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认为我是那个隐藏在人群中的鬼,谁知道真正的鬼另有其人。”江祝感觉好笑,也有些幸灾乐祸,“他们心里都要呕死了吧。” 叶淮一点也不觉得其他人可怜,“既然要做,就该承担后果,是好是坏,休想逃过。一切的公平,都建立在代价对等的基础上,没有心安理得受他人好处的道理。他们的心里有鬼,应自省,莫伤他人。” “没错,他们应该付出点什么,不然咱们不是太亏了?”江祝掰着手指头,“那年你们百家会审据理力争,指不定多少人看你们眼红。明月为此差点死在黎牧手里,明清也九死一生,小祈这些年遭受的非议也不少,小楼那个性子,还要当一宗之主,烦都烦死了。还有你啊,鼎鼎大名的白虎君,”江祝仰头,双手一举碰着叶淮的脸,揶揄道,“和我过从亲密,你这清誉也不剩多少了吧?” 虽然她背后这个人平时冷得多说一个字都嫌烦,可是笑起来倒澄净地像如洗的碧空,“不觉得。” 江祝拧了拧他的脸,复又躺下,“我之前在想,为什么明明可以立刻让我重生,偏偏要等十年。后来我想明白了。阿淮,你知道一生一世的说法吗?” 这谁没听过呢? “一生一世,至少现在看来,我们都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但是这个词实际上一点也不长,一生三十,一世三十,统共只有六十年而已。” 江祝抬眼,落入了眸底的星光熠熠生辉,照在了苍莽的大地,脱出尘嚣。 “我二十岁在金兰顶就死,十年后重生,整整三十年。虽然有几年不是我,但‘江祝’这个人切切实实是活了二十岁,十年是我的空窗期。三十年的一生跌宕起伏,半生困苦,都忘了前半生的少年心性是什么。老天让我过了这一生,便还我一世,让我能正视自己,也能将所有的因果怨债画上句点。” 她抚上心口,那里有她自己的一剑,如今仍旧怦然心动。 “这一世我要好好过。” 叶淮低头,亲吻她的发顶,“嗯,一起。” 江祝被抱得很暖很舒服,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她想了想,转过来正对着叶淮,凑上前。 叶淮的脖子都红了,担心江祝掉下去,一直紧紧扣着她的腰,自己又是虚靠着,身体绷得笔直,莫名冒了一身汗。 江祝也不敢乱动,但不妨碍她笑话叶淮,“别人都以为你多冷静呢,这么容易脸红。”她戳戳叶淮,坏笑一声,“我想干点坏事啊。” 叶淮:“!” 江祝哪里敢啊,算上有记忆的作为谭秋颜的二十多年,她都没谈过一次恋爱。或许是腹黑心作祟,小时候一直把叶淮当弟弟看,如今也改不了逗他的恶习。 看叶淮局促地连耳朵也红了,映着那冰色的耳环十分抢眼。 叶淮说,就是这个耳环,让她即便孤身犯险,他也能赶到她身边。 闷声作大死的个性。 江祝喉头一哽,有点想哭,后脑被一揽,她毫无防备地撞上温热的唇。 一点也不像他这个人。 好像一汪清潭相逢了温泉,所有的感情都在冬春交替时复苏。 江祝没料到叶淮会突然袭击,傻了好一会儿。 叶淮也担心吓着她,所以亲了亲就后退,抵上她的额,闷声笑了笑,几乎耳鬓厮磨。 “坏事,还是不要你们姑娘主动了。” 江祝半天说不出话来,叶淮有些窘迫了,“……吓着你了?我……我不太……熟练。” 听听,这羞耻的话! 江祝没绷住,直接笑出来,往前扑了一把。 “没事。”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能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昔日已成戏言,前路尚待旅途。他们饮一壶陈年酒,落入现实中,已非梦中人。 梦外江湖辽阔,星河浩渺,到处是归途。 回房的路上,江祝困极了,任由叶淮背着回去。她努力睁开眼睛,在叶淮耳边嘀咕。 …… 你相信细水长流,还是一见钟情? ……说这个干什么。 哎呀说嘛,我想听。 ……我相信缘分天注定。 ……什么嘛,老掉牙的说法了。 如果是你,千江水月一眼,浮光掠影一面,便是玲珑骰子,红豆相思。若不是你,青梅竹马,也不过红粉骷髅,雪上雁爪,终有一日白骨化土,雪满长楼,再无痕迹。
第83章 番外一 白月光(一) 同族限制到底是禁术,月小楼费了好大力气查到,良久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比如,江隋远是逆旅,他的相关信息怎么会在旧雪坊有记载? 这可能是周蕴,甚至更早的逆旅在任时候的事,其中关窍月小楼不感兴趣——但是不代表叶浔不怀疑。 叶浔在他要动用禁术的时候,问了一句:“这是你的秘密吗?” 月小楼不太想回答。 “同族限制是禁术,会不会给你带来危险?” 这个月小楼倒是可以回答,“不会。不是所有的禁术都很危险,同族限制被列为禁术只不过因为它是同族相残才会用的术法。记载中,还没有因为同族限制死过的。” 他说这话时,叶浔注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是在判断话中真伪。 叶浔的眼神太直白热烈,一个温润的人也曝露出相当的野心,让月小楼没由来一阵心慌。 叶浔姑且信了月小楼的话,“同族限制对你也有影响,阿淮他们分身乏术,未必顾得到你。之后的行程,我都会寸步不离。” 月小楼昂首挺胸离开,“谁,谁管你!” 叶浔果然在此之后寸步不离,他作为叶家家主,这甩手掌柜当得毫无负担。 月小楼都忍不住问他:“你家怎么办?” 叶浔:“阿汐的治家手段,不比我差。我已留下家主令,方便阿汐任何时候调动家族精英部队。阿淮阿祝外出,我已经回过一次,安置妥当,白鹤七羽便宜行事,无须担心。” 或许是安逸太久,叶浔这样运筹帷幄的样子,他很久没见过了。只有曾经还作为流照时,他见过叶浔明明自身难保,还能计划着夺回唳鹤庭。 黎牧的事情解决完毕,他早就要撑不住了,眼皮子直打架,忽见练星一出手江祝和叶淮就晕了菜,什么困意都吓醒了。 叶浔只差要拔剑相向了,但见练星一双金瞳,突然心悸。 “练星”道:“有误会,还是说开为好。” 月小楼都搞不清楚这话是对谁说的,那双金瞳就恢复原样。 一个两个三个都晕了,月小楼也不好意思再倒一个,等回到琢烟谷安置好三人,无论是少年们还是医师一时都没注意他这里,才悄悄退出去,准备回他一直在琢烟谷的房间休息,人立刻就腾空了。 月小楼:“!” 叶浔偷袭成功,嘴角带了几分笑意,硬是压了下去,“你也很累了,该去休息。” 月小楼又羞又气,压着声音斥他,“我让你动手动脚了吗?叶庭尊,你的脸呢?” “不要了吧。” 月小楼:“……” 说不过,好气哦。 气到挨上床月小楼就滚了一圈被子,背对着叶浔装死。 叶浔拍拍他,“困了?” “我要睡觉了。” 听着月小楼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底下传出来,叶浔又想笑,又有些落寞。 “之前同你说,有些事情想对你讲,不是玩笑话。”叶浔垂眸,手抓着床沿,来回摩挲,“不过,近几日看来都不是好时机。” 月小楼蒙着被子,不说话,心里却酸涩。 他感觉叶浔隔着被子抱抱他,然后离开了,这才钻出来。同族限制对他的影响也很大,他甚至没来得及烦恼多久,就睡着了。 只是醒了,还是躲着叶浔。 在琢烟谷,躲起来其实很方便。他和叶淮江祈,甚至江祎的关系都不错,着急的话他连江潇叶纭纭都能拉过来当挡箭牌。叶浔是君子,不会给他没脸。 可是不能总赖在琢烟谷啊? 他们之间的微妙早被江祝看出来了。原本江祝不想插手友人的事情,但实在看着心急,加上月小楼也曾经开导过他,便主动找上门。 “当年那只青玉簪,是叶大哥的东西吧。” 月小楼半死不活地“嗯”一声。 江祝看他脸色,活像是熬夜打游戏、白天打瞌睡的高中生,“叶大哥前两天回唳鹤庭料理族内事务。说起来,他也是在前线冲锋过的,精力消耗一点也不少,就这么马不停蹄赶回去,又赶回来。” 她戳戳月小楼的脸,“你也不是全无情意,甚至也不想放弃吧。不然真想躲着,叶大哥离开那几天,你大可以回旧雪坊,他还能杀进去不成?你还是呆在这里。小……阿照,你们是怎么回事,我可以知道吗?” “没什么不能。”月小楼并不打算隐瞒,“你几乎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月小楼将他作为流照时候与叶浔的羁绊都袒露出来。说完,月小楼久久不能回神——平心而论,那是他作为逆旅颠沛流离,最快乐的日子。 或许也是改变他碌碌无为、一生藏匿的转折点。 江祝久不能言,面色复杂。她不是月小楼,不能替他做决定,甚至不能想出月小楼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他们这十多年,几十年,面临无数的选择,每一次都像蝴蝶效应,会在不久,或者遥远的未来掀起飓风。 人生永远都不会是一条笔直的大道,旅途中有无数的岔路口。要么停滞不前,要么做出选择。但每一个选择在做出之前,没有人知道前路是好是坏,是万丈光芒,还是荆棘丛生。寻常人站在上帝视角,总会比当局者清醒。可一旦自己是当局者,也会有一定的几率误入歧途。 可是做出选择,总是比固步自封要好很多。未来或许会遗憾自己没有走另一条路,却不用看着别人的背影,而追悔莫及。 “阿照,我……”江祝张张嘴,苦笑,“我好像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我和阿淮能走到今天,也有你的功劳,不然可能我早就躲你们躲得远远的。我作为旁观者,也是朋友,我希望你也能有好的结果,就像你和我说的,我和阿淮坦诚了,你们或许也应该坦诚。” 她伸手,像个大人一样在月小楼发顶揉了揉,“可是我知道你做的也是没错的,你们之间的阻碍,不比我们小。阿照,我现在很幸福,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幸福。” 月小楼笑了笑,看起来很轻松,“我以为……你们会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我很恶心。” “为什么?因为你喜欢男子?那岂不是我要连着叶大哥一起讨厌了?” 江祝咧嘴,“我才没那么迂腐。喜欢,心悦,是最美好的感情了,对象是谁,是什么身份,于我而言重要吗?不重要啊,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喜欢就够了,其他人的话都是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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