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清摊手,“对嘛,这帮小东西以后面对的或许比我们更难,现在就逼着他们做什么亲人还是苍生的选择实在没必要,我们做姐姐的只要支持他们做的就够了,错的除外。” 从所谓两全的窠臼里跳出来,就能看到他们的世界。 有些她认为理所当然、不曾想过也不曾在意的东西,因为出现在易明清身上才会关注,却从未联系过自身。而所有的问题,在她提出之前,易明清早已想过了。 江祝:“我也就是担心明月钻牛角尖,他太聪明,慧极必伤。行了,看你没事我先走了,晚点你得拦一下明月,不然我看那小子能躲你到地老天荒。” “滚滚滚你个乌鸦嘴,赶紧滚!” 这些日子除却在潇风门附近的世家,大部分人都留在了潇风门和滦山镇。兽潮解决后,各位家主在猎场与人烟接壤处竖起了屏障,其余地方门户大开。尽管猎场已经恢复了宁静,但枝叶碧透、天穹无际的地方,仍旧令人不寒而栗。 江祝告辞不单是因为怕影响了易明清休息,也是要赶赴一场会议。 潇风门议事堂外,叶淮江祈不知在说什么,但见江祈浮于表面的笑,可知气氛并不轻松,多少受到议事堂内冷凝气氛的影响。江祝出现后,两人才放弃了之前的话题迎上来。 江祝一人赏了一巴掌,一齐进了议事堂,坐在了弟子席的第一排。 易征见江祝,不由将目光转过去。江祝心知这两日易征也焦头烂额没什么时间看易明清,主动道:“易叔叔放心,明清刚吃过药,精神很好。” 易征欣慰地笑了笑,将注意力投注于会议中。 几乎所有弟子都会参加这次会议,江祝之后还有一些人未到,家主们耐心等着,期间继续制定规划猎场和保护滦山的策略,各家有发言权的弟子偶尔发言。 等所有弟子都到齐后,议事堂气压骤然下降。家主们在发现猎场异状时其实已经有些晚了,异变突生时的状况并不知晓。 葛恒山首先举手,“天色暗得很快,我确定当时我们并没有深入猎场,但是就在猎场外围也能感觉到红云和黑雾弥漫很快。” 叶浔道:“什么时候感觉到的。” 葛恒山说了个时间,江祈算了算,与他们发现异状时差不到盏茶,“当时我们正在围猎箭棘兽,没有太注意什么时候变暗的。” 唐钰这时颤颤巍巍道:“我……我有注意,因为当时小师姐要我远程射击箭棘兽,但是我一直没松手,小师姐催我来着……其实我是看不清,不然肯定能一箭射中的。光线太暗我看不清……但是太紧张了,后来地震,我就跟着大家一起跑,就,就忘了……” 原来真的是看不清,只是后面变故太大,连江祝都忘了询问怎么回事。 叶淮一直正襟危坐,专注地看着前方,似乎进入入定,但江祝瞥到他有微咬唇,是他深入思考的习惯动作,显然有些事情是他早早便想过的,是以唐钰说完后,叶淮便立刻接上了。 “唐钰以弓箭见长,目力远超旁人,那时天色虽暗,三百米之内仍可看清,唐钰行动受阻,非常理可推。”叶淮稍作停顿,似乎也在犹疑,“……红云升起前,我感觉到了一股气息,与妖气不同,转瞬即逝。唐钰在之后行动一如往常,合理怀疑与这股气息有关,甚至可能是引发兽潮的源头。” 叶浔:“什么气息?” 叶淮微微蹙眉,“……戾气颇重,怨念极深,像鬼。” 鬼?! 众人目光唰地集中在薛华身上,可怜薛华心脏砰地被吊在云端。 “潇风门依历届群英大会规则,只安排了妖兽,绝对没有鬼类!” 易征转向台下,“还有谁感知到了。” 台下小弟子们窃窃私语,竟无人应答。 在家主们怀疑是叶淮神经过敏时,江祝举起手,“我也感觉到了。” 江岚有些忧虑,“阿祝,当真?” 江祝颔首,“是,就在我们离开埋伏箭棘兽的地方不久后,这股气息虽然铺天盖地的,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家都在逃亡,大约都没注意到。” 那边,月小楼挣脱同门的桎梏,举手示意,“弟子也感觉到了。” 说罢放下手端正坐着,对周蕴投来的凌厉视线歪了歪头。 江祝没想到月小楼也有所感知,微讶地看向他,旋即恢复正坐。 “就像阿淮说的,那股气息戾气重怨念深,与弟子们历练时绞杀的鬼族有相像之处。但是我发觉这其中不仅仅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而是有些调侃……不,是玩弄和戏耍。”江祝闭眸,回想当时的情景,迫使自己再度回到那天的惊心动魄,换了更贴切的词,“它一定不想让妖兽暴动后直接踏平猎场并袭击潇风门和普通百姓,不然也不会消散那么快。我认为它是想戏耍我们,因为像家主们这样灵力充沛功绩斐然的修士不在猎场中,所以它想利用兽潮对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修士进行震慑和打压,能杀死几个世家精英自然更好。它在说‘想办法活下去吧,不然死了也是活该’,是把我们当作玩具,也是在对修真界宣战。” “它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也不想让我们就这么死了,最好能活一部分,这样接下去才好玩。” 江祝把那天的感受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才觉得心里的郁结没有再像石头一样沉沉压着,是以睁开眼片刻后才意识到整个议事堂再没有人说话。 江祝心里咯噔一下,转头问目瞪口呆的江祈,“怎么了?” 江祈收了收下巴,“……姐,你说得太详细了……虽然我当时感觉到有些压抑,但是不像你,我都觉得你是亲眼看见的,不对,你就是对方一样。” 江祝一愣,转向叶淮,“你也没有?” 叶淮否认,“没有这么深入。” 所以就连叶淮也只是感受到不善,却没有感知到对方其实只是把他们当玩具? 家主席几个年轻不经事的小家主因为江祝的话,几乎快哭出来了。 江祝仿若站在对方立场的那一句“想办法活下去吧,不然死了也是活该”让所有家主都产生了危机感,宣战二字一出更是将气氛提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秦霜年阴阳怪气道:“江小姐好本事,倒像是对方亲口告诉你似的。” 江祈愤而转头,“起码我姐发现了不对,不像某些人,什么忙都帮不上。” 秦雪销拼命拽着秦霜年的袖子,十分恼怒兄长的言行。秦霜年嗤了一声,到底没再说话。 江祝有些不安,将视线落在江岚身上,江岚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他慈爱安慰的目光让江祝的慌乱都得到了安抚。 “阿祝一向有很强的共情能力。” 秦琅捋了捋胡子,“但这也是阿祝一个人的感受,叶三公子没有相同体会,也许阿祝是太紧张了,想多了?” “各位家主恕罪,弟子来晚了。” 众人闻声看去,却是江覃。身着琢烟谷家袍却有些凌乱,只草草披了件风衣,带着歉意的笑。 江祝宽慰易明清时说江覃无事,其实江覃的情况一点都不好,因为手底下护着的都是没经验又灵力稍差的小修士,他二十三天几乎没有合眼,手中的符箓取之不尽,却是在用光了朱砂后以血画就,易明清身陷囹圄时又爆发了长久以来他能达到的最强灵力,整个人完全被掏空了,江岚接到江覃时少年苍白得像一张纸。易明清尚且醒了两日,江覃却一直都睡着。 “师兄!” 江祝和江祈立刻蹦起来搀住江覃,叶淮把蒲团让出来,蹲在一旁,面目严峻,流露出几分担忧。 江覃很是好脾气地挨个摸了摸头,抬首时声音依旧温润,笑意已经淡下去,涌上的是郑重和沉稳。 江岚:“阿覃,有话可以托人送来,你要好生休养。” 江覃缓缓摇头,“不行,师父,这事弟子必须亲自来说。” 他自怀里拿出几张破损的符箓,三人凑上去看了看,符纸已经毁损得很厉害,没有一张完整的,能够看清朱砂的地方也被灵火灼烧得焦黑。 江祝江祈对符箓之道涉猎甚少,叶淮倒看出了些许端倪,“……这些都是驱鬼符。” “没错,笼统来讲,都是驱鬼符。”江覃示意潇风门弟子将符箓呈给在座家主,在家主们频频点头时继续阐述,“弟子没有感觉到阿祝和阿淮说的奇怪气息,但是在红云升起前确有阴风而过,十息内这几张符箓就烧起来,不过万幸这些都是弟子一人收着,不曾伤到旁人。家主们可见这些都是驱鬼符,能够令驱鬼符在没有灵力催动情况下迅速燃烧,必定有厉鬼作祟。驱鬼符除非鬼祟已除否则会燃烧殆尽,而弟子却能迅速扑灭,说明鬼气消散很快。弟子认为阿祝阿淮说的没有错,兽潮爆发定有推手,而在猎场中的我们面对妖兽暴动无法全身而退,对方却不赶尽杀绝,阿祝说的戏耍之意,弟子认为是合理的猜测。” 与江覃和易明清同路的小弟子站起来道:“弟子作证,当时江师兄的符箓确实突然烧起来,但是江师兄分给我们的都是攻击性、防御类和捉妖的符箓,所以我们的符箓都没有异样。” 这样至少证明仅仅三人察觉到的气息不是他们的错觉。 而能够与鬼扯上关系的,也只有伏明裂谷一处了。 薛华道:“我已派人探查伏明裂谷,暂时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易征拍案,“伏明裂谷蜿蜒千里直通妖原,你我都见到兽潮爆发方向正是妖原!此事同鬼族定脱不开干系!鬼门无异状不代表鬼族不曾插手,薛门主,伏明裂谷必须加强警戒!” 薛华立刻安排本门长老和精英弟子重点关注伏明裂谷,并在伏明裂谷外以本门秘术再加封印一层,直接联系高瞻台的尘镜,若有任何变动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会议结束,江祝没有与江祈等人同路而是等在议事堂外,见着月小楼一把把他拉过来。 “你干嘛呢刚才?” 月小楼不明所以,“我干什么了?” 江祝一脸郁卒,“我说你是不是傻啊,你明知道自己是……我缺你一个出头的吗?万一被有心人记住了,到时候拿来做文章,你这身板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 月小楼忍俊不禁,“阿祝,你每天想这么多事情,不嫌累吗?” “好啊,我关心你你嫌我多管闲事?!” “没有没有,”月小楼摆手告饶,“没事,相信我。” 江祝心想也是,之前那么多年月小楼一个人走过来也没出事,大抵真有些隐藏的本事。 “云枝怎么样?” “在旧雪坊,这次没跟来,挺好的。” “好吧好吧,没事就行。”江祝按了按眉心,“你可长点心吧,我可不想哪天在拍卖会上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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