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也是要吃饭的,只要不亮烽火,运河大多都是被商家所包揽,闻家作为太原头一号的富商巨贾,早就是渡头的老熟客了。”鹤阿爹四棱八叉地往轿厢里一躺,跟几个没见识的小年轻解释,“只是……” 苏锦萝很不喜欢鹤阿爹这种磨磨唧唧的强调,着急地追问:“只是什么?” 在马车外骑行的薄燐悠悠地搭腔:“——但漕道也分军民两用,闻大少爷选的是民用的小漕。” 小丫鬟本来在玩苏锦萝的头发,此时清清脆脆地出声:“那是什么呀?” “就是条河,也能行船,不过官家管得不严,麻烦确实有点多。”薄燐笑着解释,小丫鬟半懂不懂地眨眼睛,被薄燐从窗外塞了颗糖堵住了嘴巴。 苏锦萝一皱金色的柳叶眉:“不要整天给她吃这种娘们兮兮的玩意!” 小丫鬟一见苏锦萝生气了,顿时不敢要了。一旁的云雀从善如流地拿过来,这个蔫坏玩意毫不介意跟小孩子抢糖吃,在小丫鬟泫然欲泣的注视下开始嚼糖。 小丫鬟:“……呜。” 好、好坏…… 云雀面无表情地露出一口白牙,得意地炫耀道:“啊,甜。” 小丫鬟被这幼稚鬼气哭了,呜呜噫噫地钻进鹤阿爹慈爱泛滥的怀里。 这个小丫鬟便是之前苏锦萝从沁园春救下来的那个幼女——介于整个沁园春也没人说得上来她是谁,小丫鬟本人也说不出家住何方,苏小将军最看不得这个,她见小丫鬟在沁园春待了一段时日也没家长来寻,就干脆拍板把她收养了: “走,跟我回塞北,教你骑马打仗。” 小丫鬟虽然不知道骑马打仗是什么玩意,但是苏小将军又帅又潇洒,小女孩子便眼神亮晶晶地跟着苏锦萝跑了。 ——对此薄燐还贱了吧唧地采访闻战:“闻二小朋友,喜当爹的感觉如何?” 闻二少爷反手就是一剑破军:“给爷死!!!” 一旁的白潇辞默默鼓掌以示支持。 . . 云雀本来靠在小陆大夫的肩膀上嚼糖——小陆大夫是名门出身,跟云雀这种泥腿子的坐姿一点也不一样:女孩端正地坐在轿厢里,仿佛随时准备上朝,膝上平摊着一卷书,云雀凑过去一看,发现十个字里有八个字自己不认识后就放弃了,开始翻出自己的梳骨寒来编花绳玩。 陆梨衿:“……”她也抵挡不了花绳的诱惑,眼神不由自主地飘过去了。 “云姑娘是哪里人?”小陆大夫掩了书卷发问,她之前都在纠结和闻征的破事,一直没有时间跟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聊一聊。 “唔,”云雀歪着头想了一想时家的位置,“上京天都。” 原来是上京人:“云姑娘喜欢读什么书?” 云雀老实巴交地回答:“我不喜欢读书,我好喜欢玩。” 陆梨衿:“……” 只要是高阶的偃师,大多都是一肚子的文墨的老头,挥笔就能写下相当漂亮的奏表来;但是云雀显然剑走偏锋,——经史子集又熔炼、铸造、作工没什么关系,比起背那些之乎者也,云雀更愿意抱着个算盘打上一天: 画机械图纸又不需要懂“茴香豆”的“茴”有几种写法。 小陆大夫刚想再扯点什么继续尬聊下去,结果轿厢狠狠地一晃震,所有人俱是一惊—— 苏锦萝刚想掀开车帘查看,布料便被外边的人抓下一扯;是闻战按住了车帘,没让女眷露脸的意思。 闻二少爷反手按在了列御寇的剑柄上,扬声冷冷一笑: “长眼睛了没有?——太原正闻的车马你也敢拦,不要命了么?” . . 拦在路上的是一众滑不溜秋的玩意,乍一眼看过去像是泥鳅成了精:这些人被大凉州毒辣的日头晒得又亮又黑,脸上各自留着长长的胡须,面门上还生着类似于水族鱼鳞的玩意,一笑满脸都是鳞光闪闪的褶子,丑得人绝不想再看上第二眼。 “小的是漕道上的‘鱼’,靠着漕道养着一家老小,还请各位老爷行个方便。”为首的“泥鳅精”一听太原正闻的名头,倒也没胆怯的意思,油油滑滑的声腔巧妙地拐了个弯,“行行好,赏点银钱,保证老爷一路顺风顺水,财源自是滚滚入户……” 闻战:“……” 他明白了,这玩意是来收保护费的,不给就捅穿你船底的那种缺德玩意! “哦?”闻征在马背上眯起了碧沉沉的眼睛,倒是没被这群地头蛇激怒的意思,“砚以,给他们。” 闻战:“……” 不是,还真给? 沉默地骑行在车马队后的侍卫首领听命上前,这女孩从袖里掏出一袋银子,遥遥地扔给那个泥鳅精。 泥鳅精笑容满面地拱着手,没有接的意思。 ——不够? 砚以姑娘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闻征低垂着头,似乎是在阖眸假寐。砚以姑娘以为这是催促自己尽快的意思,迟疑着再取了一袋银钱,向泥鳅精扔过去—— 泥鳅精突然笑了,笑得人心底发寒:“嘻嘻,都睡过去了么?” 什么? 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沉沉的困意,一头向马下栽去—— 不好! ……整个车队的人,都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塞北篇正式开始!
第42章 、说第三十九:第一夜•催眠力场 泥鳅精咧开奇长的唇吻, 脸上青白交错的鳞片绵密地咬合出一道道森森的褶子: ——那位“大人”果然没错,这群人就算本事再如何通天, 也逃不过“百声讙”的催眠力场! “并肩子, 手脚麻利点!这些丁腕里水深,莫惊动了鹰爪孙!” 泥鳅精的手下得令,无声无息地向闻征一行人滑去。他们都是漕道里长出来的鱼, 在陆地上动作也带着点儿水族的滑溜,水匪们迅速检查了马上人是否彻底昏透, 泥鳅精脚步轻快地向着垂着轿帘的马车走过去: “寒山客”和“千秋风雨”尚在马背上昏着, 在车里坐着的一定是娇弱的女眷了。泥鳅精也没想到几万两黄金居然这么容易就赚到了手,一时间手脚都兴奋得蒙了层细密的冷汗—— “瓢把子!” 旁侧小弟陡地一咋呼,泥鳅精吓了个哆嗦, 狠狠地瞪了过去:“做什么!” “人……人数不对!这儿有十八匹马,却只有十七个人!” ——少了一个! 泥鳅精顿时起了一层白毛汗:怎么可能?从他们拦路到昏迷, 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 水匪们二十多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泥鳅精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海”,本能地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但是几万两黄金就在眼前,再收手已经晚了, ——何况只要掳到那个女娃娃,往漕道里一躲, 大罗神仙也奈何不了他! 泥鳅精定了定心神, 管他娘的一二三四五, 一气掀起了轿帘—— 他看见了,一点寒星。 一道翡翠色的丝线如离弦之矢铮然飙射而出, 转瞬间便刺入了泥鳅精的眼睛! . . 云雀睁大了眼睛, 真心实意地感慨道:“喔, 你好快。” 泥鳅精在地面上平平滑出去三丈远,才惶惶地顿住了身形——若不是他留了个心眼,加上身法确实不赖,早就被这小娘们一线贯穿了脑袋! 心惊胆战之余,泥鳅精突然想起了那位大人的叮嘱:“小心女眷。” 他当时虽然表面应着,但是内心不置可否:这些鹰爪孙就是胆儿小,女人能有什么威胁?他在漕道的浪里打滚了几十年,什么“女侠”没见过,只不过是些拳脚还算轻快的小姑娘罢了——她们只是出身高贵、又长得漂亮,被追捧她的男人们宠出了一截儿自信。 泥鳅精惊骇地盯着面前的女孩,才知那位大人所言非虚:江湖上一交手就见高下,这小娘们的身手远在他之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泥鳅精没什么一对一的侠客包袱,瞅见了云雀发间坠着的四枚清嘉孔方,当即招手喝道:“此人是偃师,打不得近身!一起上,拿下她!!!” 云雀面无表情地一歪头:“爽快,讨我喜欢。” 铮! 翡翠色的梳骨寒从女孩盈白的指尖迸射而出,猝地勾纵成了一张碧意森森的大网,几个水匪当时刹不住身形,一头撞在了梳骨寒交织成的捕猎网上——乌云压顶,江水暗寂,锋利无匹的丝线毫无滞碍地切过他们的板甲、淬体、血肉,飙射的人血仿佛几瀑肆意涂抹的朱砂! 梳骨寒•大罗天式! 那日她与白潇辞误入红云洞府,四处就布下了摧金断玉的大罗天,限制活物在红云洞府的进出——按道理来说,大罗天有上千种编织花式,非红云本人不能解;但是云雀在大罗天旁边挨了三天的打后,居然被她本人看出了门道来,云雀不仅解开了红云仙人布下的大罗天,本人也参透了这等杀器的些许机窍。 于是在梳骨寒的操纵里,云雀也大胆地引入了大罗天的编织方式,把炼炁均匀地分布在丝线的每一处,极大地提高了梳骨寒的速度、气劲、韧性——翡翠色丝线飞舞之处,死者如风驱草! 水匪们倒也不是这么好相与的,送了几颗大好头颅后登即有了应对方式,一层滑如水光的炼炁包裹住了他们的全身,水匪们悍不畏死地贴上了血光凛凛的丝线。撕虎裂狮的梳骨寒居然没有切开他们的身体,反而给了他们凭借,立刻有几道身法矫健的人影如游鱼斩开白浪,从梳骨寒的网络孔隙中“游”了出来,几柄寒气逼人的鱼叉顿时刺向了云雀! 这几柄鱼叉皆是水匪的命械,云雀不能向分解凡常之物一样,把这些利器分解成一抔无用的铁粉;千钧一发之际杀机又至,居然有一水匪精通遁土的神通,从轿下阴影里破土而出,追魂夺命的吹筒自下而上地啸来一团杀气腾腾的紫雾—— 云雀陡然一皱眉心,喉口至舌尖迸吐出一字:“燃!” 女孩磅礴而延绵的炼炁顺着梳骨寒的线身汹汹燃起,直接引燃了裹在水匪身上的特殊炼炁,十几个纠缠在梳骨寒上的水匪当场就化成了惨叫不已的火球;与此同时一道物什从云雀袖口飞出,悬浮在空中的鱼镜花冽冽地反射过几道碧荧荧的寒光,“镜像双生”的丝线从镜面上反射而生,冲着云雀的面门彼此相缠、勾扯、牵拉,细密的丝网兜住了爆散开去的紫雾,每一道丝线上都扎满了淬有剧毒的毫毛小针。 云雀嘴里叼着三根漏网的吹针,女孩的神情像是江南早春的绵绵寒雨,沁骨的冰凉看得遁土水匪浑身发寒;云雀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从土里冒出来的倒霉孩子,御物之术驾驭着毒针锵然回弹,直接把对方扎成了一个长得像人的大筛子: 跟她玩暗器就是给她送武器——当时沁园春的老头不明白,被一针贯了喉咙;眼下又是个没眼力价儿的二道茬子,是年底了上赶着给阎王爷冲业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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