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一个方向,水如镜知道,那是冥界的方向。 白日里雪仪真君不见了,一起离开的还有道祖,他们这个时候走,红蓼还望着冥界的方向,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他喉结动了动,有些笨拙道:“不会有事,夫人别担心。” 红蓼一怔,摸了摸脸尴尬笑了:“你看出来了?我也没有很担心,他那么强,还带着沐雪沉,没什么好担心的。” “夫人和圣人是夫妻,不管圣人如何强大,他毕竟是去杀冥皇,夫人不可能不担心。”水如镜轻声道,“所以夫人不用避讳,我能理解。” 红蓼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她长久地没有说话,水如镜迟疑半晌,再次开口。 “不会有事的,别怕。”他很轻很轻地说,“若你实在担心,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他起身道:“你没跟着去,定是因为圣人不准。如此的话,由我去当是可以的。” 他眼看就要出发,红蓼赶忙道:“不用,不必过去,你就在这里便好。” 云步虚上次发疯就是因为水如镜,她现在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真去了云步虚还不知道要怎么想。 水如镜是个好人,红蓼不希望他遇到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他身上更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哪里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你好好疗伤就行了。”红蓼将手中的断剑放到石桌上,“修补玄真剑若有什么需要的灵器,你尽快同我说,我若有的,一定帮你。” 话到这里她也该走了,有了上次的事,她还是很克制地同他保持着距离。 水如镜没说话,无声地目送她离开,他走后不久,身后有弟子出现。 “盟主。”弟子结印行礼,“山焰堂主的情况不太好。” 水如镜剑眉一压:“走。” 他又给伤患所在的房间上了一道结界,这才去看自家宗门的堂主。 凡间的这个夜晚,总还是安全寂静的,没什么意外发生。 红蓼回了给她和云步虚安置的院落,想入定静不下心。 睡一觉吧,一闭眼又都是云步虚受伤的样子。 她还是放不下心,像千百条丝线牵扯着她的心脏,哪怕是天际边的星星闪了一下,她都能想到是不是云步虚回来了。 可他哪里能那么快回来呢? 只要不出事,安安稳稳地杀了谢沾衣,晚些回来也是可以的。 但意外的是,天边蒙蒙亮的时候,云步虚和沐雪沉就回来了。 沐雪沉伤得很重,但云步虚看起来还好。 他落了地,简单对红蓼点头过后就去给沐雪沉疗伤。 红蓼不知冥界情况如何,但他回来了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看沐雪沉的情况,她好像可能大概,真的给他加了个包袱? 红蓼急得在房门外转来转去,门内外安静地落针可闻,她想根据声音了解点什么都不行。 好在云步虚没拖太久就出来了。 红蓼疾步上前,抓着他的手仔细探他的灵力,还好,没什么重伤,就是灵力损耗得厉害。 “你没事。” 她舒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房内,沐雪沉躺在那,了无生气。 “他怎么样?” 云步虚:“死不了。” “……”红蓼顿了一下,问起此行目的,“冥界如何了?成事了吗?” 云步虚的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化,他长眉微靠,面露思索道:“谢沾衣死了。” 他肯定地说:“我杀了他。” 神魂消散,躯体湮灭,这毫无疑问是成事了的。 红蓼闻言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谢沾衣……就这么死了? 真的死了? 想到白婴的死法,这好像也没那么意外? 可是——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并不高兴?”
第七十九章 这趟冥界之行不可谓不顺利。 但云步虚确实并不高兴。 他有种预感,谢沾衣的死没那么简单。 “我没寻到他身上的血脉。”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白婴死的时候,云步虚在他化作的金沙之中很容易地吸收到了血脉。 可谢沾衣死的时候并不是这样。 或许是因为冥皇本质的特殊? 冥界本就是一群死物,又如何能再死一次? 云步虚一进冥界就想到了这一点。 但不做尝试就丽嘉永远不知道杀死谢沾衣的关键在哪里。 沐雪沉随他一起来,倒也不纯粹是累赘,还是帮了一些忙的。 进入冥界,要不被发现避开正面对敌,就得先将身上的活气隐藏起来。 云步虚给沐雪沉施了咒,颇费周折地从冥界一角,以虚假的死气获得了接纳。 他不是第一次去冥界,但每次去都不会有太好的感受。 若说之前的人间已经是生灵涂炭,肝脑涂地,冥界之内就更是阴暗腐朽,黑冷恐怖。 身处之处,无不是孤冷阴寒的魂魄。 脚踩的地方,全都是堆积如山的白骨。 在这里若不关闭嗅觉,闻到的也全都是刺鼻的恶臭和血腥味。 还有听觉,哪怕脚下已全都是白骨了,却一样可以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制作冥鬼需要先将人的骨头拆了,再摧毁神府意志,流尽鲜血,彻底丧失所有人性。 单单是文字描述就能想象到那有多么残忍。 云步虚走在尸骨堆积的山海之上,很难说清脚踩的哪一根骨头是否来自于曾经的弟子。 近万年的时间,凡界发生的那种事曾发生过数次,每一次都成了今日止损的经验。 谢沾衣比起束云壑这个一心针对他的魔尊来说更加罪无可赦。 云步虚整个人蒙在淡淡的白光之中,周身的鬼怪都无法发现他,沐雪沉跟着他也借了光。 进入冥界从来都不难,难得确实入谢沾衣的冥宫。 那需要跨越三千里的冥河,冥河之中不存活物,进去就是个死。 云步虚只能自己下去,但沐雪沉也派上了用场。 “拿着这个。”他交给沐雪沉护身的法器,和一张金色的符咒,“三个时辰内吾若未归,就将此符烧了。” 沐雪沉是他的徒弟,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是什么符咒? 那是用云步虚鲜血銥嬅所化的神咒,附着了天之主的力量,若真的将此符烧了,云步虚会自爆。 他若自爆,那谢沾衣必死无疑,这是他留给道圣宫的底牌。 谢沾衣不比白婴,无上天音尚且有破解,但若真被制成冥鬼,那就回不了头了。 一个由云步虚制成的冥鬼,可以想见会给六界带来何等灾难。 云步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准备了这张符咒,沐雪沉眼眶发热,想拒绝,可他也知道不行。 理智告诉他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师尊不能有事。”他紧紧握着符咒,“便是不为我们,也要替师娘想想。” 他看着云步虚:“师尊师娘才刚成亲,离开凡界的时候师娘很担心师尊,她一定接受不了师尊出事。” 云步虚宽大的蓝金道袍在阴寒的冥界中随风飘动着,他静静地凝着这个大弟子,慢慢道:“她爱重吾,吾自然知道。” 很高兴的是,沐雪沉也能体会到:) “护好你自己即可,你若死了,她可不会伤心多久。” 可能会因为是她非要他带着他来的而内疚一阵子,但绝不会一直割舍不下。 这就是区别。 沐雪沉:“……” 他望着师尊的身影消失在冥河之中,捏着手中符咒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不能想太多。 手中符咒重如千金,师尊能将个人生死的关键交给他是莫大的信任。 他要慎之又慎,决不能辜负师尊。 这也是他最后会伤得那么重的原因。 云步虚进入冥河不久,冥宫的方向就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绿光冲天,无数冤魂冲向冥宫守卫冥皇,他的位置也被察觉。 谢沾衣肯定也知道云步虚必会有后招,在动手的时候非常克制,派遣了无数强大冥鬼前来抢夺沐雪沉手中的符咒。 只要拿到符咒,再控制住云步虚远离他,就能将他彻底杀死,远比之前简单得多。 可沐雪沉不是废物。 能在原书里做男主的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掉链子? 哪怕被冥鬼啃食得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分秒之间皆是刻骨之痛,他还是守住了符咒。 他这里的情况如此,冥宫之内的云步虚更是四面楚歌。 谢沾衣在冥宫之内的实力是在外的数倍,云步虚选择来这里杀死他,固然要比在外面牵扯到的无辜之人少许多,但难度也是成倍增长。 这些都无碍,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与谢沾衣见面就立刻动了手,不给对方任何安排和多言的机会。 这个时候越快杀了他,出现意外的几率就越小。 没有开口的机会,谢沾衣只能全身心地应对他,超半数的冥鬼潮都没了,在凡界也没捞到太多好处,还要分出去一部分对付沐雪沉,谢沾衣确实是这么多年里最脆弱的时刻。 他的脸藏在黑纱之下,身形包裹着黑袍,在空中不断躲开太一玄宗扇的神光。 神光刺目,让他身上非常难受,这种情况下,他也深刻体会到了全部的天之主血脉和三分之一地之主血脉的差距。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很强了,不会再被任何人欺辱,可真的遇到劲敌还是一样的手下败将。 云步虚没有折辱对手的习惯,但他是个例外。 两人缠斗许久,云步虚不可能不受伤,但他的伤远不如谢沾衣那么致命,他最主要的还是灵力的缺失。 冥界不能产生灵力,处处都是死气,云步虚只能用存储的灵力对敌,无法吸收天地灵气,这是他此刻最大的弱点。 谢沾衣充分利用这一点,尽量拖延时间,想在他灵力耗尽的时候杀了他。 可计划最后还是失败了。 云步虚全须全尾地回了人界,他则在神光威慑之下化为乌有,这就是最终的结果。 谢沾衣被击穿的时候,因蒙着脸看不到具体的表情,但云步虚总觉得他并不意外。 输给他不是意外,那死呢? 谢沾衣那种人怎会甘心去死? 云步虚支撑着枯竭的身体寻找神光之中本该留下的血脉,可一点痕迹都没有。 冥宫空空荡荡,所有冥鬼都退缩了,烈风阵阵,他站在其中衣袂不断扬起,露出染血的银靴。 他皱了一下眉,想再看清楚一点,但沐雪沉那边就要过六个时辰了。 他不得不往回赶。 再后来的事情红蓼全都知道了。 把这些讲给她的时候,云步虚自然而然地进行了美化,措词轻松,但红蓼完全可以想象到,连他都灵力枯竭的情况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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