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诡子“薄燐”说了一句堪称恐怖的话: “……你不会以为,我只有一个吧?” 薄燐脸色骤然一变,他瞬间理解了诡子的意思,刚刚诡子“薄燐”之所以找上闻铠,是因为要引苏锦萝出手护女!! 那么,苏锦萝一走,只剩下一个武功尽废的闻战,和重伤濒死的云雀。 “杀云雀才是我的目的啊,”诡子“薄燐”轻飘飘地说,“你追着我砍做什么?” 他放声大笑起来。 • 云雀震恐地转过瞳仁去。 另一个诡子“薄燐”从阴影中现身,快得像一支离弦的利箭,“蓝桥春雪”折射过燎燎的火光,恍惚间像是一道明艳的长虹。 她初见薄燐时,也有这般明艳的天光,算不算一个有始有终的好结局? 云雀如今身负重伤,呼吸尚且困难无比,更别说在诡子的刀下自保…… 她必死无疑。 刀光迫近,劲风刮来,云雀纷乱的碎发吹拂开去,露出血迹斑斑的惨白小脸。 她如今身为人母,早已不是当年的懵懂少女,如今在这等诡丽的光线下,却又显出另一派惊心动魄的青涩秀丽。 也许…… 云雀朦胧间想,死在他手里,并不算坏的。 并不算坏。 在下一瞬间,云雀看见了闻战。 也只有闻战。闻战离她最近,要说世间谁能救她,也只有闻战这个距离来得及。 云雀怔愣地看着他。 ——但是闻战如今修为尽失,又能做到什么呢? 但是闻战偏偏这么做了。 义无反顾。 千钧一发之刻,闻战飞身一扑,挡在了云雀和诡子之间。刀光如白练,风声如裂帛,闻战闯入躁动的杀机正中,像是一头误入群狼的孱弱白鹿。 苏锦萝嘶声喃喃: “……相公?” 诡子的刀锋贯穿了闻战。 • • 云雀恍惚间想起了他们在辰海明月的重逢。 当时闻战随手一扬,少年苍白贵胄的指节上似有惊电奔雷,起势时如山脊颓倾,杀意如泰山崩落。湖泊粉碎,巨浪穿空,流银一样的月色反复折射、交织、溅落,漫目都是爆散的、璨璨的、银色的水沫。 鲜衣怒马,俊逸风流。 闻战彼时也是站在她身前,玉禁步撞出一串清脆的急响,他耳下坠着的叶子牌翻飞开去,骄傲地展示着牡丹熔熔的花色。 岁月交迭,屡变星霜。闻战早已不是不可一世的纨绔公子,云雀也不再是当年失去记忆的懵懂女孩。他们一个已为人父,一个初为人母,两人的命运始终没有交织在一处,而是各自找到了圆满的归宿。 但闻战还是挡在了她身前。 当年的少年闻战,撞见了被刁难的云雀,一半是出于旧情而出手,一半是因为不平而挺身。 那么现在也一样。 他闻战骨子里,还是那个骄狂而刚正的少年,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老子想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苏锦萝搞错了,他闻战可不是什么孱弱白鹿,他是“千秋风雨”闻战,他可不演什么舍身挡刀的苦情戏码! 闻战此般出手,当然是要揍人的! 锵然一声,火花四溅,闻战一手中的折扇冷冷格住了诡子的刀尖! 并非扇子长出了铜皮铁骨,也并非闻战恢复了自身修为,而是因为—— …… “悍将被黑/火/药炸得灰飞烟灭,如今死无对证,我们也无从证明,他就是怀揣着通天箓的目标。”苏锦萝艳蓝色的眼睛掩在金色的睫羽里,女孩的神色蒙了一层凉薄的雾气,“——现在最有嫌疑的,是我们。” “没有人知道通天箓是如何散落、如何学习、如何传承的。”苏锦萝撩起眼皮,对上少年愕然的目光,“——万一你在与悍将交战中,莫名其妙就学会了通天箓呢?” “干,”闻战挠着头,少年居然有点眉飞色舞的意思,“还有这等好事?” 苏锦萝:“……” …… (本段出自《说第二十六:你鹤爹》,章节号29) • • ——悍将的通天路,确实继承给了,当时离他最近的少年闻战。
第205章 、说第一百九十七:闻战•破军一剑 闻战记得第一次看清自己, 是因为拔剑。 彼时他还是个小小稚儿,小肉手连剑柄都握不住一圈, 好不容易连拉带扯地拔剑出鞘, 那冷铁清洌洌地晃进闻战的眼睛里,恍惚间像是一道惊艳的白虹横身在自己眼前。 闻老爷子说,拔剑第一眼, 看的是自己。 ——你的肮脏,你的丑陋, 你的短缺, 都骗不过你的剑。 闻战记得第二次看清自己,是在云雀的眼睛里。 彼时闻战还是个少年失意的纨绔恶少,失足坠马废了双腿, 大夫说再也不可能站起来。他脾性愈发暴躁,心性不免厌世, 整个人就像条被抽了脊梁的狗, 红着眼睛冲着天空龇牙咧嘴地发狠。 云雀像是一滴寒露坠在他的掌心里。 她头发是雾气蒙蒙的冷灰,眼睛是寒潭凝碧的翡翠,皮肤白皙通透得近乎梦幻,唇上一点樱红便足以称得上清丽绝伦。这位时家姑娘像是早春的一抔薄雾, 又像是一缕过于灵魅的幽魂,飘然而来, 缥缈而去。 云雀说, 劳驾, 哪里有井口? 在她那双清冽而寒冷的眼睛里,没有千尊万贵的闻家少爷, 没有鲜衣怒马的少年天才, 没有横遭天妒的残废剑圣。 她只看见了闻战。 闻战注视着这双平静的冷眼, 再一次看见了,狼狈不堪的他自己。 闻战记得第三次看清自己,是在北门战场的生死一瞬间。 彼时他几经生死,早已脱胎换骨,在北门战场的旋涡中央,孤勇一剑拦下大狄银楼烦。 当年楼烦一刀之神威,凭空挥就一座冰川;闻战以身为挡,佩剑当场断裂,半生的走马灯旋转不休,少年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人之一生,”闻战朦胧间想,“真他妈挺……” 无能。 无功。 无聊。 他见过高楼起,他见过楼台塌。 他见过群星璀璨时的风流无双,也见过孤星陨落时的悲怆寒凉。 ……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万物齐生齐死,齐贤齐愚,齐贵齐贱。 十年亦死,百年亦死; 仁圣亦死,凶愚亦死。 生则尧、舜,死则腐骨; 生则桀、纣,死则腐骨。 腐骨一矣,熟知其异? 且趣当生,奚遑死后! 哗!!! 闻战猝然睁开双眼,在他眼瞳深处,还有另一双淡凉的、通透的、平静的冷眼,也猝然张开! 通天路在他体内开辟出全新的道路,无数新生而恐怖的经脉四下奔走,源源不断的灵子被吸缴成一股磅礴恐怖的炼炁狂潮,既而化作从骨骼经脉中烈烈燃起的明灿金焰。 他恍如一支辉煌的炬火,陡地照亮了云雀的眼睛。 突袭而来的诡子“薄燐”,也露出了无比诧异的表情。 闻战此时悟道,灵台一片清明,上体天心,与物两合,天地风雷水火山泽,都是他的剑。熔金色的炫光流转在他的瞳孔里,闻战平静地低头注视着诡子,表情淡凉得甚至有些许寂寞。 ——以剑证心,以心证道,此乃破军之剑。 格挡住刀尖的折扇不堪重负地粉碎,在闻战的掌心,化作点点流萤: “今有名则尊荣,亡名则卑辱。” 一把明灿的、优雅的、熔金的长剑,出现在了闻战的掌心,它不仅格住了诡子的刀,修狭雅致的剑刃斜斜地刺穿了诡子的喉咙,这个画面偏偏无半分杀气,惝恍间像是一篇尊贵荣华的长短句。 这是破军剑的最高境界,以心成剑,以剑承心,剑心合一,千军难当,无往不破。 这是破军剑的最高形态,无论是“大寒山”剑圣闻戎、还是有天下第一剑之名的“寒山客”剑圣闻征,一生都难以企及的—— “将进酒”。 人之一生,无能、无功、无聊,为何不及时行乐,醉酒当歌? 将进酒,杯莫停!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 • 此时此刻,上京天都,宰相府邸。 上京动乱,山河变色,唯有宰相府还沐在一帘涔涔夜雪里,沉默、清幽、灵魅,像是狂风暴雨中一朵肃冷而古艳的红梅。 如果云雀在此,便能发现端倪,一层平淡而坚实的灵子防护结界,由宰相府发端,囊括了周遭方圆五十丈有余的民居。 这是天溪太白•白家的家传防御,“阳春白雪”。 有了这一场古奥而强大的夜雪结界,大部分炁魔会无视这里。有幸在结界内的百姓,能在地狱中夺得片刻生机。 宰相白雪楼端坐在屋檐下,此时淡淡地睁开了眼睛。 她与陆梨衿同样师承“有教无类”无类塾,受夫子“无相书生”指点,(《说第四十七:第一夜•白夜缉凶(上)》,章节号五十),师承独门绝技“金声玉振”。如今白雪楼的神识笼罩了整个上京天都,绵长浑厚的炼炁传递联结,构成了一张巨阔恐怖的情报网。 她“看见了”黄鹂。 “果然是你们……” 白雪楼宰相喃喃自语,像是故人久别重逢。 她认识黄鹂,也知道她的身份,甚至黄鹂此般举动,白宰相也毫不意外。 她低下头去,膝头横陈一把霞色古琴,“九霄环佩”;琴弦上压着一只骇人断手,“海月先生”的遗体。 “海相,”白雪楼低声说,“这是……云秦的罪孽。” ……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当年的云秦帝国,内有积弊、外有强敌,满朝文武有一半都是尸位素餐之辈,东南西北四面疆土同时告急。 周火与海月商谈一夜,两人决定重回上京: 践帝业、振超纲;平四海、定边疆。 半枯翁缓缓道:“当时云秦积贫积弱已久,根本不像如今这等硬气。在苏罗耶和波斯的联合施压之下,先帝迫于无奈,签订了一个秘密协议。” “……”苏锦萝莫名其妙,“我们有割让哪里么?” 如果割让了城市和人口,我在边军多年,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人提起过? “我也不能清楚,当年先帝,到底与苏罗耶女帝、波斯国王签订了什么协约,而后来太后掌权,又废除了几条。”半枯翁道,“但我知道,其中一条,便是‘华胥秘境’。” . \"其一,云秦人不得进入华胥秘境。\" “其二,云秦应当把与华胥秘境所有相关人员,全数交给苏罗耶处置 。” “其三,云秦即日起,向苏罗耶与波斯开放琅嬛阁,由专门的特使执行,焚去所有相关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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