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祁执业“啧”了声,突然道:“你到底是穿了多高的鞋跟?” “什么叫我穿了多高的鞋跟??”薛灵秀莫名其妙道:“我的鞋底是平的好么?里面也没垫其他东西!” 祁执业:“那为什么声音这么……” 他说到一半,英俊眉目却骤然凝重起来,薛灵秀也霎时察觉,指尖触向怀中折扇—— 上一刻还空无一人的前方,现在竟然出现了一个背对着他们的黑发女子! “不对。”祁执业凛然道:“若是妖魔,我绝对能感应的出!” 薛灵秀苦笑道:“我能说么,其实我感觉看关节和肌肤色泽,不是妖魔,她也不是人啊……” 距离仅仅三步之遥,气氛将要凝结。二人有修为傍身,自然不至于惧怕,只是凝神细看。 那女子却自始至终一直背对着,倒退。 不,不是倒退! 薛灵秀瞳孔一缩,竟然在“她”背后那顺滑如绸缎的黑色长发中,看见了一张正对着自己的人脸!! 夜风再吹,将发丝吹开,女子身体背对着二人,脸却对着他们,青白的脖颈之上,赫然是一张扭曲至极的哭脸。 传说中的确是添油加醋了。没有头破血流,也没有满面血泪,就是一张哭得涕泗横流,丑陋至极的女人脸。她也并未伸出利爪,要二人的命,而是顶着这张哀痛的脸,欢欣鼓舞、开开心心地围着二人跳起舞来! “……” 云闲和乔灵珊守株待兔差点把自己守睡着两回,错以为自己是在熬鹰,第二次醒来,云闲把自己的脸揉吧揉吧,跟乔灵珊说:“没事,灵珊,要不然你先睡吧。一个人守就够了,有什么事我叫你就是。” 乔灵珊都困到脑袋撞床头了:“不行,万一……” “你先睡,等会儿才能换着守,这样两个人都能睡一会儿。”云闲道。 乔灵珊:“……好吧。” 她才没应多久,云闲就听见身畔传来熟悉的呼吸声,竟是很快就睡着了。 窗户没关,月光洒进窗内,云闲半坐在床上,听着风声从小到大,呜呜吹动门拴。 手边那亮堂堂的荧珠长袍被一条黑布盖着,还是隐隐透出一些幽光,还在。 云闲保证,她只是稍微揉了揉眼的功夫,那东西便陡然消失了。 “……”什么鬼!她浑身肌肉瞬间紧绷起来,没有贸然叫醒乔灵珊,而是先在这一览无余的房内望了一圈。床下,门旁,柜下,任何一个看上去能够藏人的地方,全都是空荡荡的。 而房内自始至终也只有自己和乔灵珊的两道呼吸声,绝没有第三个人。 时间在静谧中缓慢过去,似乎只是一会儿,月光被云遮挡一瞬,云闲视线一利,在某个地方发觉了异样的缺口。 ……不是吧。怎么可能? 她硬着头皮,缓缓掀开被子,探出身往床沿边看—— 床边的视线盲区中,惨白的月光下,一个女子手里拿着长袍,肌肉僵硬的面上挤出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动不动,似乎一直在等她的视线看过来。 云闲:“………” 那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了很多,最后却只来得及出口一句话:“幸好我今天带了两条裤子,不然你小子少说被我讹三千灵石。”
第182章 木傀儡 不知眼前是敌是友, 是恶是善,云闲当机立断,手一扬,太平便嗡鸣着飞来, 剑尖朝地狠狠刺去! 只是这一击, 却落了空。云闲分明是朝着她手臂而攻,却分明瞧见此人手臂在那瞬间扭曲成一个不似人类的弧度, 关节响亮地咯哒一声, 蜷缩而进,这个角度, 跟被拗断了也没什么区别。 乔灵珊霎时惊醒,便去摸剑:“什么人?!” “灵珊, 你终于醒了!”云闲道:“这个好像不是人啊!” 乔灵珊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睡眼惺忪中,迎面一张笑意鲜明的脸, 差点当场喘不上气:“这什么鬼东西?!” 太平剑来了, 灵才醒, 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也不知道它一把魔剑有什么资格叫这么大声。 其实, 若是放在一个风平浪静、阳光明媚的场合下,此“人”并不算多么吓人, 笑意虽大,却不狰狞, 五官也称得上一声清秀,只是在阴惨惨昏暗暗的月光下,便显得肌肉僵硬, 有些诡异了。特别是神情静止不动, 看上去笑也笑得并不诚挚, 就仿佛丧葬用品里用的那纸扎人,胭脂点腮红,墨水绘眼珠,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非人气息。 两个人,两把剑。云闲现在身为剑阁的象征、东界的精神旗帜,包袱也重了许多,至少素质不能像以前那般有待提高了,不敢打斗得太剧烈,免得吵到别人,但即便是这般,她的攻势也依旧凌厉,搭配上乔灵珊的数道剑气,更是如同天罗地网,叫人逃脱不得。 可这些攻势落到对方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一下子便消失了踪迹。 云闲双眼紧盯着此“人”,见乔灵珊面露焦急,先道:“停手吧。” 她二人攻势如此,对方却丝毫没有要还手的意图,仍是顶着这张怪谲的笑脸,只顾躲避。比起笑意,更违和的便是对方的行为举止——云闲总觉得她的头身是割裂的,脸在笑,举手投足却迟缓低落,看上去当真是怪到不能再怪了。 乔灵珊虽仍是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停了手。 攻势消失,两方对峙。此“人”手上拿着荧珠长袍,满意地桀桀怪笑几声,便迅速跳下了窗口,消失无踪。 再轻的身法,落地都会有声音,更别提是在云闲耳中,云闲光着脚跳下床沿,终于找到了为何自己没能发觉她上来的原因—— 她的四肢如蜘蛛一般攀附在墙上,如履平地,这般行走方式,又怎么可能会有声音。 云闲:“……” 这倒是提醒自己了,下次潜行任务就可以用这招。不被发现是最好,被发现了还能顺带吓死任务对象,真是怎么看都不亏。 “这到底是什么?”乔灵珊惊魂未定,惊疑道:“我们东界什么时候有这种土特产了?” “……比起南界的土特产要好多了吧。”云闲把太平随手插进地上,思虑道:“你方才有感受到她身上的灵气波动么?我是感受到了,却是有间隔的,有时能感受到,有时又不能。还有这表情……我想我已经知道她是什么了,和那传说的关系也水落石出。” “我也是,感受到灵气波动的时刻很少,但却不似修士一般的灵气,更像是……阵法。”乔灵珊看向云闲,犹豫道:“这是木傀儡吧?” “是傀儡。”云闲道:“但是不是木头做的有待商榷。” 此前在北界时,萧芜曾经绑架过不知哪位倒霉路过的星衍宗长老,给南荣红前辈定制过一个暂且承载灵识的傀儡身体,那副傀儡身上刻满了阵法,头能转到背后,看上去肌肤光滑,但和人还有不少差距,自然也没有人这么灵巧。 这还是有高阶修士灵识在内的情况下。星衍宗自然也可以单独做傀儡,只是一般做出来的傀儡都智商不太高,有的弟子花重金心血做的木傀儡,让它去打扫个卫生都容易撞墙,而且,几乎不会有人把这类木傀儡给做成和人极为相似的样子,有人样而无人智,看起来会有点难言的诡异。 这就是为何两人交手这么久才敢认定方才那只是个傀儡的原因了。整个四界,就算是现在的星衍宗宗主亲自出手做傀儡,也不一定能做成这样,比人还灵活,自主性极强,甚至还表露出了一些属于人族的情感——它夺走荧珠长袍的时候,甚至在怪笑! “既然有傀儡,那便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它了。”乔灵珊不解道:“如此精巧的傀儡,到底是何方大能?那也何必待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天衣镇。” 这等能为,去哪里都是座上宾待遇。就算傀儡是第二选择,但谁不想给自己多一个保障? 云闲看着窗外阴郁的月光,眨了眨眼。 “……我倒觉得,正是因为没有人操纵它了,它才会这样跑出来胡乱玩闹。”云闲若有所思道:“若是有人操纵它去偷这些,就更说不通了。主人要是花了这么多心思就为了拿到闪光茅厕捅,会气死的吧。唯一能说通的,便是,它偷亮闪闪的东西,只是因为它喜欢——虽然一个傀儡说喜欢有些怪异,但它本身就已经足够怪异了。” 乔灵珊默然不语,也不知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半晌,才轻声嘟囔了句什么。 云闲没听清:“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那衣服就这么被偷走了吗?”乔灵珊不忿道:“那衣服虽然丑,但也不便宜,就这么被偷走也太便宜它了。实在不行带回去给风烨穿啊。” “……”灵珊,你放过风烨吧,孩子就不能穿点正常衣服吗?就不能给他一个健康的童年吗?云闲想吐槽又止,怕乔灵珊从床上飞过来薅她马尾,最后只安慰道:“没事,没事。既然已经找到了一点线索,顺藤摸瓜,肯定很快就会逮到幕后黑手了。到时候要它把偷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小傀儡也不能不学好!” 次日,众人终于在城西汇合。 云闲和乔灵珊是心底悬着的事儿没了,一觉睡到大天亮,结果现在一看,祁执业又满脸不高兴,乔灵珊小声问:“薛道友,他这又怎么了?” 薛灵秀春风拂面道:“你别管他了。他那脸就长那样,咸菜缸腌半年都没那么臭。” 云闲一看薛灵秀那表情,就知道祁执业估计是昨日又倒霉了。她具体是这么判断的,要是祁执业无缘无故摆臭脸,薛灵秀的脸只会比他更臭,现在薛灵秀看上去还挺精神的,那就说明祁执业倒霉给他看到了,乔灵珊再问一句他立马就说。 “这样不好吧。”乔灵珊拿了个苹果,掰一半给云闲,道:“我们昨晚也遇上事情了,正好可以交流一下。” 薛灵秀终于说了。 原来昨日他们也遇上了相似的傀儡,只不过是个哭面傀儡,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就是不肯走,而且只盯祁执业,对薛灵秀一点兴趣都没有。薛灵秀都快以为祁执业是不是戴假发了,后来才发觉此人真是比他还骚包,都易·容了,耳朵上那个红宝珠还不肯摘下来,亮闪闪的,那个傀儡就要伸手扒拉,差点把人耳垂扯到。 但想也知道,那是母亲遗物,祁执业是不可能把耳坠给出去的,于是场面焦灼起来,最后两人一傀儡僵持了半天,眼看都要到后半夜,那傀儡终于肯撤走了。 “我料想,按照那药鼎都偷的德性,它是绝不可能空手而归的,所以便叫祁执业把储物戒里那些首饰都清点一番,免得出差错。”薛灵秀越说,面上的笑意就越扩大,终于笑出了声:“他带了总计二十三件首饰,一件没丢,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再一看,袈裟竟然整件被抱走了……现在除了明光大师,没其他东西能证明他是个和尚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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