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妖怪,怎么还敢留在府里?” “就是,你这个克母的灾星,快离我们远些!” 几名少年凑在一起,对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男孩指指点点。 其中为首的那位看上去年纪最长,也不过十二三岁,捡了几块小石子掷向那人。 石子砸在了男孩头顶的那对白狐耳上,疼得他抖了抖耳朵。 为首的少年嘲弄道:“狐狸精,回去找你爹哭啊。” 他身旁的那些人跟着哄笑起来,甚至有人伸手去扯他的尾巴。 男孩躲不过折磨,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将手中握着的一束白菊护在怀中。 躲在一旁的余舒苗看傻了眼。 这个被人欺负的男孩,分明是年幼时期的令狐离。 她又仔细看了看那个领头的,依稀瞧出些那天在老夫人处见过的二房长子令狐治的模样来。 其他几人是没见过的,可能是与令狐治交好的狐朋狗友。 令狐离此前和她说,他在令狐府中不受待见,但她见老夫人和二房的人都像是有些害怕他的样子,在清梧院中也不曾短了吃穿用度,就一直没怎么当回事。 如果现在她所见到的情境,是当年真实发生过的事的重现…… 这些人未免也太过分了! 余舒苗看着那个瘦瘦小小的令狐离,被人欺负却忍气吞声地没还手,心里不知怎么就恼火起来。 “倒是还手啊!”她直接冲令狐离喊出声,握着拳头往树上锤了一下,随后又捂住了嘴。 锤在树干上的手直接穿透过去,那些人也没听到她的叫喊。 余舒苗直接捏了捏自己的脸,意识到眼前所见的只是个以假乱真的幻影,无法干涉这些过去发生的事。 她看着令狐离被他的堂兄令狐治推倒在地上,身上又被这些家伙们踹了好几脚。 那一大捧雪白的狐狸尾巴都变得脏兮兮的了。 “走吧走吧,妖怪要吃人啦!”等这些少年把他给欺负够了,嘻嘻哈哈地说笑着离开。 令狐离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眼眶微微泛红,却倔强地没有哭,乌黑的眼睛依旧是未起波澜的平静。 他拍去身上的浮土,又整理了下毛发凌乱的狐尾,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回清梧院。 余舒苗跟了上去。 清梧院中的环境与她嫁来后见到的没什么太大区别,只除了楼前那棵梧桐树下坐着一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 那男人身边设有一张香案,刚才应该是在焚香祭祀,青烟未散。 他看令狐离回来,开口问道:“阿离,刚才听得外头吵闹,可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令狐离摇了摇头:“没有。” 余舒苗看他走了过去,这才发现那男人是坐在一把轮椅上,想来是腿脚有疾。 楼前的浅池映着两人的身影,不过她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未及细思就又被那两人给吸引住了。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受了委屈也不说。”那男人的话语中满是关切,伸手去揉了揉他的头。 令狐离像是有点不自在地低下头去,轻声道:“我很好,爹爹不用担心。” 余舒苗在一旁当个透明人,想着原来这男人就是令狐离的父亲。 令狐瑞景虽有腿疾,不能自如行走,但也是面容俊朗,眉目如画,才过而立之年,若非与他的发妻宁淑兰伉俪情深,不愿续弦,又有令狐离这层关系在,愿意嫁他续弦的女子怕是只多不少。 难怪令狐离长得这么好看呢。 余舒苗这般想着,看看令狐瑞景,又看看那个还没开始长个的令狐离。 结果发现她更为熟悉的那个长大后的令狐离,与令狐瑞景其实根本不像。 奇怪了,难道半妖血脉是能改变容貌的吗? 不过也有可能是长得比较像他的娘亲。 余舒苗没再揣测下去,继续听他们两人说话。 令狐瑞景忧心忡忡地说道:“今夜又是满月之时,你……” “我理会的。”令狐离很是乖巧地应道。 令狐瑞景露出怜惜又无奈的笑容:“说起来,今日是中秋,又是你的生辰,只可惜年年都没法为你庆生。” “可今日也是娘亲的忌日。”令狐离取了香烛,将那束白菊摆在香案上,依礼祭拜,沉默片刻后又问道,“爹爹,有什么术法可以让我这狐耳和尾巴消失掉?” 令狐瑞景听他这话就知道自己这儿子是又在府中受了委屈。 若不是清梧院中未种白菊,他这腿脚又不方便出行,令狐离也不会离开这院子。 “你现下根基尚未稳固,等过些时日,爹爹教你个障眼之法,可好?”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虽然他深爱的发妻是因令狐离而亡故,令狐离又是这天生的半妖体质,但他对这孩子就只有疼惜之情,一心想着要好好照顾,将他抚养成人。 “谢谢爹爹。”令狐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不知道幻境中的时辰是否会不按规律流动,余舒苗见方才还是白天,只一个眨眼便到了夜间。 星空低垂,圆月悬在梧桐的枝丫上,光影沉沉。 从清梧院西边那间独立的书房中传出不同寻常的嘶吼声。 余舒苗心中一紧,转身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见令狐瑞景坐在轮椅上,守在书房门口,满目忧色。 却听房中传来重物落地以及铁链拖地的声响,还没等守在门口的两人反应过来,一道白光冲破了房门,直接蹿出了院子。 “阿离!”令狐瑞景焦急地呼唤起来,然而碍于腿疾,追赶不及。 难道这是令狐离和她初次相遇的那天? 余舒苗反应过来,拔腿就往院外追,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她一只脚刚踏出院门,眼前的场景就一片天旋地转,像是落入了另一个幻境之中。 都不让人看完的吗? 余舒苗抱怨一声,看见自己又回到了令狐府中的那座湖边。 但眼前发生的事依旧是令人高兴不起来。 令狐瑞景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他用来代步的轮椅七零八落地被弃置在一旁。 令狐离跪伏在他身侧恸哭着。 余舒苗心里发紧,想起嫁入令狐府中时就得知的事,令狐瑞景是因受到邪煞冲撞而意外身亡的。 而那二房的令狐珍荣就站在一旁,指向令狐离对纷纷赶来的府中族人厉声高喝道:“是他!是他招来的狐妖邪煞,杀害了我大哥!” 令狐离听清了他说的话,微一愣怔,随后抹去眼泪,站起身看向众人,声音微颤地辩解道:“我没有。” 余舒苗见他的个头长高了不少,黑发束起为髻,推算着年龄,距今三年前他差不多是刚好十五岁。 “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妖煞就是狐狸的样子,你还敢狡辩?”令狐珍荣手一直指着他,身子发颤,似乎是被气得不清,“我大哥这些年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他?” “我令狐府中谁不知道你是狐妖?”跟着叶夫人一起来的令狐治讥讽道,“眼下府中本就事多,你还跑出院子,不怀疑你还能怀疑谁?” 令狐离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听他这话,顿时有种百口莫辩的无力感,最后只带着未消的悲痛道:“不是我做的。” “我令狐家好心养着你,你就这般恩将仇报?”令狐珍荣火上浇油地添了一句质问。 这句话却引发了令狐离的怒意,这还是余舒苗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生气。 “生我的是我娘亲,养我的是我爹爹,与你们这些家伙何干?”令狐离带着无法消解的悲痛叫嚷道,“我没有害死他!” 但令狐离其实并不能确定这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府中出事这日,正好刚过满月之夜,距离他解除妖化状态还不到一个时辰。 他没有妖化时的记忆,无法解释本因在书房暗室中的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院外,等他有记忆时,看见的就是父亲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他只是不愿相信令狐瑞景是自己所杀。 令狐离在解除妖化后,有那么一两个时辰没有法力去施展障眼之术,那对狐耳和尾巴就这么显露出来。 “不肖的孽障!”老夫人拄着桃木拐杖,跺了两下地,“你害死你爹还不够,竟还要来害我们!” 虽然她向来看不惯令狐离这个半妖,但令狐瑞景毕竟是她亲生的儿子,对他的死亦是感到极度痛心。 令狐离在说完话后,本想带着令狐瑞景的遗体一同离开的,却被他们给拦下了。 余舒苗看见令狐离长吐一口气,选择放弃,丢下这些所谓的亲人,返身疾步走回清梧院。 她很是担心地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过气梗: 美式霸凌,但是是狐狸版 狐朋狗友:嘿,令狐离来了。 令狐治: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我们令狐家的园子。你知道吗?这里不欢迎狐狸! 狐朋狗友:不欢迎你! 令狐治:听好了,令狐离,我们后天要举办一个超棒的聚会,所有人都会参加。但你猜,谁收不到邀请? 狐朋狗友:你! 令狐治:滚回清梧院吧,令狐离!不然就要承认是你克死了你的娘亲。 狐朋狗友:吓到他了哈哈哈。 令狐治:滚回家哭去吧! - 余舒苗、令狐离:……
第14章 心魔 这次倒是没有再转变什么场景,余舒苗跟着令狐离一路回到那座小楼前。 令狐离去了二楼,不知从哪取出一柄长剑,又向院中跑来。 这座小楼也只是个虚影,余舒苗等在楼下,看他几乎是连跳几个阶梯下来,跪倒在那棵梧桐前。 “为什么我是半妖?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令狐离自言自语着抽剑出鞘,神情恍惚。 “狐狸!”余舒苗感觉不妙,急急地呼喊出声。 然而这个令狐离也只是个幻象,并不能听到她的声音。 “如果没有这狐狸的耳朵和尾巴的话……”他看了眼自己的狐狸尾巴,许是下定了决心,咬紧牙关,挥剑斩下。 狐尾被斩断,鲜血从断裂处喷涌而出,流淌入梧桐边上的浅池,将池水染成红色。 令狐离几欲昏迷,但他仍未甘心,忍受着剧痛,举起长剑又想要削下自己的狐耳。 余舒苗深受震撼,忘了自己看到的只是个幻象,大声叫道:“不行!” 她几步跑向令狐离,伸手想要夺过他手中沾了血的长剑。 指尖虚虚地穿了过去,余舒苗没收住力,一个踞趔,往前扑去,另一只手却撑在了令狐离的肩上,并未落空。 这个令狐离不是虚影。 余舒苗清楚地认知到这一点,但还没做出下一步举动,就连带着被她按住了肩膀的令狐离,一起进入到第三个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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