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娑想说他们想错了,她笑的不是那青城九长老,而是慕易——仔细瞧不难发现他藏在乌黑发丝间的耳朵,唔,红了。 面上虽然镇镇静静,内里其实格外容易害羞。 她仿佛发现了一座很了不得的宝藏。 慕易瞧她垂头憋笑的模样,偏头打算眼不见为净,强行切入正题,“这蛊可有解法?” “这蛊虫很奇怪,我从未听过,还得找着养蛊的方法才能对应解蛊。”影像中的男子直起身,“我这两日会翻一遍阁里所有的书找找看,你们若是能将养蛊的人找见就更好办了。” 慕易颔首算是赞同。 “哦,还有那引虫的解药,差最后一步便能制好了,明日给你们送来!”男子摊开手上的书,颇是得意地挑挑眉。 一番“愉快”的谈话就此结束。 解药既然明日便到,那么利用引虫抓住给人贩子下邪咒的邪修也指日可待。如今另一个邪修的踪迹才是真正让人在意。 虽然他们一行今日才探过那密道,却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反倒累得自身中蛊。 而那些失了魂的少女显然也无法提供更多的信息,因此慕易只是让官府的人将她们遣送回家。 另一个邪修的线索…… “那娄姨可能知道!”孟婆娑一拍脑袋,叫住了准备出房门的温梁与路今今,“我先前便是跟着娄姨差遣的那个侍女进的密道!” *** 一斛珠香楼当家的娄姨堂审的时辰便在今日申时。 照理说官府将人收押后总要收着犯人的供词才会进行堂审,如今却似乎是急不可耐。或许是动静太大,县官急于给愤愤不平的民众一个交代。 孟婆娑随着慕易一行来到官府衙门前时,衙门前已是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直接将衙门前的街道给堵得水泄不通。 一斛珠香楼在潆水县影响力之大,甚至还要大于寻常官户,堂审如此瞩目也就不足为奇。 人声嘈杂,议论声窃窃不绝。 “我表侄女就是被这香楼的人给拐去的!” “真是丧尽天良,居然用人血制香!这才叫真正的茹毛饮血!” “那没找见的那些姑娘去哪了?” “神仙保佑哟!” …… 慕易一行出现在街道实在是很瞩目的,衙门石阶上维持秩序的衙役一眼便瞧见了他们,当即高喝:“给仙人让道!” 衙门前看热闹的人因着这一声皆是看向了慕易四人。 “仙人?” “是这次帮忙破案的仙人!” 悉悉索索的声音中,人群自觉都往两旁让了道。 孟婆娑跟着慕易很是顺利地走进了衙门内。 此时堂审还未开始,堂上只坐了县官一人,两旁衙役持棍肃立,大堂中央却是空空荡荡,想来是犯人还未被押上来。 县官一见慕易一行便堆起了笑容,“来人,给仙人看座!” 小厮闻声麻利地搬来四道座椅。 申时铜钟敲响,堂审正式开始。
第13章 血香篇(十) 娄姨是被两个带刀衙役押上大堂的。 她头发披散,首饰香囊之类的精致物件一概不见了,脸上还有一小块淤青,面上表情再不复以往的谈笑风生,而是阴沉沉地。 “跪下!” 一侧的衙役用力将她押着跪了下.身。 升堂仪式毕,县官惊堂木一拍,朗声高喝道,“罪人娄氏,营一斛珠香楼,私地拐骗良家女,且用其血汗制香,你可认罪?” 娄氏半晌不答。 县官不耐,再度高声质问:“你可认罪?” 娄氏就冷嗤一声,抬眼直勾勾盯向高堂之上的曹县官,吐出一个音,“认。” 似乎没料到她竟会认罪认得如此干脆,曹县官瞪眼之余,衙门外围观的百姓也是唏嘘一片,紧接着便是怒骂。还有人想朝衙门里掷臭鸡蛋青菜叶,被守在门口的衙役好说歹说给拦下了。 好一会儿,高堂上的曹县官反应过来,整整衣袖继续审问,“娄氏,本官再问你,如今余下被你拐走的下落不明的良家女究竟身在何处?” “死了。”娄氏面无表情地答。 此言毫无意外引起一阵更大的哗然,衙门外有妇人受到过大刺激竟是双眼翻白直挺挺昏厥了过去。 这下衙役再也拦不住群情激愤的百姓,鸡蛋菜叶不要钱似的一件接着一件砸,直将那娄氏砸得狼狈不堪。 “简直是蛇蝎毒妇!”曹县官涨红了脸怒骂。 孟婆娑坐在木椅上,揪着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绺头发,看着堂上动静不由小声嘟囔,“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她仍然难以释怀,难释怀初入一斛珠香楼时遇见的那些姑娘对她说的话。 慕易耳朵很灵,在这话毕便微微侧过了脸来。 他的眼睛很好看,近看更甚,形状是花瓣的模样,眼尾处微微上挑,眼睫纤长,仿若稀疏雨幕,将眼瞳深色都给悄声化开。 奇怪了,这样仔细一瞧倒再不觉得他眼神冷肃。 可慕易很快把脸侧了回去,眼睛也再没有看她,只有压低了的清冽声音钻进她耳朵,“证据尚未确凿。” 他在提醒她不可妄言。 孟婆娑觉得好笑。 而堂上的娄氏就在这时再度开口了,声音冷冷地,“我是毒妇?那大人又是什么?” 即便脸上头上身上沾满了蛋液菜叶,她的表情仍未有分毫颓然,只是直勾勾盯着高堂之上的曹县官,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四年前大人因为潆水县政绩愁眉不展之时,是民妇带着制香秘方解了大人的燃眉之急。三年前一斛珠香楼开业,大人口口声声承诺会支持香楼运作。开业三年,每年潆水县税金香楼都占了大头,其中税金又有大头进了大人口袋,如今大人莫不是打算翻脸不认人?” “毒,毒妇……”高堂上的曹县官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堂下的娄氏,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番话委实令得观审之众消化了许久,悉悉索索的议论声渐起。 曹县官气急败坏地猛拍了几下惊堂木,“肃静!肃静!” 娄氏却是淡定得不能再淡定,冷嗤一声道,“真是对不住了啊曹大人,先前没与大人串供是民妇做得不大地道。不过……”她话锋一转,冷笑出声,“大人莫非真的以为一千两银子能封住民妇的口?” 孟婆娑不由搓了搓手臂,心道真是好狠一女人,她根本没打算替县官遮掩什么,直接是兔死走狗烹。 “一派胡言!”曹县官终于理智回了一点笼,高声大骂,“冥顽不灵,居然胆敢给朝廷命官泼脏水!来人!” 堂侧立刻闻声而出两名带刀衙役。 “大人!” “毒妇娄氏,拐骗良家女,出言侮辱朝廷官员,毫无悔过之心,斩立决!”曹县官一席判决话罢,伸手捞了一块刻有三个血红楷书“斩立决”的木牌,利索地往台下一扔。 只是那木牌还未落地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便在半空被截住了。 是慕易抬手施灵将那木牌牵引至了手中。 曹县官与堂下众人莫不是被他这举动给惊了一惊。 回神过来的曹县官脸色颇有些难看,“仙人莫不是听信了那毒妇的谗言?”他这话是对着慕易说的,语气仍是恭恭敬敬,面上表情却是再难与语气维系一道。 慕易不看他,只是用指腹摩挲着粗糙不平的牌面,垂眼缓缓道,“信与不信不重要。我留她尚有用处。” 这话实在,却是不大给人留面子的。 温梁苦笑,站起身拱手,给他收拾烂摊子,“小师叔的意思是,现在双方皆无证据,我等亦不好平白污了大人名声。只是我等先前便与大人推测过,此桩拐骗良家女一案中有着邪修的手脚,故而还需加审这娄氏。” “邪修”一词一出,果真转移了听审百姓的注意。窃窃私语声渐起,风向却是拐了一个大弯。 温梁朝高堂上的曹县官颔首致意,给足了礼数:“还望大人行方便。” “仙人既然开口,下官自然是得应承的。”曹县官皮笑肉不笑地捋了捋他那两缕小胡须,“这毒妇,暂时收押着便是。” 温梁朝他再度拱手,扶着木椅扶手往后坐下。 慕易就垂着眼将手中木牌一抛,精准地把它抛进了高堂桌案上的木筒中。木牌与筒壁和其他木牌相撞,发出一连串的“啪啦”声响。 “退堂吧。”他道。 *** “哇你没看见,小师叔说‘退堂’以后,那个县官的脸黑成什么样子!”路今今口气夸张地描述着。 孟婆娑嗤笑一声,“你们小师叔截住那块牌子的时候,他脸就已经很黑了好吧。” 他们此时一行五人,外带一个戴着镣铐的娄氏,正走在阴湿的牢房通道间——托了“单独审讯”之福。 是考虑到那县官说不得和邪修有联系的缘故。 路今今和孟婆娑一路插科打诨,一行气氛倒未显沉默。叽喳声间通道便也走尽了,尽头是间审讯室。 审讯室铁闸门是开着的,里头扑鼻而来一阵腐臭味。 孟婆娑捏着鼻子好奇地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入目刑具颇多,有些上头覆着灰,有些则是盖着一层乌黑,仿佛是血液干涸后凝成的血痂。 她不大适应这样的场景,搓着手臂把身子缩了回来。 路今今显然也是不大想进去的:“就在这外头审吧,反正也没人。” 温梁自是没有意见。 而慕易则已是倚着墙,看来是早先便没有进审讯室的打算。 孟婆娑觉得不难理解,相处了好几日她也算对他有几分了解,刨除嗅觉灵敏这一因素不谈——想来他早在进牢房前便将嗅觉给封了,慕易此人还有着极其严重的洁癖。这样一个人能屈尊来阴湿肮脏的牢房就已是奇迹一桩,让他进审讯室简直是天方夜谭。 审讯便很合众人心意地在审讯室外头展开—— “那邪修现在何处?”慕易问得开门见山。 娄氏也回答得很干脆:“我从不知卫逢大人的行踪,向来只有他联系我们的。” “卫逢?”慕易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孟婆娑就猛地想起来慕易他们是还不知道那邪修的名号的,于是她适时开口解释道,“卫逢就是那个给我下了引虫的邪修!” 慕易了然,“不是他,还有另一个邪修。” 娄氏垂首沉默,良久才答,“我不知。” “是不知道另一个邪修的行踪,还是不知道他的存在?”路今今揪着歧义不放。 娄氏顺着答,“我不知道还有另一个,邪修。” “你撒谎。”孟婆娑皱皱眉头,“有个密室,里头全是失魂的姑娘,还有媚.药之类的,那些应当全是另一个邪修弄出的事情,而你派过侍女进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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