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风声音渐急,缕缕怒意弥漫,“我至今都没寻到我的血脉,养着全族遗孤,我却认不出我的后代!” “我们预示着恶鬼孤魂的巢穴,愚昧的人却将罪名戴在我们头上。” 微微有些发愣,桃花眼映着温南风的怒容,米竹徐徐垂下眼睫,“这便是你虐杀孩子的缘由?” “什么虐杀孩子?”温南风退开一步,转身看乌鸦饮血,淡淡开口,“殿下误会了,不是我杀的。” 米竹抬眼望着他的后背,神色凝重,眼底漫起金光,喃喃出声,“五行火灵——” 时隔数百年,再次听到殿下的古咒,温南风瞳孔微微震颤。 “——归……” 还未将咒施展,一抹白色烟团迎面击来,糊了米竹一脸。 她抬手将小亡灵扒拉下来,揉着发红的鼻尖,“什么东西?亡灵乌鸦?” 指尖捻着它的双脚,这乌鸦已经稀薄到没了漆黑羽色,凭借那眼睛和鸟喙,才勉强认出是乌鸦亡灵。 温南风闻言,颤着唇,声音发哑,“殿下说什么……亡灵乌鸦?” 米竹抬眼望向他,耳边都是手中亡灵乌鸦的鸣叫声。似乎明白了,它与温南风必定沾亲带故。 指尖一松,漂白般的乌鸦魂魄飞向树下的鸦群,扑朔着争取米竹的注意。 面上漾起笑意,她无奈极了,“南风,似乎有乌鸦想替你认亲。” 温南风怔愣着,看着米竹在乌鸦堆里挑挑拣拣。 她蹙着眉,不耐烦地扒拉起一只只鸟喙带血的乌鸦,问着上方,明明那处空无一物,“这只?不是这只?” “是这只?太丑了。” 良久,米竹织金裙摆染血,脸上带着血沫,连带满身鱼腥味,抱着两只扑腾的乌鸦。 “接着,这两只大概就是你稀薄的曾曾曾曾孙。” 其实她也听不懂亡灵乌鸦想说什么。 温南风神色怔愣,任由两只乌鸦站他肩头,血爪污了他的衣袍,玄色长袍肩颈处的朵朵高雅蝴蝶兰被染成暗色。 “殿下……” 眉眼轻垂,掩盖住眼底涌动的泪意,他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似是犹豫不决道:“那些孩童真的不是我杀的。” 面色踌躇,他久久不再言语。 米竹眉头松动,抬头望着了无生趣的长空,转身上了阁楼清理门户。 去收拾那些又坏了规矩的小鬼魂们。 温南风立在石桌旁,笼罩在乌鸦树遮起来的树荫里,眼神空洞望着训练有素的乌鸦。 他神色淡淡,“莫再跟着我了。哪怕一夫一妻,也是只是乌鸦间的习俗。” “也莫再投在牲畜道了。”
第76章 偷尸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满是腥气的风。 脚步声徐徐传来,鞋靴拖动沙砾的声音刺耳,温南风回头望。 是白礼楠,他手捧一尊弥勒佛,一身白袍点缀着幽深墨色的腰带,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 他将那尊木制弥勒佛像摆在石桌上,俯身细细调整着它的角度,看它在昏黄暮色中泛着金光。 “南风兄,又在同乌鸦谈心了?来静静心。” 温南风凝神望着他,褪去了眼底的哀伤之色,同他坐在了石凳上,徐徐道:“你自己静一静心罢。” 摆弄着弥勒佛像的指尖一顿,白礼楠抬眼看他,有瞥向乌鸦树下单那一大片腥红,轻声笑了起来。 “在你这满是血腥屠戮的宅邸里,我尚且能沉下心拜佛,想必佛祖也不会怪罪的。” 他的眼眸中倒映着乌鸦树下腥红的鱼肉残渣,目光沉沉。 二人又相对而坐,喝起了桌上的一壶新酒,一酌一饮,好似一幅阳春暖风中翩翩公子对酌的泼墨画。 七层高阁之上,米竹坐在雕花窗台,垂眸望着院里的二人。 倒是不禁喃喃,“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一人屠鱼喂乌鸦,一人喜酒,现下倒是在弥勒佛像前饮酒。 转身赤脚点地,米竹落回地面,却听见沉沉脚步声,拖拽着什么重物上楼。 “哒噔哒噔……” 蹙起眉头,金色灵力丝丝缕缕涌动在她周身,裙摆飘扬起柔美弧度。 阁台雕花门被直接踢开,是水牧。 米竹长舒一口气,浮动在空中的金色灵力波纹渐消,“怎么不出声,故意吓唬我?” 不作回应,水牧抬手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她别出声。 他的眸子映着昏黄暮色。 意识到事情不对,她不再出声,踮着脚尖轻步慢踱,绕到了他的身侧。 他身后拖着一具烧焦的尸体,似乎还有余温,焦灼的恶臭格外刺鼻。 来不及细细查看,水牧一手将童尸的两只手指卸下,便将身体部分直接抛起,挂在了房梁上。 “你这是做什么……” 米竹话还未说完,腰间被他一揽,绣花鞋便离地,整个人被抱起拖进床榻底下。 逼仄的床底下,两人紧紧相贴,水牧还握着烧焦的两节手指,手掌便靠在米竹脖颈前。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干呕一声,不久便听见有人进了屋子。 是一双黑靴。 黑靴沾染污泥,在屋子里徘徊,房梁上的童尸被拖拽了下来。砸在地面上,焦化的皮肤脱落了一块。 长刃的寒光一闪,黑靴步步逼近。米竹胸腔里心脏狂跳,如心尖擂鼓。 “殿下,抱紧了。” 低沉的声音贴在耳际,水牧收紧了她腰间的手掌,将人往身前一扯,湛蓝灵气绞起衣袍。 嘭的一声,地板炸裂开来。屋里那双黑靴一急,跨步直冲床榻而来。而水牧带着米竹,陷进地板裂洞,直抵第六层的厢房,抱着她跳出了窗。 此时院中无人,徒留乌鸦树下的染血草垛。 “水牧!这到底怎么回事!” 奔跑中劲风扫着米竹的金步摇,打在脸上微微泛红。 “殿下,如你所见,我偷尸体时被跟踪了。” 米竹紧紧闭着眼,咬着牙,“所以你把人引到我面前给我瞧?那还躲什么!” 低笑声带动胸腔震动,他在笑,“那个人不是凶手,只是个替人善后的。倒是未料到他能进得了温乌鸦的府邸。” 两人在暮色里逃离,虽然并没有必要。 随意寻了一家清冷的客栈住下,两人在烛火下细细端详着桌案,上方摆着两节烧焦的手指。 “你将手洗净了没?” 米竹小脸皱起,望向他的目光里不掩仙气之意。 “第八次了殿下,客栈的皂角都不剩多少了。”水牧苦笑,抬起手在她面前翻转,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在桌光里赏心悦目。 眉头微微松动微微,米竹手握毛笔挑起一截焦灼的手指,细细一嗅,“怎么有茶香?” “这便是离奇之处。我在乌鸦湾下游寻到这首童尸时,尚有余温。遇害时间是在太阳落山前。” 握着毛笔的手指一松,米竹缓缓抬眼,望向微微舞动的烛火,困惑道:“落山前?那时南风同我在一处……” “殿下,南风不会虐那么多杀人的。会被天罚。”水牧淡淡开口。 米竹起身坐上床榻,被褥传来阳光晒过的棉絮气息,她声音也愈发缱绻,“茶香,童尸,左耳……” 倏然抬眸,她面上挂起浅浅笑意,漾开的柔色与烛光相映衬。 “水牧,能教我怎么幻化成孩子模样吗?” “殿下为何想学?” 狐狸尾巴妖娆一扫,烛火熄灭,灯芯燃起缕缕白烟。 米竹打了了懒懒道哈欠,泪眼朦胧中只见他缓缓而来,狐狸尾巴将床幔一拢。 她褪了鞋袜上塌,“看看若是生的女儿,会长什么样。” …… 乌鸦湾的这栋茶楼是为数不多的较为有人烟的地方。 并非是人们有多喜爱听曲品茶,而是因为茶楼的主人是白礼楠,他虔诚拜佛,还时时帮扶接济贫苦人家。 两个小孩穿着同色的粉色衣裳,握着拨浪鼓在茶楼里乱晃。 小女孩扎着两朵绢花,手里拨浪鼓摇得欢快,“牧牧,你也摇起来啊。” 水牧将手里的拨浪鼓赛进她的另一只手,用袖口替她擦拭抹不均匀的腮红,“殿下,当真要在茶楼抓人?” 握着两只波浪鼓,她的眉眼之间收敛了童心未泯之色,悄声道:“当然。已经四日风平浪静了,凶手应该是找不到孩子可以下手。” “所以殿下送上门来了?” 无奈一笑,水牧配合地跟着她,同茶楼里的一群孩子谈飞鸟鱼虫,时不时眉眼一挑。 说着与心智不符的话,着实难受。 同一群孩子拍掌说笑,还时不时追逐打闹,米竹玩得不亦乐乎,奈何水牧摊着脸,望着他们在嬉笑些再寻常不过的事。 月挂枝头,弯弯月牙半遮半掩在浮云之间。 茶楼喧闹声渐渐消下去,孩子们由父母牵着走入夜色。 “殿下,今日依旧相安无事。” 两个粉衣小孩站在茶楼门口,在习习夜风里粉衣裳飘飘。 “那便上茶楼瞧瞧去。”米竹仰着脸看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遮盖出两片扇子阴影。 茶楼的小二擦着茶桌,嘴里哼着小曲儿,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朝着门口喊道:“那俩娃子,回去了没?”
第77章 是狐妖 小二往茶楼门口张望,却没有见到米竹和水牧,顿时背脊发凉,心里七上八下,一些血腥画面便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将手里的抹布一拍在茶桌上,小二颤颤着,自言自语道:“呸呸呸……净想些晦气的!这又与我何干?” 又继而哼唱起来,声音愈发响亮急促,“不过碎银几两——直教人肝肠寸断——” 茶楼里,米竹与水牧绕开擦桌的小二,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木梯绕上二楼雅间。 两人俱是小孩模样,视线堪堪达到雕花墙壁,连窗口都望不见。 米竹将唇凑近水牧,悄声问道:“能将我再变大一点吗,我扒不到窗台。” 无奈轻叹,水牧将她抱起,让视线上升。 也行吧。 米竹伸手将厢房的木窗糊纸戳开,一不小心便戳得比手掌还大,一手伸了进去。 见她将整只手腕都捅了进去,水牧闷声发笑,“殿下生怕不被人发现吗?” 她面色一红,似有些羞恼,正要回怼他。 可是伸进厢房里的手掌被人一握,手劲大到令她发颤。不好。 嘭声一起,糊纸木窗向内打开,米竹整个人被拖拽进了屋子,腰身磕在在了窗檐,头直接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腰腹传来痛感,米竹眼眸泛起寒光,抬眼看屋里的人,俱是凌冽之意。 居然是白礼楠。 不复往日翩翩公子的矜贵模样,从眉骨滑下鼻梁再到轮廓清晰的下颚,只披着松松散散的白色外裳,露出大片白得晃眼的胸膛。 “两个孩子?这可不能偷听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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