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明湖打开看了看,付账离开。 吕黛知道五千夜明珠不是小数目,自责道:“我再也不偷吃别人的东西了。” 吕明湖道:“要说到做到。” 吕黛使劲点头,又问:“什么是炉鼎?” 吕明湖目光一闪,看向别处道:“就是炼丹房里烧火的丫头。” 吕黛道:“烧火又热又累,我不要做炉鼎。” 吕明湖伸手抚她发顶,面上泛起一层淡淡的柔色,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任何人的炉鼎。” 人真是奇怪,一面对你慷慨解囊,呵护有加,一面又冷言相向,连一个吻都吝啬给予。 吕黛想着心事,回到曾宅,坐在桌旁出神。 丫鬟端上来一碟金乳酥,一碟熏面筋,一大碗青菜豆腐汤,四色点心,还有素面和粳米饭。 遐龄拨了半碗米饭,用豆腐汤泡着吃,见吕黛不动箸,道:“你不是饿么?怎么不吃?” 吕黛不作声,江屏将女鬼的事对家人说了,走过来道:“吕道长,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吕黛转眸看他,忽然觉得这美色不逊于吕明湖的少年郎比桌上的佳肴可口多了。 她摇了摇头,夹起一块金乳酥,咬了一口,道:“江公子,你打算几时回杭州?” 江屏道:“此间事了,我便回去。” 吕黛道:“那我们一道走罢。” 江屏笑道:“如此甚好。”
第七章 卿本财迷 次日陈严氏果真附在一名公差身上,进了府衙,对知府说了事情经过。公差开口一把女子嗓音,神情举止也宛如女子,知府惊奇非常,派人跟他去挖尸体。到了地方,公差便昏迷倒地。 众人挖出尸体,只见颜色栩栩如生,用一口薄棺装了,抬回府衙。那公差醒来,之前的事丝毫不知。知府这才相信此事系鬼魂作祟,写信给杭州知府鲁齐东,请他重新调查一年前陈严氏失踪一案。 鲁知府派人前往荀兰家中,将他逮个正着。他拒不承认拐走陈严氏之事,还是他浑家出来作证,说去年他把个女子囚禁在地窖里,之后带去了徽州,没再带回来。 荀兰这才承认严素芬与陈家公子成亲当日,自己作为宾相,见色起意,拐走了严素芬。 “太爷,她自家生病,小民给她请大夫吃药,花了上百两银子,人还是没了。小民也算尽心尽力,她的死着实不怪小民啊!” 堂上鲁知府震怒,狠狠一拍惊堂木,呵斥道:“事到如今,你还敢扯谎!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能舍得给她花钱治病?她分明是你害死的!” 荀兰喊冤道:“太爷,恁般娇滴滴的美人,小民也舍不得她死,真个给她治病了。” 鲁知府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见他嘴硬,冷冷看他片刻,道:“既如此,你和严家的人一道去徽州认尸罢。” 公差押着荀兰和严老汉在徽州码头登岸,走在街上,一只花盆从旁边的店铺楼上掉下来,砸得荀兰头破血流,当场毙命。 店主人见自家花盆砸死了人,惊慌失措道:“这花盆好好地放着,怎么会掉下来呢?” 公差带着他和荀兰的尸体去见本地知府,知府心知是鬼魂所为,并未追究店主人的责任。 严老汉见了女儿的尸体,嚎啕大哭,道:“儿啊,你大仇已报,安心去罢!” 顷刻间,尸体发绿腐烂,恶臭熏天,好像死了两三个月。严老汉盖上棺盖,隐隐听见一声阿爹保重,益发泪如泉涌。 被杀的宾相只有一个儿子,已经成亲,知府出面与他们夫妇商量,严家出二百两,吴家出一百两,共计三百两作为赔偿。那宾相本是个扒灰的色鬼,儿子儿媳恨他入骨,见他死了还有钱拿,满心欢喜,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银娘脱罪,一家人欢喜不尽,银娘出来再三谢过江屏等人,她父母也感恩戴德,拿出一百两银子请他们收下。 江屏道:“表嫂化险为夷,全是小沈道长的功劳,这钱我不能收,都给小沈道长罢。” 遐龄知道吴家并不富裕,推辞半日,只收下一半。朱氏又送了他们每人一套衣服,一双鞋。三人辞别曾吴两家人,乘船回杭州。 码头上,江屏正和船家说话,一名女子走过来,怯生生道:“敢问公子可是要去杭州?” 江屏看她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颇有几分姿色,一身半新不旧的布衣布裙,手里拎着个包裹,料想是要搭船,点头道:“姑娘有何贵干?” 女子道:“我想搭公子的船回杭州娘家,不知方便否?” 江屏道:“我们一行五人皆是男子,姑娘若不介意,请上船罢。” 女子道谢上了船,遐龄悄声对吕黛道:“这姑娘胆子真大,船上这么多男子,也不怕出事。” 吕黛道:“焉知她不是冲着江公子上的船呢?” 女子坐在江屏对面,自言姓黄,家在武林门外,又问江屏家在哪里,做什么营生。江屏告诉她,说了两句话,便走出去了。女子目光跟着他,半晌收不回来。 遐龄看在眼里,暗对吕黛笑道:“还是你了解女人。” 吕黛微微一笑,有点意味深长。 春江水暖,船行如飞,渐渐红日西坠,两岸青山没入暮色中。黄氏帮船家做了饭,众人吃过,吕黛坐在船头看闲云和老苍头下棋,江屏与遐龄坐在后舱说话,不多时便觉得困倦非常。 黄氏见船上的人都睡着了,走到江屏身边,从他腰间的锦囊里摸出一个小银盒,打开看了看,面露笑意,又看了看江屏,一把抱起他,化阵清风而去。 江屏醒来,却是躺在一张挂着大红锦帐的架子床上,黄氏坐在床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江屏且惊且疑,坐起身,道:“姑娘,这是哪里?” 黄氏抬手搭上他的肩,柔声道:“公子莫慌,这是七里山霞梯洞,我是洞中修炼千年的狐妖,见公子生得丰神毓秀,想与你交欢配鸾俦,你意下如何?” 江屏定了定神,拱手道:“承蒙仙姑错爱,人妖殊途,还望仙姑高抬贵手,放在下回去。” 黄氏从袖中拿出装着返魂丹的银盒,道:“我已收了你的聘礼,断没有放你走的道理。你稍安勿躁,我去准备一番,便来与你成亲。”说着,起身去了。 江屏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儿,难道就要困在这里做一个妖怪的禁脔?急得来回踱步,满头是汗。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外面环佩清响,房门打开,黄氏头戴凤冠,耳坠明铛,身穿大红对襟羽纱衫,葱绿抹胸,露出一痕雪脯,娉婷走来,宛如神仙下凡。 江屏作揖打拱,再三求她放过自己。 黄氏看着他,眼波潋滟,一脸媚态堪称狐狸精中的翘楚,娇声道:“好哥哥,待你尝过滋味,便舍不得走了。” 江屏见她伸手来抱自己,吓得闪身躲开。两个你追我逃,猫捉耗子似地在房中闹腾。忽然江屏脚下一绊,摔了个跟头,黄氏扑过来,软绵绵的身子压着他,咯咯笑道:“哥哥,你疼不疼?” 江屏使劲推她,怎么都推不动,被她扯得衣襟松散,满脸通红。黄氏益发动火,一双涂满胭脂的朱唇正要与他做个吕字,身后一把清脆嗓音道:“人家不愿意,你又何必勉强?” 黄氏一惊,想回头看是谁,却动不了了。 江屏目光越过黄氏肩头,看见蓦然出现的吕黛,浑似天上掉下来的救兵,欣喜道:“吕道长,你怎么来了?” 吕黛道:“先前我闻见你身上有返魂丹的香味,担心邪魔歪道因此找上你,便在你身上下了追踪咒。这位黄姑娘一上船,我便知道她是妖,她做的饭菜我一口都没吃。我见你被她带走,便追了过来。” 江屏始知玉蟾口中吐出来的金丸就是返魂丹,站起身,见黄氏背上贴着一张符。 黄氏道:“小道士,你既知道我是妖,为何不在船上动手?” 吕黛走过来,摸了摸她头上珠光宝气的凤冠,笑眯眯道:“我想你活了这么多年,一定积攒了不少宝贝,不先放你走,我怎么找得到这里?” 黄氏冷哼一声,江屏理着衣衫,暗道这小道士看着清秀脱俗,没想到是个财迷,笑道:“吕道长真是聪明透顶。”
第八章 孺子可教 吕黛丢下被定住身的狐妖,在洞府里搜寻宝贝。这洞府有十几间屋子,她一间间搜过去,兴冲冲的样子仿若在做游戏,透着一股孩子气。江屏跟着她,不觉发笑。 推开第六间屋子的门,里面光线昏暗,人影幢幢,吕黛以为是狐妖的手下,手中寒光一闪,多出一把剑,指着他们道:“都别动!” 那些人果真一动不动,静悄悄的,一丝呼吸声都没有。细看他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着华丽,容貌俊美,表情呆滞,好像做工精湛的人偶。 吕黛走到最近的一人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冰冷柔滑,感觉不到阳气,肯定道:“是个死人。” “难道他们都是死人?”江屏环视其他人,一股寒流窜上脊背。 吕黛点点头,道:“我猜他们都是狐妖掳来的,死后狐妖舍不得,施法令尸身不腐,留作纪念。” 江屏数了数,共有十六个,道:“这狐妖倒是多情,她要返魂丹,或许是想复活他们当中的谁。幸亏吕道长你救了我,不然我也要变成她的藏品。” 吕黛侧首看他,微笑道:“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我想问问江公子,狐妖如此美貌,你为何不喜欢?” 江屏道:“再美她也是妖,法力无边,长生不老,她怎么能明白凡人的感情?男女之间,情投意合才能恩爱长久。” 吕黛觉得他对妖有些偏见,妖是不如人感情复杂多变,但人的感情,妖也并非全然不明白。比如她现在知道男人大多好色,喜欢美貌柔弱,需要自己保护的女子。江屏不喜欢狐妖,或许只是因为她比他强,他羞于承认这一点才编出这些理由。 江屏道:“死者为大,这些尸体放在这里忒不像意,待会儿下山,我们找几个村民上来把他们埋了罢。” 吕黛嗯了一声,见碧纱橱里放着几只箱子,穿过这些尸体,打开箱子,箱中金珠首饰堆得满满当当,光彩夺目。小喜鹊欢喜极了,拿出一只口袋,将这些珠宝往里装。她那口袋好似无底洞,怎么装都不见满。 江屏忽然眉头一蹙,道:“不好,吕道长,我想起一件事。” “甚么事?” 江屏看着那些尸体,道:“我听说经年不腐的尸体一遇阳气便会尸变,我们还是……”速速离开这里未及说出口,尸体们不约而同地抬起手臂,指甲变得又黑又长,一跳一跳地向他们扑过来。 吕黛将江屏拉到身后,自己挡在前面,挥剑一扫,两颗人头横飞出去,身体站立不动,被后面的尸体撞倒,踩在脚下。吕黛左劈右斩,切菜剁瓜一般咔咔作响,不大功夫,满地断肢残臂,人头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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