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灼华嗓声疏离,面色淡漠,虽然不见焦灼,但也不显笑影,风流浪子难得地正肃起来:“此阵以庖解堂为源头施展,维持的时间,定比霓裳羽衣的时间更长。” 狐麗心思何等机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要在霓裳羽衣失去效用之前,尽快找到幕后黑手! 只是…… 狐麗撩起眼帘,额上见汗,她如今要维持霓裳羽衣的铺展,分身乏术,如何寻找? 冷静,冷静,冷静! 狐麗一咬自己的舌尖,几乎尝到了咸腥味儿:动脑子,动脑子!慌后面跟着乱,此时的惊恐毫无价值! ——等等。 狐麗倏然一顿,意识到了问题重心: 第一个血人,是在沁园春弟子中出现的。 嗯? 狐麗敏感地察觉到了问题的头绪,按照阵法施展原理来讲,第一个血人出现的位置,那便是施术者的附近—— 而这群沁园春弟子,是站在庖解堂阶梯下的空地上的;血人出现之后,大多数的弟子都跑进了狐麗的霓裳羽衣保护的阵中,剩下那部分则被阵法催逼成了血人! 也就是说? 狐麗乌溜溜的瞳仁转了转,也就是说,幕后真凶也跟着混了进来,就在霓裳羽衣圈起的这群人里,就在她狐麗身边!! ——谁? 狐麗目光明亮,眼神锋锐,寸寸扫过众人脸庞,企图从千百张惊慌相上找出蛛丝马迹来: 是谁? . . 与此同时,云雀方面。 枯木鹰心狠手黑,绵绵被他这一算计,伤得并不轻,喉咙里嘶嘶喝喝地捯着气。虽然有龙女强悍的体质在,这个伤还不至于要了绵绵的命,但是拖下去就不一定了;小杜大夫柔声建议道,还是先移步渡舟草堂,仔细诊治才是。 云雀闻言眨了眨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应下了:“唔,盛小将军你把绵绵抱去吧。” 盛临城没作声,看都没看云雀一眼,拦腰把绵绵抱了起来。云雀有些惊诧,盛临城当年是如何一头小/畜/生,她也是知道的,如今居然能如此关心绵绵? 这是盛昭缇给他报了个男德速成班? 杜怜草惊道:“夫人,您这是……” 云雀扭头就走:“我去庖解堂看看。” 盛临城终于发觉了有几分反常,抬起头看了云雀一眼。 杜怜草奇怪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突地说要去庖解堂?” 云雀面色冷淡,一言不发,扭头就向来时路走去。 杜怜草诶了一声,伸手去拦:“夫人……” 云雀突然喝道:“楚江王!!!” ——哗! 天地间陡地一亮,猛风大起、炮车云生,凛凛的寒气飚卷四溢,暗绿的草叶反倒向上飞零而起! 云雀本就背着巨大的偃师机关箱,此时箱内伸出了五六只粗硕的金属触腕,那是楚江王的触角,云雀身后像是绽开了一朵妖诡至极的肉质花朵;触手上硕大的吸盘此时全部大张,释放出的炼炁冷得砭骨刺髓,冒着腾腾白汽的寒冰构成一笼囚具,架住了杜怜草的全身上下! 十六小狱•寒冰! 经过楚江王的傀儡之躯释放出的寒冰非同小可,杜怜草的小脸霎时间冻得铁青:“夫人……” 云雀冷冷道:“别装了。” 杜怜草愕然:“什么?” “你不是杜怜草。杜怜草在我和盛临城的目光,被枯木鹰吸引之时,就被你掉包了。”云雀表情无波无澜,眸光却比寒冰地狱还要冷上三分,“这个把戏,我在西北漕道旁见过。那时的鹤阿爹会被金钩人顶替,也是差不多的障眼法。” 杜怜草瑟瑟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真正的小杜大夫,是不会在意我说什么的。”云雀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渡舟菩萨向来以病患为先,眼下救治绵绵对她来说才是头等要务,而不是关心我到底要去何处。” 杜怜草一静。 “说吧,你到底是谁?” 云雀语气平和地逼问,嫩白的手腕抖了抖,碧磷磷的梳骨寒从指间流泻下来,像是翡翠止不住的眼泪,在光线的溅射下泛着刀锋一样凛凛的寒光: “还是先打上一架?我都可以。” . . 与此同时,狐麗方面。 ——霓裳羽衣被“无常唱簿”侵蚀了!!! 狐麗大骇,表面古井不波,内里心弦颤瑟:她知道“行运黑虎”的厉害,但不知道“无常唱簿”居然棘手如此——霓裳羽衣鲜红如血的绫带,从根部开始寸寸发乌发焦,好似被烈火焚烧过,这是灵子相互倾轧的结果;狐麗的脚踝上也出现了无数狰狞的血手印,那是“无常唱簿”的领域在向狐麗施压,它企图直接透过霓裳羽衣,压爆狐麗的经脉! 钟灵秀大惊失色——这人从一开始就在大惊失色——现在还是在大惊失色,废物点心就是废物点心,狐麗本来就没指望这玩意能顶什么用。 钟灵秀距离狐麗最近(主要是怕死),就算草包如他,也看出了狐麗的力不从心,当即唤道:“快,快,快传炼炁给……给——” 他一咬牙,额上青筋直跳,恶狠狠地改口:“给小掌门!” 炼炁互传就好比云秦话本里的武侠传功,是方师之间最普遍的修为互助,此时狐麗灵息渐渐不支,由同门的沁园春弟子传送炼炁支持,是最有效的补给方式(之所以云雀没怎么见过,是因为跟着薄燐混,风卷尘息刀的炼炁极其霸道,基本传谁谁死,故而薄燐不用)。 狐麗突然喝止:“不必——!” 两人炼炁对传,和多人炼炁传送,那完全是两个概念。两人之间传送炼炁,炼炁尚且能收放自如;但依照钟灵秀所言,多名弟子同时向狐麗一人传送炼炁,那炼炁就不是说断就能断的:狐麗就变成了多条绳子捆着的那只蚂蚱,左右都不得动弹! 如若这时变生肘腋,狐麗连躲都躲不了! ……这个钟灵秀是真的草包,不知道其中要害;还是扮猪吃老虎,有意为之? 狐麗眯缝起了眼睛,看向一旁的钟灵秀。钟灵秀吓得两股战战,面色惨白,此时被狐麗一看,更是吓得差点一屁股坐下去: “狐……小掌门,这,你这么看着我是做什么?” “我一直有个疑问,按在心底很久了。” 狐麗直视着钟灵秀的小眼睛:“你不觉得,我们的时间,太巧了吗?” “——为什么我刚刚发现庖解堂事变,掌门在内的一众长老被杀,你就马上出现了?” “还是说当时在庖解堂里的凶手……”狐麗一顿,“就是你?” 钟灵秀的脸色唰地变了。
第168章 、说第一百六十:沁园春•内鬼(十一) 【前情提要】为解除薄燐身上的“石律”, 云雀一行人来到沁园春。却不料一场酝酿已久的江湖血战,在沁园春山门内猝然爆发。云雀冷眼识破掉包杜怜草, 狐麗身陷“行运黑虎”大阵之中;江湖天变, 似要见血…… - - “啊?”钟灵秀脸色唰地一变,“你、你、你这是在怀疑我?” 狐麗俏丽的脸上冷若冰霜,平直地盯着钟灵秀看, 研判的目光似乎要把他钉穿在地上。她身后的叶灼华略微侧了一步,他那双桃花眼本是闲散的微眯, 此时却是完全地睁了开来, 淡金色的瞳仁里冷冷地饮着一道活泼艳丽的血色。 被“九尾火狐”狐麗和“桃花三寸”叶灼华同时注视,钟灵秀好比被十几把烙红的钢刀一并指着,钟灵秀面色惨白、额上见汗, 哆哆嗦嗦地辩白道:“这、这可是天大的误会……” “——但愿是天大的误会。”狐麗自然而然地接了话茬,喉舌里研磨出几分妩媚的沙哑, “毕竟我也不想得罪‘罪业菩提’的孙子。” 钟灵秀似乎是被激怒了, 腮帮子不自然地抽了抽,又碍于狐麗一行人的声威,不敢过多地暴露自己的愤怒,整张脸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鼻歪眼斜,好不热闹:“……” 又是我爷爷!又是我爷爷!! 狐麗这句话不咸不淡, 却正好戳中了钟灵秀的痛脚。自狐麗离开沁园春之后, 钟灵秀作为新任小掌门, 自然是沁园春的大红人,平日里捧他臭脚的人能从庖解堂一路排到好杏江江尾。钟灵秀虽然是个狐假虎威又无甚真才实学的废物点心, 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之所以能坐上小掌门的位置, 一来是因为他废物,不敢忤逆长老们的意思;二来就是—— ——他是沁园春长老首席,“罪业菩提”钟行冥的亲孙子。 凭什么?凭什么? 钟灵秀心底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是,他承认,自己比起狐麗,确实不算什么;但是他对沁园春的大小事务也算是劳心劳力,就算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但也算是勤勤恳恳、尽职尽责! 这偌大的沁园春,党派林立,勾心斗角,像他钟灵秀这样认真做事的人,还剩下多少? 钟灵秀窝囊了一辈子,此时也按不住自己的怒气: 为什么? 为什么就算是狐麗,看他钟灵秀,也只看到了他“是罪业菩提的孙子”? 狐麗这边倒是不知道钟灵秀在气恼什么,此时情况危急,她的脑中疾风骤雨地思索,庖解堂里死去的十位长老,可并不包括罪业菩提本人: 而关于钟行冥的传闻,沁园春里早有风声,若不是当年钟无恨得到了槐木堂堂主钟不悔助力,钟无恨尚且不能击败钟行冥,成为沁园春的主人! ——钟灵秀的出现,未免也太过巧合;这一切,会是罪业菩提做的局么,为的就是夺取沁园春的掌门之位? 不,不,狐麗下意识地否定了,这个局也太浅显幼稚了,并不像是罪业菩提这等方师大能所为…… 钟灵秀张了张嘴,似乎打算说什么,但狐麗猝地发觉,他的口中冷光一闪! 江湖上可不缺从口中发射的暗器,狐麗下意识地侧身让了一步,但钟灵秀的嘴里并没有射出什么暗器,而是一朵—— 一朵莲花。 一朵通体鎏金、肆意怒放的佛莲! 狐麗浑身一震,心下了然,仰首向天,朗声喝道: “罪业菩提,别来无恙!” 他来了!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浑厚豪爽的声浪自高空迸落,炁府浅薄的弟子当场七窍流血;滚滚的云海似乎被这笑声震动,兀地豁开一道罅隙,烙下一束灿灿金光。隐隐中似乎响起了一道恢弘瑰玮的佛音,耀目晃眼的金光之下,无数鎏金的佛莲破土而出,纷纷摇曳着怦然盛放,连缀成一片明烈炫烂的花海;“无常唱簿”催生出的血人慌张地避让着金色的佛莲,顿时清出了好一片空地来! 这是“罪业菩提”钟行冥声震云秦的术法,“佛说一指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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