖族的动向，需要有个人帮我盯看，随时给我消息。” 承颐疑惑，“是出了什么事吗？” 柳如澜迟疑道：“我现在还无法确定，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有太多蹊跷之处，先是魔王无故被袭，后又有峋山派被灭门，虽说这两件事都与青轼脱不了干系，但以青轼的功力，如何制服得了魔王？又如何打得过峋山派众多弟子，还杀了峋山派师尊玄峰，如若他法力深厚，又怎会那么容易被我们抓到呢？” 承颐细细品味着柳如澜说的话，随后点了点头赞同道：“如澜兄分析的甚为有理。” 柳如澜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更为蹊跷，我父尊这么多年昏迷不醒，实则是被人下了转魂法术。” “什么？被下了转魂术？”承颐大惊。 柳如澜点点头，“本来我已找到了些蛛丝马迹，让妖医去禁地确认，谁知那妖医回来却性情大变，所言亦十分可疑，我怀疑妖族中有奸细。此事我定要查清楚，为我父尊报仇，如今我能信任之人也唯有你了，承颐，你一定要帮我！” 承颐笑了笑道：“你就不怕那奸细是我吗？” 柳如澜看着承颐的眼睛说道：“如若我对你有半分怀疑，今日也不会如此坦诚直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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