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啊,怎么了?” “让明月来。” 那边窸窸窣窣,传来易明月的声音。 “三哥?” “明月,秦师妹破阵而出,秦霜年现在才知道,是因为那个阵法不会触动他,还是你私下帮忙?” 江祝和江祈一震,易明清也屏住了呼吸。 易明月愣了下,旋即笑了,“瞒不过三哥。我没有做什么,只是通过倚霜轮稍微修改了星轨,不让别人察觉。” 江祈大惊,“你疯了!这是折寿的!” 易明月安抚着险些暴走的易明清,“没事,没事,姐,这没有什么。修改阵法不违天时,我不会受影响。” 在场的懂阵法的只剩下一个叶淮,江祝看他,叶淮犹豫着认可易明月的说法,“虽不会有损寿命,但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江祝松了一口气,斥道:“以后再自作主张,当心我们削你。” “江祝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我他妈在帮你唐宋元你个二缺!!!” 两人吼够了,江祝对易明月道:“若是小祈去接,难免有变故。如果销销能当下回来,就用你当初接我和阿淮的阵法,将销销送过来。秦霜年他打死也想不到这条路,我不想销销连回来都能被亲生哥哥拦路抢劫。” “好的祝姐。” 易明清动作很快,放下通讯符不过盏茶时间,就收到了秦雪销要回来的消息。 江祝赶忙去传送阵处接回了秦雪销。 秦雪销自知道秦霜年晓得她跑出了无量海的消息就心神不宁,了解到秦霜年派人去了琢烟谷更是焦虑,立刻就决定要回来。看到江祝的一刹那,秦雪销就像回了家,抱着江祝闷声道:“祝姐,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祝:“怎么是你给我们添麻烦?是秦霜年要找我们麻烦。好了小祈等着呢,我们快过去。” 秦雪销自小就挨着江祝,哭得次数数也数不清。如今她再也不是那个小丫头,也难得再对着江祝哭了,但看见江祈时,还是忍不住惶恐和委屈。 对秦霜年,江祈能极尽最恶毒的词语骂个狗血淋头,事实上在江祝去接秦雪销时,叶淮已经听他不重复地骂了好久。但秦霜年毕竟是秦雪销的亲生哥哥,秦雪销不说,但谁也明白她不能完全放下秦霜年,因而江祈生怕自己不小心秃噜几句不得体的话,搂着秦雪销不住声地安慰。 秦雪销:“大哥他……说实话,我也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我和大哥,和爹爹想的东西从来都不一样。” 这就是悲哀的地方。明明是亲生父女,嫡亲兄妹,看起来秦琅和秦霜年都很疼她,可三个人的立场从来都是泾渭分明的对立两派。十年前的秦雪销毫无主见,只能被打压。 江祝问秦雪销:“销销,你怎么想?” 秦雪销坚定道:“我要回去。” “你要回去?!”江祈声调都高了个八度。 “起码我一定要见大哥一面。” 其实秦雪销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见秦霜年。当年秦霜年讨伐江祝,是导致江祝殒命的刽子手之一,在此以后还将她囚禁在无量海,终身都不打算再让她出来。那时候,什么兄妹情谊,在她心里就已经死了。 她是想质问,想要一个答案? ……说不明白,或许只是想彻底了断这荒唐的关系,想让自己十年的困苦有一个堂堂正正的结尾。 既然秦雪销有了自己的想法,江祝索性问过她接下来的打算。 秦雪销若有所思,“我打算……直接回清净阙去。” 江祈不善地眯起眼睛,被江祝拍了后脑勺。 秦雪销笑得有些腼腆,“我知道我大哥这个人,祈哥把他派来的人打了一顿,之后不管什么时候带我回去,他都要先放出消息,诋毁江家,感觉风向有利于他,才会像祈哥说的来琢烟谷。那时候就算他实际是被迫亲自来,可是在外已经是琢烟谷风评被害,人们只会觉得是祝姐你们扣下我,至于到底真相如何,稍加混淆,大家都会以我是大哥亲妹妹的这一理由而站在我大哥的阵营里。如果咱们等着,弊大于利,所以不如直接闯回去。” 她娓娓道来,其余三人静静听她说完,不曾发言。 秦雪销略带不安,转向江祈,目光忧愁,“我是不是说错了?这是我的想法,可能不太……” “没有,特别好。”江祈揽她入怀,轻拍她的脊背,“你说的全都对。” 连叶淮都露出赞赏的笑。江祝在问过秦雪销时,面色沉静得像一潭深水,此刻才拨云见日,很是欣慰。 “销销,你是真的明白很多事了。你说的就是我们想的。这件事,我和阿淮都不再插手了,这是你的家事,应当你自己亲自处理。” 她戳了戳江祈的胸口,坏笑道:“带着销销,去清净阙大闹一场,名正言顺地把销销带回来,让秦霜年绝了他的念头。” 江祈:“姐你真不去?秦霜年先前给你使绊子下黑手还少吗?讨债不得清盘吗?!” 江祝摆摆手,打了个呵欠,“没他也是别人,你以为心里有鬼的就他一个人?我不乐意去见他,你们这次把销销的事情解决好就行了。至于剩下的,想不让他痛快,我有我的想法,用不着操心。” “那好,”江祈摩挲着醉星,“我就承秦霜年一次东风。” — 秦霜年与易家的关系很一般……相当一般。 这不难想象。易明清兄妹和江家姐弟的往来频繁,儿时外出经常同路,而他与江家自从提亲之后就撕破脸,互相见着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没有好好相处过。 所以易明致的人来求见他时,秦霜年下令将他轰出去,而那人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告诉他秦雪销在铁马冰河。 秦霜年的第一反应就是荒唐。 然而当他真的去查验时,发现那座岛真的人去楼空,秦雪销早就不见了踪影。 谁会去救秦雪销?除了琢烟谷的冤家不做他想。 他们又能从哪里知道秦雪销的去向,而这个人也有能力算到秦雪销所在? 算天易明月。 秦霜年料想他那个没主见的妹妹没那个胆子自己跑,就算在铁马冰河又怎样?易家现在自己都一身骚,想让这个不争气、总跟他唱反调的妹妹老老实实回来,就得从琢烟谷下手。 暴怒过后,秦霜年派人去琢烟谷要人,架势和那年向江祝提亲如出一辙。 他堂堂清净阙宗主,岂能纡尊降贵亲自要人? 秦霜年也打算好了,只要江祝江祈不放人,路上那个手下就走到哪里算哪里,把江家扣人的消息散出去。 秦雪销到底是他亲妹妹,和江祈也没什么媒妁之言,他琢烟谷扣人,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插手他的家事。 世人愚蠢,哪里会多想? 秦霜年反正也是不怕和江家的关系再恶劣一点了,再怎么造也不怕了。 他心情很好地去巡视弟子修炼,此时演习场正在进行剑术课,剑术老师在看到秦霜年时,立刻停下来致礼。 秦霜年示意不用管他,余光瞟见了秦望,眉头一皱。 早些时候,他对秦望还是寄予厚望的。但是自秦望满身是伤地回来,他对江家的态度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百家议会结束后,秦霜年心里有强烈的感觉,秦望与最后的这些事情脱不了干系。 而当他询问秦望时,秦望说的话和练星别无二致。 秦霜年不相信,但没有证据。只是从这以后,他对秦望的态度也不如以前。 单从秦望现在似乎远离众人的站位看,他近日的生活也不是很如意。 秦望感觉到了秦霜年的目光,抬头与他对视,有些错愕,而后拱手行礼。 秦霜年负手而立,气场不善,好生盯了一会儿才离开。 清净阙人才辈出,不差一个秦望。 秦霜年安心地等着外面腥风血雨,却没料到他派去琢烟谷的人是被拎回来的。 被江祈拎回来的。 那修士也憋屈得很,在入谷碑被江野好生压着打了一顿,由此刚坚定了要把琢烟谷插手清净阙家事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还没等他大展宏图,后脖子就被掐了七寸。 虽不至于大惊失色,但此番发展已经出乎秦霜年预料。在清净阙大门前,秦霜年头一次以这样的角度去看自己的妹妹。 修士的成长都很缓慢,秦雪销和十几年前似乎没什么变化——但也有点,是他把握不住的。 秦霜年没由来有些心悸。 江祈将那修士照着清净阙大门一丢,冷笑道:“秦宗主。好大本事,哪里学来的下三滥的招数,让你家的人去外面诋毁我琢烟谷?连上门质证的胆子都没有?” 秦霜年向远看去,江祈不是孤身一人,他后面乌泱泱跟着青都卫,气势汹汹,似乎就是奔着打架来的。再往远看,就有一些闻声而来的修士了。 秦霜年一时气结,江祈这混小子,阻止了他的人散播消息,自己倒是大摇大摆地把人都给招来了! 招来有什么用!他要的是来嚼舌根的,不是来看热闹的!!! 秦霜年不想理会江祈,或者说他更想去看秦雪销。这不是第一次他在高处俯视秦雪销,当初下令将秦雪销囚禁在无量海,也是这样的场景。 他眼里盛满了失望,“多年不见,翅膀硬了,敢带人打到家里来了。” 以往的秦雪销,敢和秦霜年呛声,可一旦秦霜年真的生气,她就会不自觉地害怕,在哥哥充满威慑的目光下,把自己所有想说的话都吞回去。 而十年后的秦雪销,挺胸抬头,毫不躲闪与秦霜年对视。秦霜年对她失望,可她又何尝不是。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遥远得像从海上传来。 “大哥,我能猜到你想什么,你已经猜不到我了。”她苦笑一声,“这么多年兄妹,你若对我多哪怕一分了解就该清楚,从我自愿困囚无量海,就不是只会听你话的小孩子了。我想回来,我会堂堂正正回来,不是被逼着回来,踩在其他人的痛苦上。” 他们不过相隔百步,可兄妹间的隔阂,早已如鸿沟天堑。 “你说得对。” 秦霜年的目光一点也不像看自己的妹妹,反而像一个陌生人,儿时的怜惜和爱护荡然无存。 “我确实想不到,十年能让你心安理得地背弃家族,带着外人和你哥哥兵戎相见,站在家族的对立面。”秦霜年眼中闪过阴狠,“你对得起爹和娘吗?你的名字还写在族谱上,你对得起秦家满门吗?!儿时我便告诫你,不要和江家人厮混,如今违逆兄长,倒戈相向,你当真是廉耻都不要了!” 秦雪销心里一痛,面色苍白。 秦霜年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这么多年,秦霜年都没有同她说过重话,哪怕是囚禁她在无量海,也只是冷言冷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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