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楚在霜很快确认他身份,她目前跟他同视角,随着小路一直往下,便看到两侧诸多魔修。他们皆穿别具特色的衣袍,深色衣料上是艳丽繁复的图腾刺绣,图案透着张狂又野性的生命力,搭配闪闪发光的精美银器,跟书中记载如出一辙。 路边,有人认出斐望淮,他们低头回避,不敢直视他容貌,恭敬地躬身行礼:“殿下。” “嗯。” 斐望淮见怪不怪,朝他们颔首示意,没管惶恐的众人,独自到一旁修行。 楚在霜暗道,不怪他平时装得温润有礼,实际跩得跟二五八万,原来是有后台的魔二代! 尤其魔修阵营似跟岛上不同,非常讲究阶级及背景,他作为魑王之子,在此处地位不俗,甚至比她和兄长在莲华宗受尊敬。 他所到之处无人敢挡,前方人群自动就分出路来,周围人还时不时弯腰问好,态度谦卑得可以。 不知何时,她暂时抛却身受重伤的烦心事,好奇地观察着魔修阵营的一切,还跟琼莲十二岛对比起来。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新鲜场景,要知道有关魔修的古籍极少,许多风俗、礼法、服饰连书中都没有,现在却通过他的回忆一一展现。 果然还是爹娘创造的地方最好,不管是瞎搞预言、胡乱出手的黎晖殿,还是等级森严、阶级分明的魔修阵营,都让人有点不习惯。 没多久,一名手握骨杖的修士露面,开始指导斐望淮控制魔气,此人名唤白骨老,时常为斐望淮授课,同样是威压强大的高修。 “殿下,气依靠心念运转,不同道心使每个人的气不同,尽管世人将气统分为仙气和魔气,但实际这只是粗略划分,气一上一下,仙气清正平和向上,魔气恣肆随意向下,就像动和不动、白棋和黑棋般对照,我们想增进修为,就要加强其特性。” 白骨老:“仙修常通过摒弃杂念、守正端方,来保证仙气的纯净,而魔修则讲究心念爆发,让激烈力量在识海震荡,再淋漓尽致挥洒出来,才能发挥魔气之锐。” 斐望淮:“什么叫‘只是粗略划分’?难道世间还有其他气?” “没错,比如魑王大人属地外的混沌之气,就是修士们至今没探明的力量,既不是仙气,也不是魔气。”白骨老道,“高修落入混沌之气,都有可能被撕碎,可见修士暂时还无法掌管世间所有的气。” “当然,殿下修炼的是魔气,我们今日也只讲这个。” 很快,白骨老开始传授练气,斐望淮现在修为不高,还处于打基础的阶段,时常会有问题求解。 二人一来一回交流,基本都围绕着修炼,很少谈及其他事情。 楚在霜一边偷听他们讨论修魔,一边在心里腹诽自家爹爹,看来就算是魔修阵营,也是依靠正常授课进阶,绝不像爹爹般说些古里古怪的玄话,学多学少全靠自己领悟,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难得听到思路清晰的教学,很快将修魔方法全记清楚,再联系曾在柱内浏览的古文,解答掉过去的不少困惑。 令人无奈的是,不知由于她跟斐望淮共用一具身体,还是她的道心被日晟尊者击碎,身体里暂且无法调动起灵气,依旧空空荡荡,实在令人泄气。 斐望淮倒是成功施术,他修炼一帆风顺、相当努力,片刻后就掌握诀窍,甚至不愿提前结束课程,让白骨老继续传授下去。 白骨老闻言,他略一迟疑:“殿下,修炼贪多不精,现下还有空闲,不如传您棋术。” 斐望淮皱眉:“棋术有什么用?” 白骨老振振有词:“统揽棋局就能统揽全局,下棋帮助棋手提升洞察力,同样能对您修为有益。” 斐望淮思索道:“原来如此。” 楚在霜听完这番话,实在忍不住吐槽:“他就单纯没备课骗你的,下棋对修行没有用,我用亲身经历证明。” 什么下棋对修炼有益,明显斐望淮术法学太快,白骨老不确定是否再教,所以拿围棋来打发他而已! 破案了,他之所以精通棋术,是被白骨老敷衍出来的。 果然这帮高修自身实力强,但传道授课能力相当有限,不管是仙是魔都不例外。爹爹是讲不清楚,白骨老是时长不满,反正总有疏漏之处。 但她的嘀咕显然没用,只能眼看白骨老教斐望淮下棋。 这里或许是他的回忆,或许是捏造出的幻术,或许是术法造就的梦境,总之都不是她能左右的存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静静旁观。毕竟她既无道心也无躯体,没准只是一丝游魂而已。 时间和空间也在此错位,就像混乱的记忆碎片,一下流逝掉不少光阴。 在记忆的梦里,她彻底得知他的身份,很快熟悉他的生活。魑王的幼子,未来的魔尊,父亲应该是魔修,但从来没有出现过,有一个叫殊桃的姑姑,居然是淮水以南的仙修,她时常跨河过来看他。 除此以外,他的日常就是修炼和弈棋,堪称枯燥得可以,跟莲华宗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他那时经常跟她下棋,现在是跟白骨老对弈。在莲华宗里,他好歹还接触李荆芥和苏红栗,如今却从不跟同龄人打交道,没准碍于身份悬殊,基本就没什么朋友。 但他一向孤傲,也不屑有朋友吧。 楚在霜观其幼年生活,此时心情依旧复杂,很难彻底理解他。她不懂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打保佑平安的红花绳结,就像她不懂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下不明药剂。 此人真是从头到尾的矛盾,倘若眼前一切是真的,他自小就是不爱理人的性子,那他们对于彼此或许当真不同,可也是他亲手斩断一切,说他们不是朋友。 算了,累了,毁灭吧。 反正她道心都被碾碎,现在想这些事干嘛,做鬼也该简单点。 无奈忍一时越想越气,她暂时没办法做什么,便对下棋的斐望淮撒气。 又是一天的课后对弈,但斐望淮是初学者,很快就落于下风。楚在霜作为老手,还跟他共用一具身体,总算领悟小释曾经的火大,在这个位置看别人下棋,确实恨不得自己上手。 他每下一步棋,她都颇有意见,不等那枚黑棋落定,便下意识地出声:“啧。” 悬在空中的手一顿,黑棋向旁边移动,似乎要更换位置。 “啧啧。” 斐望淮思索片刻,他终有决断,落下那黑棋。 “啧啧啧。” “……” 白骨老察觉他走神,疑道:“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 这一盘果然输得片甲不留。 结束后,白骨老简单地讲解一二,发现斐望淮脸色不佳,深知殿下自尊心受挫,见势不妙连忙匆匆离去。 然而,白骨老有眼力见儿,却有人煽风点火。 楚在霜看着乱七八糟的棋,仗着如今没人能听到,阴阳怪气地拖长调:“噫——” “就这?就这?什么殿下,就这水平?” 原以为不会有回应,毕竟她都没有形态,谁料幼年斐望淮突然发声。 他眉头紧蹙,似颇为不满:“有那么多意见的话,不然你跟我下一局。” 两人共用一具身体,但他竟听到她声音! 楚在霜闻言一惊,都当这回忆只能旁观,却不料还可以真正参与。 “怎么不说话?”斐望淮道,“我听你那天自诩棋艺不错,不如现在跟我下一局?” 他那天就听到陌生声音,以为是幻听,谁料是真的。 楚在霜回神,断然道:“我不。” 斐望淮挑眉:“你不敢吗?” “不是不敢,是不想让你如意。” “什么意思?” “你一直是个找虐的变态,不管是下棋,亦或是斗法,全都如此。”她轻啧一声,嫌弃道,“我为什么上赶着满足你?” “???”
第八十章 或许是没有躯体也没有道心,楚在霜态度随意得多,连措辞都无所顾忌。她一边想着现在的斐望淮是个孩子,按理说不该迁怒于他,一边想着就是孩子才不能放过,反正这一切不知是不是幻境,谅他也没能力把她怎么样。 果不其然,斐望淮厉声痛批她对自己的抹黑,年幼的魔修还没法散发高修气场,但口气已隐有几分青年时凛然威势。 无奈他的话没有用,楚在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或者说她现在根本没耳朵,所以愈加不在乎。 待他发表完意见,她才漫不经心道:“啊对对对。” 斐望淮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方才的辩驳都成无用功:“……” 这敷衍的态度越发让人语噎,他搞不明白突然出现的声音,也不明白其他人为何听不见。她在修炼时明明发表见解,但白骨老却丝毫没有反应,更没有觉察到她的存在。 斐望淮不解:“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能跟我交流?” “我究竟是何人?”楚在霜思及他原话,“呵,我是你仇人。” 他一怔,挑眉道:“我们有什么仇?” 她撇嘴:“那就要问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啊。” 毕竟这仇从何而来,她至今也并不清楚。 “……你性子一直如此恶劣么?” 她突然出现在他体内,说话扰乱他下棋就算了,脾气居然还那么横? 楚在霜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语气那么冲,没准是一路积累的压力及挫折太多,先是识破斐望淮身份,又是被日晟尊者击杀,意外地出现在此处,紧绷的弦彻底断裂,实在没法强作镇定。 再加上小释也无法现身,没人替她分担杂乱情绪,诸多委屈及烦闷最后都化为暴躁,致使她像极简单直接的释厄兽,破罐破摔地抒发情绪。 她听闻此言,更加豪横道:“对,一直这么恶劣,过得下去就过,过不下去就散,有本事你把我撵出去,没本事你就闭嘴好了!” “……”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不得不说,斐望淮没本事,所以选择闭嘴,没在她气头上继续招惹。 楚在霜原以为他会告状,比如将此事告诉白骨老,或者询问他母后魑王,探究一番离奇出现的她,但意外的是他没这么做,照旧每日修行及下棋,只是偶尔会跟她搭话。 年幼的斐望淮还没有成年后的心性,他性格没那么强势激烈,面对古里古怪、时常烂话的楚在霜,竟然是他包容得比较多,简直跟莲华宗时颠倒过来。 这导致楚在霜越发怀疑他有毛病,对他冷言恶语却换得好脾气,这不是变态,还能是什么? 心情不好时,她就不理他的搭话,盘算自己当下处境;心情尚可时,她会随他修炼或弈棋,闲来无事瞎扯两句。 她现在已经完全学会修魔,唯一问题是跟他共用身体,没有机会调动灵气。斐望淮掌握着身体主动权,而她能做的仅有旁观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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