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就在她卧榻午间小寐之时,房间门忽然被人粗暴地踹开,门板不堪力道之重,发出巨大的“呯”声,弹于两侧墙边,也不知报废没有。 孟婆娑被这阵仗惊醒,利索地揽衣坐起。 门外站着几个粗壮大汉,进来的是个步履急促的侍女。 这侍女穿的鞋子孟婆娑很是熟悉,纹梅绢鞋,正是第一天夜里她跟踪过的那位。现下有机会仔细一瞧,她发现那侍女生的模样倒是不错。 孟婆娑很有闲情逸致,可那侍女没有。 她急匆匆走上前就一把拉起孟婆娑往门外拽。 “诶诶诶,有话好好说啊!你拽我干嘛?”孟婆娑觉着自己的手腕被她拽得生痛。 可侍女不答她,只是把她拽到门外的院子里。 院子不大,假山小塘挤占了大半地方,余留的空地上站满了面生的姑娘,她们倒对于孟婆娑被侍女拽着走来的动静见怪不怪。 那侍女将孟婆娑往人堆里一丢,便匆匆返回,却是带着那几个大汉去踢另一家的门儿了。 阵仗不小,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赶巧旁侧有姑娘小声问出了她心中所想。 有人小心翼翼回答她:“我听说啊,是前厅来了几位仙人和官府的人,娄姨她们正应付着呢,怕是要给我们先暂时换个地方!” 几位仙人! 是慕易他们! 竟然真的找对了地方,而且还挺快的! 孟婆娑眼睛一亮,决心要弄点动静给慕易他们提示位置。 她抬眼四处瞟了瞟,决定沿用老方法。 将手背在身后无人注意的地方,她面上装着好奇的样子四周打量,手中术法渐渐成形。 指尖一弹,微弱的荧光便迅疾钻进了就近的一座假山之中。 “轰!” 假山轰然崩塌,石土四溅,声响巨大。 小院中的姑娘们皆是惊叫着逃开了崩塌假山的四周范围,心有余悸中不由窃窃讨论起方才突如其来的状况来。 搜房拽人的侍女和大汉闻声而来,在瞧见了这一地狼藉后面色纷纷铁青。 可他们现在无法追究这动静的源头,因为方才的动静怕是已经惊动了前厅里的人。 侍女当下决断:“将院子里的人从后门送出去!” 有大汉问:“剩下没搜完的房呢?” “我去带人,你们几个把院子里的人送走,能送多少送多少!” “是!” 眼见那些大汉领命就开始走近带人时,孟婆娑藏进人群中,往小院正门慢慢溜去。 慕易他们既然来了,她就不需要被这伙人带走,反正引虫七日之期已经快到,就算剩下一两天让她憋在房间里她也没意见了。 她憋着一口气钻出人群,狠命往小院正门跑去。 “那里!有人溜了!” 她听见有大汉怒喝了一声,然后身后传来有人追来的脚步声。 孟婆娑奔跑间抽空往身后瞄了一眼,却见那追来的大汉不知何时已追到她身后大约四丈之距。 心中一紧,她飞快地再度捏了个小术法往后一丢。 “轰!” 大汉前方的地表又被炸了个大坑,烟尘弥漫间那大汉的脚步不得不停下来。 “是你!”大汉终于弄清楚了方才假山炸开的动静的真正原因。 “是我你又能奈我何?”眼见小院门已经近在眼前,孟婆娑也不急了,转身朝那大汉得意地挑眉。 终于在那大汉气得怒不可遏提步再度追上前之际,孟婆娑转身闷头继续溜。 可这回她还没溜两步,脑袋就撞上了硬东西。 她额头被磕得不轻,反冲力更是令得她身子后仰,眼见就要栽到地上。 是一只触感温凉的手将她给拉了回来。 孟婆娑晃着站稳,那拉着她手腕的手却似忙不迭一般地松开了。 孟婆娑默了默,纵然不看路撞人是她不对,被人拉一把没有摔倒她更是应该感谢,可她仍是想问问拉住她的那人,她身上是有瘟疫么? 然而抬头这话便卡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蹦不出来。 她该道歉且承了恩惠的这男人,身着一袭素衣玄袍,面庞白净俊秀,一双桃花眸本该妖冶勾人的天然优势被其中冷然神色给封得分毫不剩。 他此时就站在小院门口,瞧她一眼,目光便转而投向了兵荒马乱的小院内。 小上神!慕易! 孟婆娑瞬间不气也不恼了,压着上翘的嘴角便巴巴站到了他身后,指着院内的人给他说道:“那些姑娘都是被这香楼拐来利用制香的,这些穿麻衣的男人是帮凶,想要押人转移阵地来着。” 她眼眸转了转,却是不见说要独自带人的侍女,“还有一个侍女,看起来地位不低,她不见了!” 院内鸦雀无声。皆是抬眼将她和慕易给望着。 慕易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站在小院门口,面色无波无澜地瞧着院内众人。 这眼神毫无威慑之意,却是将人生生钉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他抬眼微微环视了小院一周,忽地道,“那个侍女,藏在东边第一间房里。” 似乎是在对她说话,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恰能够在这寂静的小小院落里传开。 孟婆娑抿抿唇,憋住笑,顺着他的话往那方向看去,嘴上附和着,“她可真狡猾!” 小院东边第一间房的木门静了一会儿,后被人“嘎吱”一声打开一条缝,缝隙里露出一截人影来。 院内众人转而将目光投向那人影。 似是再也按耐不住,那侍女终是将木门大开,“噗通”一声跪出来,朝着慕易方向双手护额伏身于地,“仙人明鉴,我等皆是受娄姨所迫,才犯下如此罪恶滔天之事!” 这话一出,手下分散在院里的几个麻衣大汉也审时度势,跟着下饺子一般地“扑通扑通”跪下,“求仙人明鉴!” “好,好啊!”女人气极反笑的怒骂声自院外传来。 孟婆娑正看这情形看得有趣,冷不丁听见那娄姨的声音还被吓了一跳。转身她才发现,那娄姨正被两名身穿护甲的武侍押着,头上小髻半散,形貌狼狈无比。
第11章 血香篇(八) 温梁和路今今紧跟在后头,二人见得慕易身旁的孟婆娑平安无事,皆是松了口气。 走近些,那路今今凑到孟婆娑跟前,扭扭捏捏的模样看得孟婆娑一阵惊奇。 “之前是我大意了,对不住啊。”道歉声如蚊子般。 可孟婆娑听清了,心道让这姑娘开金口道歉还真是件不大容易的事,嘴角上翘应着:“好说好说,我也没事儿,不过这回吃了亏下回可得长点心眼。” 这姑娘一瞧便是涉世未深的,况且她还拔了人两根头发糊了人一掌,就此抵过! 孟婆娑看得很开。 路今今抿抿唇,到底是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看样子这些日子没少自责。 孟婆娑站到院门一侧,给准备进门押人的官兵们让了道。 她再度瞧了低眉垂首的路今今一眼,轻咳一声,“那个,我问个问题哈,你们觉得我这几天呆在这地方吃圆了没?” 她这一问问得慕易和温梁皆是侧眼望过来。 是温梁盯着她盯了一会儿忽然“噗嗤”笑出声,“仿佛,真的圆润了些。” 孟婆娑扶额,别开眼。 “噗哈哈,好像还真的是,你到底吃了什么?十全大补汤么!”路今今闻言抬眼看她发笑。娇俏劲儿瞬间又重新回到身上。 孟婆娑扶额的手干脆也不撤了,目光乱瞟间便瞟到了慕易身上——尽管她本意是想看看院子里的情况。只是她没想到慕易的目光竟然还未撤走,两厢视线相撞,撞得她都愣了一瞬。 定然是她太可笑。 这个不美妙的认知促使着她将扶额的手改成了捂脸。 透过指缝她瞧见慕易很是淡定地收回了目光,轻敛着眼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院内嘈杂一片,孟婆娑想到初来这作坊时听闻的一席话,放手四处张望了一番,却是没见着她想找的人。 “那个县官呢?” 路今今奇怪地看她:“曹县官吗?他在前厅呢。” 孟婆娑斟酌了斟酌,“先前我和被拐来此处的姑娘接触过,她们话语间似乎对官府和这香楼的关系……” 话点到一半,温梁朝她颔首,“这几日我们亦有此猜测。”他顿了顿,托出打算,“无论如何,定不会叫罪人逍遥法外。待将这香楼的人收押后我会把他们和官府时刻盯着。” 想来有仙门人士在侧,即便官府与香楼内有龃龉也不敢明面包庇。 “如此甚好。”孟婆娑点头,背着手想了想又道,“说起来,我还在这地方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密道。这次虽然未能抓到那幕后的邪修,但那密道里说不得会有一些关于邪修的线索。” “密道?”路今今惊奇,“这几日你究竟摸了多少地方?” “好说好说。”孟婆娑摆手,一副谦虚的模样,“这地方除了茅厕我都光顾过。” 不对,茅厕她也光顾过一间。 不对,这不是重点。 “总之,我在那没发现什么东西,但是大仙们去了就不一定了。”孟婆娑合掌总结。 慕易闻声抬眼看她,“带路。” 这么干脆?不用等这边押完人? 仿佛了然她心中所想,慕易目光转到温梁身上,“你留下看着他们。” “是。” “那我跟着去!”路今今举手。 一行三人“浩浩荡荡”出发。自然这浩荡指的不是人数,而是气势。孟婆娑觉得他们此刻很有一种欲要拨云见日的气势。 掏出复刻令牌按在石门凹槽上,石门应声而开。 路今今看着那令牌还啧啧称奇了好一会,直叹散修术法新鲜玩意儿多。 孟婆娑笑而不语。 通道走尽终于出现四道岔口。 “我只进过这里面。”孟婆娑抬手给慕易和路今今指了指那道透着昏黄烛光的岔口,“里面摆着很多瓶罐,可能装的是药或者香料,当时觉得危险就没有打开。还有……” 她这一顿顿得略有些久,久到慕易都撇眼瞧她。 “你们自己进去看吧。”孟婆娑憋了一口气。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将那些姑娘的具体情状给形容出来,只心里有些发闷。 慕易倒也没有追问,而是按着腰间的长剑抬脚迈进了岔道口。 路今今疑惑地看了她好几眼,最终紧跟着慕易走了进去,落在最后的成了孟婆娑。 她磨磨蹭蹭走尽了岔道,抬眼就看见停驻在岔道尽头的慕易和路今今二人。 “这……”路今今不由自主地捂着嘴,脸上的惊讶不加掩饰,“什么情况?” 眼前景象与上次来时别无二致,皆是眼神空洞呆滞的骨瘦嶙峋的少女们机械地擦拭着瓶罐,对突然出现的三人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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