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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又向年轻小伙道谢一番，这才能终于坐下歇口气。 “累不累？给，喝点儿水。” 孙翩翩说不累，倒是想起一个事儿，现在想来挺有灵性。 “什么事儿。” “我姥爷在我很小的时候说，将来我会是个倒货的命。我觉得他胡说，我家都是工人，一个卖货的也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和卖货沾边儿，我妈也说别信那个。结果你看，今天我竟然和你去批货，哈哈哈，这谁能想到呢。” 贝伊疑惑，“姥爷会算命？” “不是算命。你看我手指头上的旋儿，能看出成型螺旋的就是斗。看不出形状的就叫簸箕。我姥爷念叨过，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开当铺，五斗六斗受人雇，七斗八斗满街走，九斗到老坐着吃，十斗连傻子都能享清福。我是七个斗，满街走的意思就是做买卖。” 孙翩翩说完，极为好奇贝伊的手指头：“把手给我，我数数你有几个斗。哇，一一，你就是那个傻子都能享清福的。” 贝伊笑着抽回手。 一天净胡说八道，十个斗影响她挣五百块了吗？ 贝伊说：“你信不信，我天生也是做买卖的命。你看我胳膊上的痦子，正好长在挽三角兜子的位置。我全身上下，除耳朵后面红痣和这个痦子，再没有黑点。这会不会是老天爷在告诉我，起步应该干倒爷？” 没等孙翩翩回话，前面大姨就噗一声笑了，“年纪轻轻的孩子也信这个呀。” 俩人立马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不再谈这个话题，改聊起星座。 …… H大角门。 孙翩翩佝偻着脊背，一手拎着一个大黑塑料袋，一边扛起特大号三角兜子。 贝伊是佝偻着腰，先用双手抱住三角兜子，然后没抱几分钟换成用肩膀背，肩膀肋出血印后，到后面她恨不得用头顶，一路拖着走。 如果这时候天空下场大雨，她们头上再套个塑料袋挡雨，那形象简直和逃荒一模一样。 两人几次歇气又几次咬牙坚持，这才终于将所有货物，连拖带拽搬到宿舍楼门口。 “天呐，难道咱俩要将货搬到四楼？”宿舍在四楼。 孙翩翩想到要扛上去就非常绝望。 要是只扛一次也行，问题是出去卖货，以后要天天扛来扛去吗？ 贝伊两手拄在膝盖上，倒了好一会儿气才摆手道：“看我的。” 没过多一会儿，贝伊就从宿舍楼里出来了。 “搬到宿管阿姨屋里，和她商量好了，以后货物都放在那。” 孙翩翩有点儿难以置信：“阿姨那么不好说话的人，竟然同意？” 贝伊凑到孙翩翩跟前儿，小小声道：“大一刚开学那阵，我妈和我大伯娘扯住阿姨胳膊非要送礼，人家死活不要，她俩又干出买水果和从饭店打包菜的事儿。反正那阵我和小姨紧着往后撤，真想装作不认识她们，觉得丢人。现在想来，真该感谢我妈和大伯娘，至少我在阿姨那里，有个好眼缘能存货。” 孙翩翩明白了：“你妈送吃的，是想让宿管阿姨帮她看着你吧？” “嗯，我不是比你们小嘛，大一那阵还没成年。我妈让阿姨帮忙看着我，说要是发现我夜不归宿就赶紧找导员，导员到时会给我妈打电话。” …… 而让两人没想到的是，当阿姨听说贝伊想勤工俭学卖衣裳，不仅同意帮忙保管，而且很热心肠帮忙给找到一辆小手推车。 “你们去2号男生宿舍楼找陈阿姨，就说我让你们去的。将这字条给她，她就会将手推车借给你们。” “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 贝伊和孙翩翩高兴极了，连连对阿姨又是弯腰行礼又是抱拳嘻嘻笑，本来还犯愁晚上怎么去夜市，动过念头想买辆旧自行车来着，没想到这就解决了。 自行车拉的，哪有手推车推得多。 从男寝陈阿姨那里出来，孙翩翩一边推着空车，一边流连忘返感叹道： “我说，一一，等咱俩老了，到时就找个宿管阿姨的工作干吧。尤其刚才那位陈阿姨，她也太爽了，天天透过小窗户看一整楼的男孩子。” 贝伊说行，到时候我们不在H大当阿姨，我们要去体院。 老年生活就这样妥妥地定了下来。 俩人将手推车用大链条锁在女寝楼下，和宿管阿姨打了声招呼，又急匆匆直奔学校对面的商场。 她们需要买两个像晾衣架那般的货架子，还有衣服挂，以及…… “一一，是这样的大喇叭不？我看这个就挺好，能扩音能录音。” 贝伊恍然道：“你要是不提醒，我就忘了喇叭的事儿，我还没有写广告词。” 当晚六点。 贝伊和孙翩翩来晚了，没有抢到好位置，但这并不影响她们初次卖货的热情。 货架子上挂着大喇叭，只听那喇叭里正叫唤道： “厂家直销，短款T一百三件，长款只要39一件。 对，你没听错，39一件，穿出时尚穿出美，还能秀出大长腿。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短款三件更实惠。 童趣萌宠款，可爱减龄范儿； 炫彩运动款，设计潮流感； 百搭基础款，低调有内涵。 快买上一件送自己，你就会变成大美女，过来瞧过来看，会打扮的女孩真好看。” 另外还有一句花絮。 孙翩翩问：“要问，有没有男款？” 贝伊用很冷的声音道：“没有。” 贝伊投资的六千块的生意，就这样开张了。
第十六章 你拼命赚钱的样子很美 贝伊进货80件长T恤，120件短T，四十条打底裤，如果失败，很可能要面临抱这堆货饿肚子的状况。 所以不成功便成仁，豁出去了。 贝伊敞开外套，里面就是自己卖的衣服，亲自当起模特。 来吧，最好都看她才好呢。 “美女，要不要买几件T恤？就是我身上这种，一百块三件，你看有那么多款式可以挑。你个子高，也可以买长款的。” 美女本来没想买，看贝伊穿得挺好看就走了过来。 而叫卖这种事儿，在有点儿社交牛逼症的孙翩翩眼里，那就更算不上什么了。 “嗳？赵媛媛，宋颖，往哪瞅呢，这里这里。你俩出来是要找地儿上网还是去吃饭？甭管去干啥，先过来看看T恤呗，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班里赵媛媛惊讶地半张嘴道：“天呐，我刚才还以为认错人了呢，你俩怎么练起摊儿啦？听说你们不是参加校表演队很忙的？” “再忙也不能耽误勤工俭学。读过名人回忆录吧，哪个大佬不是大学就开始创业？我们这叫作效仿。作为同学，支持支持？” 同学宋颖说，那必须支持，伸手就挑了起来，还别说，样式真不错。 这面赵媛媛的电话也已经拨了出去： “嗳？寝室现在有谁在呢，都问问有没有缺T恤衫的。你猜谁在卖呢，咱班贝伊……对吧，你也不敢想吧，没想到眼下和孙翩翩在四道街怡园网吧对面弄一摊儿。快来啊，听说正好是第一天卖，款式很多的。” 所以莫名其妙的，贝伊和孙翩翩就有了“班托”。 班托们的到来，惹得越来越多的女孩儿上前翻看。 贝伊已经顾不上和同学们打招呼，怕丢货还要收钱，嘴里也要不停提醒顾客： “你要是一人买不了三件，可以找同学仨人俩人的凑一凑。对，不讲价的。” “你可以去逛逛，对面商场我这里一百三件的，他们卖49，我这里39一件的，他们卖69，还一分不便宜的。喏，就是这几款，和对面一模一样。” 另一边孙翩翩那里更夸张，她正在脱裤子，边露出里面的打底裤给人看，边扯着脖子介绍道： “怎么说了你们就不信呢，这打底裤真是一点儿不掉裆，你看我这么胖，我给你劈个叉看看。” 孙翩翩还说：“我朋友为人特实在，她为试验掉不掉裆，特意在选货前先给我零买两条，让我去卫生间换上走几圈。我们还聊呢，咱女生最怕什么？最怕走几步发现不舒服，你说咱能停下来又提又抠的吗？” “哎呀，美女，快别犹豫，你看我这体型已经肥成什么样啦？我能穿的打底裤，你比我瘦还加肥加大什么。我和你说，我朋友就上四十条打底裤，一眨眼就卖没。对面卖35，我们这里25，你错过这村真没这店。” 忙忙碌碌的小摊儿前，有贝伊这么个漂亮小摊主，外带旁边有个胖活宝裤子都脱了，只穿条打底裤在比比划划卖货，喇叭还在不停叫卖着“百搭基础款，低调有内涵”，真是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鹿佳和一名外国留学生，就一路侧目从摊前走过。 老外用蹩脚的中文问鹿佳：“你说她们是你同学？” “对，卖货的是，买的人里面也有。” 老外疑惑：“鹿老师，你不是讲过女孩子要面子？让同学知道自己没钱要赚钱，会不会没面子？” 鹿佳笑了笑： “那怎么能是没钱呢，别小看那摊儿，我猜即便是纯本钱，至少也要六七千。 大家能考上大学，数学不会差，心里都会有笔账。 这年月有几个大学生兜里超过五千块，且敢承担饿肚子风险投资做买卖的？ 所以在笑话人家没钱时，最好先数数自己兜里的钢镚儿。 不过，也确实会冒出一些脑残，明明连支摊儿都支不起，还好意思笑话别人勤工俭学。 或是假清高，对别人的情况压根儿不了解就假装正义说，上学就要好好上学什么的，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好好读书？ 你说，就这两种人的想法有参考价值吗？不能和蠢人计较，随她们怎么说就行。” 老外被这一大串说懵了，请原谅他中文水平还有待提高。 鹿佳只能用英语再翻译一遍，顺便教老外几句歇后语。 …… 晚上十点十分，贝伊和孙翩翩再不回去就要来不及了，宿舍会关门。 收摊时，还问旁边摆摊卖鞋的阿姨呢。 “阿姨，怎么没人来收摊位费？” 阿姨说：“我们都是按季度按年交，而你这一晚上，占的就是我家的位置。” 贝伊和孙翩翩听完一愣：“阿姨，您怎么不早说啊，瞧这事儿弄的，真不好意思，多少钱算给您。” 阿姨说，你们忙乎一晚上也没有给我机会插话，一直在卖货。 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收这俩孩子摊位钱呢。 一是，想起自己女儿在南方上大学，就是这么大的年纪。刚才听那些买货的说了，这俩孩子也是念大二。 二才是最主要的。 两位姑娘卖衣服就摆两个衣架，衣架上卖得差不多了，再从后面袋子里掏出来挂上，说心里话，不算太占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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