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余绯抬手给幻清挥了一层结界,因为灵力波动而四起的灵风吹动着少女的发丝和裙摆,青丝上绑着的凤凰银纹丝带绞着乌发,若隐若现。 她看着炽焰灵力吞噬姒羽,又穿过她,自她身后破出,最后化成风、化成落叶,飘回各自灵力原本的位置。 姒羽摔倒在地,捂着胸口呕出一口鲜血,双目死死地瞪着余绯。 她身上无一处伤痕,可五脏六腑乃至神庭都受了不轻的伤。 她不相信,不相信余绯已经强大到可以不用自己本身的灵力,而是借助周围的草木万物之上的灵力。 不相信她不用掐诀便可施法,更不相信自己连抵挡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她碾压到如此地步。 最让她崩溃的是,她发现这三千年来余绯和她的切磋,原来没有一次用了全力。 她却还总是沾沾自喜从她这里学到了不少法术与修炼方法。 原来都是笑话。 余绯落至地面,从幻清手里接过梧桐花,有望向失魂落魄的姒羽。 心同止水,却又面露威严,“姒羽,拿着凰主之印去青鸾玄鸟二族族长跟前收回凰族的大权,重新与神鸾十二族扯上关系,于我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届时,六界万族都会将加注在我和我父君身上的仇恨平等地分给青鸾十二族。” “我之所以忍让外人对我的折辱,是因为我知道我稍有不慎就会牵连整个凰族。” “而你。”余绯回想起幻清的话,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是该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 牢记自己凰族臣民的身份。 余绯可以为了十二族将自己与他们割裂开来,可身为被庇护的臣民,却不能不把余绯当成少主。 因为余绯给过他们选择的机会。 而那之后,谁再背叛,余绯不会饶恕。 “要不要再惹怒我,你自己掂量。” 余绯觉得自己今天被情绪牵动太多,因此说得也多,这不是她寻常的状态。 于是她不再看姒羽,只对她留下这最后一句话,然后抱着梧桐花转身,朝幻清道: “哥,麻烦你送她回去,青鸾族那边问起,就让族长直接来找我。” 目睹了一切的幻清仍心有余悸,他抓着余绯的手臂,有些不放心,“好,我知道了。余绯,你没事吧。” “我没事。”余绯朝他扯出一个笑,这次没用那双无辜的大眼装可怜,倒是认真地看着幻清,真诚地道歉: “抱歉啊,和你未婚妻......闹成这样。” 幻清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恨不得立马带余绯回幻族,远离这些是非之地。 说到底他与姒羽的关系也不过是一纸婚约,这些年里姒羽和他根本就未说过几句话,更别说她表里不一地在余绯身边装了这么多年。 幻清见过两人刚决裂时余绯时常望着窗外出神,他是心疼的,在他心里姒羽哪里比得上妹妹重要。 他想说点什么告诉余绯他的立场。 可余绯看出了他想说什么,只摆摆手,便抱花离去。 作者有话说: 姒羽:我竟从未看透过你的实力。 余绯:抱歉哈,你太弱啦。
第六章 周遭的一切都是漆黑寂静的,浓稠如墨水版的黑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闻砚的耳边只有脉搏跳动的声音,生机又孤寂。 在被绪寒重伤,失去修为的头两千年里,他每一天都像是被摆放在是在虚无的空间里,能做的事情就是随着心跳数着时间的流逝。 闻砚并不恐惧黑暗,他只是觉得没意思极了。 他看不见自己,也见不到别的,宛若被溺毙在冰冷的湖底,混沌无法苏醒。 于是那些过去所经历过的事情便一幕幕自动在脑海里接连出现。 他被质问、被围攻、被人连番请旨剥去神骨退下神位的那些,都好像又历历在目。 还有那日,满秋硕果,遍野金黄的林前,他拖着一身重伤坐在树荫下,手中握着一截断了的、小小的蛇尾。 白色蛇尾上選金的花纹渐渐暗淡下去,断口上的血迹已变成黑色。 闻砚七万岁,这条小蛇陪了他足足五万年,今日却因为护主而死。 最信任的兄弟想杀他,受他庇佑的天下人唾骂他,现在这世间最后一丝牵挂也离他而去。 闻砚突然就不想做这个所谓的秋神大人了。 于是他散尽最后的修为,尽数注入小蛇的断尾,将它送回了自己的族群。 然后没有告诉任何人,卸下了属于秋神的一身职责,将自己自囚进四季禁地。 从此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整整一万年。 外界的虚实他懒得去猜,也猜累了,只有四季禁地的秋季,才是完全属于他的真实世界。 闻砚环顾四周的黑暗,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梦到有个满身烈焰的姑娘将他带出了四季禁地,将他抱在怀里,护着她。 原来只是一场梦。 闻砚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任由脑海里闪过那些画面,他想,那就继续呆着吧。 “乖乖,你怎么还不醒呀。” 忽的,少女温柔似水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有些模糊,却是他熟悉的。 带着娇俏的疑问,也有些担忧。 他记得似乎这个少女似乎也正面临着背叛和孤立无援。 闻砚的心里倏地震了震,反应了几息才回到现实思维,想起这一切原来都不是梦。 渐渐地,他感觉到自己真身的萼片上低落了什么东西,温热,又有些腥味。 然后涅槃之力无限滚烫的温度就顺着他的脉络流遍梧桐花全身,填补他亏损的灵力,唤回他失去的部分修为,最后被全然吸收,再无一点血痕。 眼前的黑暗开始消散,星星点点的白光透进他的眼眸。 整个过程持续了很久,久到闻砚已经完全清醒,久到他能知道余绯到底滴了多少血在他身上。 比上回多得多。 少女柔软嘀咕的声音不知是在对谁说。 “你不会被姒羽打死了吧乖乖。” “这可怎么办?” 是姒羽动的手,神海的诸位大人还是去找姒羽吧,不关我的事。 余绯在心里默念了三遍。 而在闻砚那儿,余绯颇有些苦恼的自言自语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朵。 他有些哑然,想不到她竟然真的如此在乎自己,心中有种陌生又异样的感觉。 望着咬着腮帮子软肉皱眉的少女,闻砚突然因为自己早就转醒却无所动而心虚了起来。 她今日已经很累了。 为了不让她继续忧心,闻砚控制着自己恢复了不少灵力的萼片,动了动。 果不其然,下一秒,少女就开心地惊呼起来:“太好了,乖乖,你终于醒了!” 闻砚几万年来还是头次被人照顾,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正想朝余绯摆动萼片,却见跟前已经空无一人,唯有少女朝床榻打着哈欠离去的身影和带着困倦的软糯嗓音: “醒了就自己待会儿吧,睡了,扰者必诛。” 闻砚:......行吧你睡吧。 ...... 此时大陆极西,与海域接壤之处,蛇族领地。 蛇族族长坐在案前翻阅着族内事物,身旁焚着的松露香中和了蛇族终年湿热的黏腻,悠悠地深至半空。 突然,执笔的族长似有所感,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眼里迸发出诧异。 他放下笔,起身转动机关,墙上缓缓显出一条昏暗的密道。 连灯都来不及点,他快步穿过密道,走进那间他时刻关注的密室。 密室温暖如春,他停在流云碧波的水池前,双手因为强烈的喜悦而轻轻颤抖,岁月在他的脸上雕刻下苦等的印记。 他浑浊的双眼望着远方,双唇颤巍地张了又合。 “大人,万年了.....您终于回来了。” 而在他面前的清池中,有一条食指大小的金纹白蛇,正躺在刚刚破裂的白壳蛇卵中吐着信子。 小蛇额间有一滴血色纹印,庄重而美丽,他豆大的红瞳望着蛇族族长,竖瞳中是责怪、愤怒与迁怒。 “尘虵,你的账我日后再算。” 小蛇人立而起,高高地仰起脖子,神态中净是高傲,稚嫩却愤怒的声音随着吐信传出。 “现在、立刻、马上,带我去找大人。” 尘虵双手交叉叠覆于胸口,朝小蛇行礼。 闻言脑后滴下冷汗,但在蛇族圣灵面前依旧不敢有违,只能硬着头皮道:“圣灵息怒,秋神大人......已失踪万年。” “你说什么!”小蛇费力地游下蛋壳,张牙舞爪地朝尘虵龇牙,“那绪寒呢,绪寒何在,我要去找绪寒。” 稚嫩的童声并无几分威严,横冲直撞说出的话也并不委婉,可尘虵却无半点愠怒。 “......”他微微躬着身子,恭敬低下的头上虚汗越来越多,“圣灵赎罪,只是绪寒大人如今已是四神之首,蛇族也已有万年不曾与神海往来。” 尘虵小心地瞥了眼小蛇,发现他的蛇信吞吐的速度愈发快,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连忙找补。 “不过听闻昨日神海的祝祷仪式出了差错,绪寒大人封锁了神海,现下想必无暇顾及外界之事。” 尘虵又行一礼,试探道:“圣灵归来,不如先调养将息,待臣下将这个喜讯昭告天下,为圣灵接风洗尘。” “废什么话,绪寒这忘恩负义的小人也配做四季之主?” 水面随着他的摆动荡开涟漪,他游至尘虵跟前,尘虵心领神会,附身伸出手掌。 小蛇顺着他的掌心缠绕着游上他的臂膀,最后停留在他的肩头,在他的耳边威风凛凛地下达着命令:“传信绪寒,我要见他。” “他若是还不见我,我便将他的神海搅个天翻地覆。” 说着,愤愤抽动自己的蛇尾,在空中发出小小的炸响,又鞭落在尘虵肩膀上。 只能听命照做的尘虵嘴角微微抽搐,肩膀有点疼。 ...... 神海,四季殿。 自昨日绪寒遭受反噬,祝祷仪式被迫暂停开始,各族选派赴神海的代表都聚集在此处,无进无出。 本是宽敞明亮的大殿,此时却因为人满为患而略显沉暗。 有不少人因为莫名被禁足在此而隐隐有些不满,已多次询问何时才能离开。 人群开始骚动,夏神祝康和冬神梦冥也是焦头烂额。 梦冥一袭丝绒白裙,身上的流纹披肩因为东奔西跑而滑落在臂弯,露出精致的锁骨与圆润的肩头。 忙着应付各族的祝康扫过,额间一跳,一把拉过梦冥,替她拢上披肩却不触及她的肌肤,温润的脸上难得有些不满:“绪寒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总不能一直扣着人不放吧?” 梦冥有些莫名,复又摸了摸披风,看了眼乌泱泱的人群,语气随意:“扣着再说吧,能让他不顾反噬都要亲自调查的,除了那位也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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