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高堂,半两小酒独酌。” “柴窗寒舍,半碗稀粥同喝。” “童子莫垂泪,乌鸦叼左耳。” 米竹一言不发地看着嬉闹的孩子,转而望向茶楼的二楼雅间,有两个人正在同她招手。 是白礼楠和温南风。 “南风兄的表妹?怎的独自一人来听小曲了?” 他们从二楼雅间款款而来,拎着一小壶酒,便一同坐在了戏台下听曲。 米竹笑着回应,“闲来无事,便来听听这座古城的陈年往事。” 可待到她转眼一瞧,亡灵小孩的酡红脸上挂满泪水,怔愣地望着白礼楠和温南风。 一溜烟的功夫,亡灵小孩哭着发出凄厉的怪叫,顿时飘着四处藏匿,最终消失在茶楼的地砖。 眉头一蹙,米竹面上显分毫,只是望着小孩消失的那块青砖。 “米姑娘,你在看什么?茶楼地砖有什么东西吗?”见她面色凝重地望着地砖,白礼楠不明所以。 “无事。” 米竹恢复了淡然神色,举起他刚刚斟的一小杯酒,一饮而尽。可她看向温南风的目光略微发沉。 亡灵小孩似乎在恐惧温南风,这便是一大线索。 听闻她对这座城有兴致,白礼楠便聊了起来,“我们乌鸦湾倒是没什么怡人的景色,有的也就是一些怪谈。” 他扬起手指了指茶楼上的唱曲小旦,“听,唱的就是陈年旧事。数百年前,先人在此定居,烧杀了乌鸦湾的所老鸹,便有了这样的怪闻。” 米竹不动声色地倪了温南风一眼,似乎找到了他会回来乌鸦湾的缘由。 那群被烧杀的乌鸦,估计便是温南风一族。 白礼楠继续道:“早在我少年时,因着家族内的纷争,全族被大火焚烧,我也伤了左耳。” 低笑声悦耳,他倒是心胸阔达,继续如同讲诉一件再寻常不过的茶后趣谈。 “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偏偏被传成了乌鸦的诅咒。现下倒是有许多孩童遭了毒手,也许还真是乌鸦的降罪。” 他与温南风对饮,又论起了棋艺,参杂了兵法策略,听得米竹昏昏欲睡。 她半眯着的桃花眼望着温南风,看他神色淡淡,在与白礼楠谈论围棋时一派温和。 “殿……妹妹。” 身后传来熟悉的清朗男音,米竹昏沉的眸子顿时亮起,转身便看见了水牧。 他手握一支糖画,穿过熙熙攘攘的茶肆人群,来到米竹身侧,将手揽在她的腰间。 “给你买了一支挺标致的糖画。” 接过那支晶莹的,凝成九尾狐狸型的糖画,米竹不禁浅笑出声。 她怀疑这是水牧亲手做的。 一旁,白礼楠顿时眉眼一扬,缓缓转过头看向温南风,眼神里的探究意味十分浅显。 似乎在说:不是亲兄妹吗?怎的胜似新婚燕尔? 温南风无奈地回望他迷惑的双眸,似在回应:与我何干? 默默收回视线,白礼楠浅笑,“不知米姑娘是否有兴致一同去泛舟?乌鸦湾三面环河,姑娘远道而来,不如一同去看看。” 顿时温南风和水牧望向了他。 白礼楠心里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邀请姑娘泛舟罢了,她的两位兄长为何这般看着他? 水牧一笑,一手钳住米竹的下巴,扭过她的脸,直接吻在她的脸颊,还刻意从下往上滑过一抹弧度。 顿时围坐在茶桌上的三人神色各异。 一脸满足地,他继续牵起米竹起身,往茶楼外走,尽管少女面色乍红,绯红桃色染眉梢。 怔愣地望着成双对的俊郎俏女,白礼楠说不出一句话,机械般转头看向温南风,“不是说亲兄妹吗?” 温南风长叹一声,“是啊。兄亲妹。” 意识到被友人摆了一道,白礼楠一拍桌案,径直站起身,“倒是当着人家夫君的面调戏姑娘了。这让我名誉何存?” 他转身便走,还不忘将桌上的酒壶拎走,愤愤道,“南风兄,你且回去吧,省得我让小厮踢你出去。” 温南风也随即起身,跟在他身后,“那倒不劳烦你家小厮了。就是二楼雅间的棋还没有分胜负。” 思及那盘残局,白礼楠还是选择妥协了,“成吧,下完就滚。不然告发你那一院子的乌鸦,可是能同官府换来好些赏银的。” “行,下完就走,不耽搁你面壁思过。” 温南风说完便被掐了一下胳膊。
第73章 小水牧 乌鸦湾的成衣铺子里,琳琅满目的花色衣裳整齐罗列。 偌大的顶楼隔间里,米竹在挑着小孩的衣服,拎着一件墨蓝色束脚长裤,满心欢喜地掀开帘子,进去里间。 里间是换衣的,还配备了落地铜镜。 “水牧,你看这件多好看。” 她一踏进门槛,便看见赤着上身的水牧。 倒是没料到他会试穿,毕竟他不甚在意服饰,也可以凭借灵力塑造新衣。 “殿下,你这番可是非礼行径。”他轻笑声里掺杂丝丝撩惑,慢条斯理地披上外裳。 米竹淡定走近,将挑中给未来孩子的衣服展示给他看,声音不掩欢喜,“以后给孩子的,是不是很有你的风度?” 不待男人回答,她便自己喋喋不休,“生下来不会直接是狐狸崽吧?那怎么办,戳个洞放尾巴是不是可惜了?” “殿下,为时尚早。” 水牧笑着长叹,从她手中接过墨蓝色的孩子长裤,便催促她去给自己挑衣服。 见她神色恹恹地退出里间,水牧望着手中的二尺来长的小长裤,眸光渐渐柔和。 米竹在成衣铺子里挑挑拣拣,终是兴致缺缺地回去,打算寻水牧一同离开。 “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回——” 她依旧忘了先敲门,便跨步进了里间,顿时被眼前的人震惊到了。 水牧的宽大外裳落在地上,一个小男孩正穿着她挑选的墨蓝色长裤,一本正经地站在铜镜前。 他仰着脸便望见了米竹,面色依旧平淡如水,可惜红艳如罂粟的耳朵出卖了他。 赤着上身,小男孩略显羞赧,“殿下,好看吗?” “你,你是水牧?” 米竹隔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面色满是不可置信,快步上前抱起他转了两圈,裙摆飞扬一如她的欢喜心情。 恋恋不舍地将他放下,细细端详这个只到她肚脐的男孩,顿时喜上眉梢。 “相当好看。” 又一把将水牧抱在怀里,在他软嫩的白皙小脸上亲了好几口。 “脸上有肉,连身子都是软的。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像你这般!” 抱着他下楼,米竹连步伐都步步轻快,爽快结了帐便满大街寻着逗小孩的物件。 小水牧揪着她的前襟,将软嫩的小脸蹭在她耳尖,笑着看她买糖葫芦。 “来,牧牧尝尝看。” 米竹两眼放光,将艳红的一串糖葫芦往他嘴里塞。 不符合孩子模样的清冷眉眼一抬,牧牧? 他还是配合着张嘴塞了两颗糖葫芦,腮帮鼓起,像只贪食的野松鼠。 米竹又忍不住亲亲他的小脸。 她愈发期待拥有和水牧的孩子了。毕竟水牧作为父亲,他小时候如此忍人喜爱,孩子怎么会差呢? “殿下又在想什么?” 咽下甜的发鼾的糖葫芦,水牧看她笑魇如花,不禁发问。 米竹回过神,便也如实说,“在想要生多少个孩子。不然会浪费你这么可爱的模样。” 大抵是心智已经不是少年或孩童,水牧的神色总带着与可爱模样不符的气息。 他眸子半合,浓密且长的眼睫扫过米竹脸颊,又将细细白皙的胳膊搭在米竹脖颈,温温道:“殿下,我想去泛舟。” 沉浸在拥有小水牧的欢喜中,米竹为数不多的理智被裹挟,“我们这就去~” 清波微漾起阵阵涟漪,河面漂浮着红莲和萍草。 米竹牵着孩子模样的水牧登上木舟,船舱入口处挂着严实无缝的竹帘。 船夫在木舟摇着船桨。 “殿下,我去同船夫商量好去向。” 男孩盯着顶着稚嫩的小脸,却说起来格外正经稳重。 直到木舟起起伏伏摇晃到了河中央,水牧才掀开竹帘进了船舱。 “殿下,船舱内太暗了。” 水牧笛声音传来,是男子的沙哑声,想来他已经恢复男子模样了。 借着夕阳暮色,米竹心里看清他的样子,赤着精壮上身,穿着等比例放大的墨蓝色长裤。 “怎么变回来了?这长裤是灵力幻化的?” “殿下,这不重要。” 他将米竹抱起坐在腿上,少女纱裙大肆铺开,陈铺在逼仄的船舱内。 气息渐渐气促,舱内空气愈发湿热。 “别,外面还有船夫。” “殿下,舟上没有其他人。” 言下之意便是水牧早在登船时便将人打发了。说要泛舟,怕是因为白礼楠的邀约而生闷气。 “那也别,船是别人的。” “殿下,明日我再去买下来。” 米竹像个春笋,夏日里本就偏薄的衣料被层层褪去。 一直到木舟靠岸,夜也已深。 米竹懒懒地侧卧在船舱,抬手掀开竹帘,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 河面上却是飘着一具烧焦的孩童尸体——依旧少了左耳。安详地躺在洁白的花床上。 “水牧,我们到下游了,附近应当都是烧焦的孩童尸首。” 她垂眸,也轻轻放下帘子,穿好衣裳便跃下木舟,在河岸上踱步。 二人来到最下游,河面上肆意生长着红莲浮萍,预示着这肥沃的河底究竟埋葬了多少尸首。 “殿下,烧杀孩童的案件四起,上游已经被官府查了个遍。” 水牧伴着她而行,望向她低声道。 思及此行泛舟,米竹原以为他是突发兴致,没想到是早有安排,眉眼一弯。 果然是千年狐狸。 她颔首,“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直接查下游。” 河畔,大片曼陀罗花在习习夜风中飘摇,独特的香气缭绕鼻息。 淡黄色的花朵低垂着,一如盏盏灯笼。 米竹秀眉一蹙,俯身捻起一朵娇软的曼陀罗花,竟是觉得有些旷世已久的熟悉感,“怎么有些眼熟?” “殿下别闻,这花有毒。” 水牧抬手掩住口鼻,出声提醒她,可身后没有传来回应。 暗道不好,他侧过身望向米竹,少女的面色酡红,唇上抵着一朵曼陀罗花。 正如娇艳美人轻嗅毒花,画面怪诞而惊心。 两相对望,她缓缓站起身,直接抬手搭上了水牧的肩膀。 细长的手指细细扣住他轮廓清晰的下颚线,嘴里还喃喃着,“让你戴……让你又戴面具……” 水牧一愣,弯腰将她抱起,踏着漫地鹅黄色调曼陀罗花,登上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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