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献心理上还没能完全接受他师父就是长孙寒这件事呢,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直到一转眼看见楚瑶光凝重的神情,这才一惊,往上冲了几层被拦了下来,只好到处打听,好半天才确定,被抓走的真是他师父。 “这不应该啊?以我师父和沈前辈的实力,不应该这么轻易就被抓走吧?”陈献百思不得其解,揪着楚瑶光的衣袖絮絮地念叨,“怎么也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这也是楚瑶光惊疑的事,她一边安抚陈献,一边细细地思索,“倘若是把两人都抓走了,传闻里应当先说起沈姐姐的名字。” 沈如晚这个名字可比大众认知里死了十年的长孙寒要有名多了。 “传闻里只说抓了长孙寒,却没说抓沈如晚,说明沈姐姐安然无恙,可你我都知道,沈姐姐是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曲前辈被抓走的,如今却没一点动静……”楚瑶光笃定地说,“这便意味着,曲前辈是主动跟着他们走的,而沈姐姐也知道这一点。” 陈献无法理解,“师父是主动跟着敕令堂走的?怎么可能?这渡厄峰这么恐怖,进去了真能出来吗?” 楚瑶光拍拍他的手,“敕令堂对外说抓走曲前辈是为了查明真相,倘若当初真有蹊跷,便会还曲前辈一个清白,不管这是不是真的,曲前辈不得不跟他们走一趟,否则岂不是授人以柄?敕令堂更能给曲前辈泼脏水,说曲前辈心里有鬼了。” 蓬山弟子终归还是信蓬山的,别看现在有许多人对掌教和敕令堂心怀质疑,可只要敕令堂出来摆个要调查的姿态,他们便会偃旗息鼓,相信敕令堂会给出一个公正的结果,反过来质疑不愿配合的人是否心里有鬼。 “曲前辈和沈前辈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我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免得被敕令堂的人发现端倪,被抓去当作威胁两位前辈的人质。”楚瑶光分析。 陈献信服她的判断,可他坐不住。 恰巧,他们在百味塔外乱晃的时候,听旁边的弟子说渡厄峰又有临时空缺了,可以去报名,陈献便急巴巴地拉着楚瑶光去,本也没想过他们两个根本不是蓬山弟子的外宗人能选上,只是打探情况,谁知去了才发现,由于要办的差事实在太边缘也太短暂,人家根本不查玉册。 陈献一看不需要查玉册,顿时起了主意,和楚瑶光分别报了名。 楚瑶光报名的那项差事考核的是去除祟气的能力,她握有蜀岭楚家的至宝碧台莲,哪怕收敛了本事也一下脱颖而出,当场被选中,而陈献跟着曲不询学剑法,也很能糊弄人了,考核他的师姐事后还爽朗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咱们剑阁的师弟就是不一样——把陈献夸得喜不自禁,差点忘了他这个“剑阁弟子”根本是瞎编的。 如是,他们竟真的顺顺利利混进了队伍,成了渡厄峰外围毫不起眼的当值弟子。 可越是靠近渡厄峰,陈献脸上的笑容便垮得越厉害,方才还喜不自禁,觉得自己运气极好,轻而易举地混到了渡厄峰的差事,没想到人家选人如此随意,就是因为外围差事当真无关紧要,半点碰不到渡厄峰的边角,更别提闯进那九道天门关了,只能靠近了望洋兴叹。 “蓬山渡厄峰,果然名不虚传。”楚瑶光却没和他一样懊恼,低声说着,偏过头遥遥望向那座崔巍嵯峨的青山,“方才你听她说了吗?九道天门关,每道都至少有一位丹成修士主持,光是这一座渡厄峰就不止九个丹成修士镇守,蓬山果然是蓬山。” 神州的丹成修士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总共也该有数百人,看似不大稀缺,可放诸偌大神州,每一个都超然拔群。 他们接触了神州最隐秘的事,这一路见过这么多修士,其实也不过只有奚访梧、杭意秋、白飞昙、卢玄晟、孟南柯五个人结成了金丹。 可单单就是这么一座渡厄峰,便至少有九个丹成修士。 “就是因为镇守渡厄峰的修士太强,我才着急。”陈献团团转,“就算师父和沈前辈再强,也没法从这里脱身吧?” 楚瑶光却不怎么着急,“从渡厄峰里出来,可不是只有强闯这条路。” 陈献迷惑,“难不成他们还能主动把师父放出来?” 楚瑶光低声说,“你没发现吗?曲前辈从前在蓬山很有声望,他敢跟着进渡厄峰,就说明他有把握能安安稳稳地出来。” 话是这么说,可要让陈献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分给他的差事正好是要延着既定路线巡视,他便就这么愁眉苦脸地在渡厄峰外围转了一圈又一圈,越观察越觉得绝望。 “这根本不可能闯出来嘛。”他微不可察地哀叹,嘟囔着,“沈前辈,你快想想办法吧。” 话音未落,渡厄峰前忽而传来一片喧哗,这喧哗太嘈杂惊人,由远及近,像是一片起伏的巨浪涌过整座渡厄峰,由不得任何一个弟子忽略。 陈献不由伸长脖子望过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这次运气不太好,正好巡视到渡厄峰侧边,视线被巍巍的渡厄峰遮个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越来越嘈杂的喧哗声,夹杂着无数惊叫。 只是一个呼吸间,所有人都看见,渡厄峰外那威严绚烂的九色浮光倏忽大放光彩,在昏暗的夜幕里耀眼炫目,将这一片长天都映照如白昼。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嘟囔着,加快了脚步,想要赶紧走完巡视路线,绕到能看见渡厄峰前的位置去。 “何人擅闯渡厄峰?”一道威严如天外之音的喝声响起,“天门关下,不问死生,速速退去,尚未为迟。” 这一声呵斥后并无人应答,只听见又是一片惊呼声迭起,对应着第一道天门关的浮光剧烈闪烁着,似是摇摇欲坠。 “怎么是你——”那道天外之音忽而惊疑,又戛然而止,不再说下去,徒留一众只闻声响的弟子抓耳挠腮,恨不得冲进去问问,这个胆敢擅闯渡厄峰的人究竟是谁? 陈献健步如飞,恨不得飞到渡厄峰前,他听着那道惊疑的声音时灵光一现,有种莫名的预感,也许这胆大包天来闯渡厄峰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沈前辈。 外面人心浮动、喧嚣不已,而渡厄峰内却陷入了一片极致的静寂。 镇守渡厄峰的蓬山弟子已是惊怒到极致,惊尚且大过怒:蓬山煌赫千万年,为天下修仙界之首,渡厄峰更是威势可镇神州,前溯千年,也从未有人敢在蓬山闹事,更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强闯渡厄峰! 莫说守卫在渡厄峰的弟子长老们不作声,就连渡厄峰内被关押的囚徒也抬起头,试图通过铜墙铁壁探知外界喧嚣的来源。 沈如晚飞身立在第一道天门关下,掌心青光盈盈,在大放光彩的天门关内毫不逊色,竟倒逼得那镇守杀阵的丹成修士左支右绌,几乎维持不住禁制。 守在第一道天门关的修士认得她的容貌,却又难以置信,可光是运转杀阵拦她便已力不从心,连半个字也无暇吐露,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下意识张口问,“——你是沈如晚?” 可这也就是最后一句了,话音未落,便被她觑见破绽,如游鱼一般流转直入,镇守第一道天门关的修士急着去挡,却觉她灵力厚重深沉,硬生生撞开阻碍,闯进了天门关内,半点也不停留,瞬息间便已遥遥地飞到第二道天门关前,只留给他一个渺远的背影。 那位丹成修士迢遥地望着她背影,张了张口,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心中怒意远远不如惊愕来得多: 宗门既然安排他镇守第一道天门关,他自然不是镇守渡厄峰的丹成修士中实力最弱的那个,甚至还能算得上前列,而第一道杀阵在这九道之中也是极难突破的,可谁想在沈如晚手下竟撑不过二十个呼吸。 这固然有他措手不及的因由,可沈如晚也是第一次见天门关杀阵,足见她实力强横。 那一道青光如飒沓流星,在第二道天门关外盘桓不去,镇守第一道天门关的丹成修士默默算着,十四、十五、十六——十六个呼吸后,浮光一闪,转瞬间,那道青光便已转入第二道天门关内,朝第三道天门关而去。 她闯入第二道天门关的时间竟比闯入第一道的时间更短! 丹成修士倒抽一口凉气,却不觉生出一点莫名的庆幸来——他就说他绝不是镇守天门关的修士中最弱的那个吧?幸好有第二道门关的师兄舍己为人给他做对照,不然等沈如晚连闯了几道天门关,心神灵气消耗巨大,速度自然会变慢,旁人只会以为他是不如那些同门。 幸好,幸好,真得多谢那位师兄。 眼见那道青光长驱直入,一连闯入数座天门关,镇守第一道天门关的丹成修士长叹一声,收束心神,神容沉肃,继续驱使杀阵:沈如晚既已闯了过去,自有后面的镇守者去拦她,倒是他,虽则技不如人,可职责所在,仍要为他镇守的这座天门关负责,不让其余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 沈如晚一连闯过六道天门关,如入无人之境,连在渡厄峰外遥遥望着的蓬山弟子们也瞠目结舌,“沈如晚”这个名字早在镇守第一道天门关的修士脱口而出时传遍半个宗门,随之以令人惊愕的速度流传在众人间的是最近和这个名字有关的所有传闻,包括“长孙寒”,包括“七夜白”。 按理说,有人在蓬山内闹事,当众强闯渡厄峰,蓬山早该敲钟鸣警,召蓬山弟子守卫宗门、擒拿闹事者,可是眼见着那道青光闯入第七道天门关外,远山钟竟也一声不响,诡异地沉默,半点动静也没有。 远山钟不响,那就不算有敌,虽则声势惊人,但也不需蓬山弟子警醒,更不必出手。 可这番声势浩大,除非闭关修练的弟子,谁还能不被吸引过去? 大家就这么好奇又有点惶惑地慢慢聚拢在渡厄峰外,远远望着,忍不住互相追询,想多打听些始末。 青光在第七道天门关外停下了。 沈如晚凭虚御风,遥遥地与镇守第七道天门关的修士对望,相顾一时无言。 镇守第七道天门关的修士隔着杀阵望她,眉头紧紧皱着,神容沉凝到极致,半晌才说,“沈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青光并不停息,阵阵放出光华,和杀阵的浮光碰撞着,杀机纵横,可隔着杀阵站在两头的两个修士静静对望,却像是超然于这杀机之外,甚至生出一种不言中的静谧。 “长远未见了,靳师姐。”沈如晚开口,淡淡怅惘,“原来你也结丹了,我还未贺过你——恭喜。” 靳师姐紧紧抿着唇,一面操纵着杀阵,一面神色复杂之极地望着她,“你既然还叫我一声师姐,就赶快停手吧,你难道还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死不回头吗?” 沈如晚神容里没有半点波澜。 她只是一面催动灵气,一面遥遥地凝望着靳师姐,心里生出些惆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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