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长宁皱眉:“是你!” “是你!”蒋元唇角拉下,觉得晦气。又见离清视线越过付长宁朝这里望来,更深感出门没看黄历、倒了血霉,“真是扫兴!” 视线在林肆身上黏着舍不得移开。这贱种莫不是会下蛊,否则对方那副“哼哧”“哼哧”捧着酱大骨啃得跟上辈子饿死鬼投胎似的模样,怎么会在他眼里美到了极致,怎么看怎么窝心。 蒋元垂涎地咽了咽口水,瞧了一眼付长宁,转身离开。 屁股后面一帮子狐假虎威的人原本趾高气昂,见形势不妙,便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跟着走了。 老板娘给付长宁道了声谢,又提着裙角跑带离清身边。她知道蒋元是忌惮离清才主动离开。 老板娘脸蛋儿红扑扑的,不知道是方才急得,还是见了离清控制不住自己。 “多谢这位仙人帮忙解围。要不是你,那欺男霸女的混蛋不会离开得那么快。你们的菜就由我请了,我再让厨房炒两个拿手菜过来。” 离清笑眯眯,“随手之劳罢了,不用放在心上。你家牛肉面真好吃,要是再来一碗就更好了。” “仙人喜欢我的牛肉面?!我这就给仙人端。”老板娘双眼放光,欢快地去了。 面放到桌子上,老板娘扭捏地搓了搓衣摆,“仙人,您看您宗里还有空的位置没,我想加入您宗里。无论是煮茶做饭还是洗衣擦地我都可以的,我还会些裁缝本事。” “诶呀,我们合欢宗就缺姑娘这种多才多艺的人才。姑娘这身手艺,到哪个宗门都是被抢着要的。”离清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一套接一套。 “我就觉得我们特别有缘。”老板娘指了指肩头的桃花结扣,“仙人,跟您领口前的是一个样式。” 离清笑得眉眼柔和,“可不是巧了么。” “我特别想去,可惜家里还有个年迈的祖母离不了人。”老板娘叹了口气。 “那真是太遗憾了,合欢宗痛失一位佳徒。” 方才的乱事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老板娘没去成,几个周围人倒被勾得蠢蠢欲动,纷纷想让自家养不起的闺女、远房打秋风的侄子加入合欢宗。 离清挨个儿回话,也不觉得烦。没一会儿说动一群人回家收拾行囊浩浩荡荡去合欢宗。 付长宁原先瞧着离清和老板娘其乐融融,心道非凡的桃花要被别人摘走了(这有可能是非凡一生中唯一的桃花)。现在只觉得离清敬业极了,蜜蜂都没他勤劳,吃个饭还不忘给合欢宗拉人。 要知道,人头数量是宗门年度考核的重要内容之一。当然,另一个是人头质量。 合欢宗原本只是个仅有百人的小宗门,离清上位以后,合欢宗人数几乎是以爆发性的状态上升。到今年,差不多有九万人左右。 离清捧起碗,一碗汤下肚润润口舌。衣袖跟着下滑,小臂三分之二处有一片赭色兰花花头点蕊图。餍足地舔了舔唇,视线随着动作自然下移。 吃饱喝足后,三人各自散了。 离清跟老板娘相谈甚欢,还主动送她回家。付长宁心中清楚,他是担心蒋元折返。 离清走了一段,回头对不远处的背影叮嘱道,“林肆,蒋元这个人就是个渣,但他身后有蒋氏一族。千万忍住了,别动手。” 否则,数罪并罚,那不是林肆能承担得起的后果。 “嗯。”林肆觉得离清的话是多余的,他又不蠢,晓得利害关系。 只是,蒋元瞧着付长宁的眼神有几分不对,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想这些做什么呢,与他又没什么关系。 林肆逆着人群,穿过一条高阔平长的石桥,路过幽静的槐树林。人影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他一个人顶着月亮在走。 在一间荒废的山神庙前停下来。这段时间他一直住这里。 脚步一顿,背后那庞然大物的影子却没停,继续往前移动,直至完全笼盖住他的影子。 有人跟来了。 “林肆,我垂涎你很久了。总算是等到你落单。”蒋元跟了一路,现了身形。眼睛没保住,右眼套了个紫宝石眼罩。 光长体格不长脑子的蠢货。林肆冷哼一身,衣袖下的双手覆盖上玄金色,“蒋元,我能戳瞎你一只眼,就敢戳另一只。” 蒋元想到那天就不由自主地额头冒冷汗,浑身肥肉一颤。但想到什么,似乎是有所倚仗,又故态复萌。 “你敢吗?”蒋元上前两步,粗大肥腻、因多年抽烟而泛黄的食指指腹不容抗拒地勾起林肆下巴,“离清和蒋氏一族有交易,他应该告诫过你不要擅自对我出手。” 林肆的唇可真粉,指头送进去是个什么感觉呢。蒋元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舒慰感从胸口直抒向后脑勺。 林肆恶心极了,喉头像被粗糙的木材刮掉三层皮,胃中跟着翻江倒海。肩膀瞬间蓄力,玄金色右手五指成爪扣住蒋元粗短厚实的脖子,陷进肉里。 但也只是陷进肉里而已,没再进行下一步。 “弄死我?有胆子就来,但我想你承担不起后果。”蒋元哈哈大笑,胸膛跟着鼓动起来。热烘烘的臭气儿熏出来。 林肆突然伸手抓向脖子,那一瞬间蒋元的心是悬起来的。偷学功法,伤他右眼,卑贱妖修之身做少宗主......数条罪名从脑子中飘过,他赌林肆下不了手。 果然。 心揣回肚子里。蒋元搅了两下,笑得猖狂,“我馋你的脸、你的身子,只要我活着,就会像蚂蚁追着蜜糖一样趴在你身上。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我。要我说你就别反抗,我得了好滋味,你也少受些苦,对咱们都好。” 林肆没说话,一双清澈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蒋元。覆盖着玄金的手臂绷紧到极致,骨节几乎将皮肤撑得透明,一手扣住脖子,另一手按在蒋元小臂上。 林肆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 蒋元嗤笑一声,眼下的林肆就是个被套住毒牙的蛇,摆个花架子罢了。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有心情环视山神庙四周,“这地方好,没人。日后我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把你顶死在砖地上都没人知道。” 美人就跟茶一样,若是一口牛饮,就失了其味。得一次一小口,慢慢尝。 蒋元撤回手指,在林肆脸上慢条斯理蹭去水渍。十分侮辱人。 “接下来,就轮到付长宁那个贱女人了。”蒋元想着怎么处理付长宁,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带笑,“她的容貌跟你可没法比,充其量称得上一句清粥小菜。但那女人够劲儿,有你身上没有的野味儿。” 林肆干呕,五指深深地陷进地里。忍过去了。 “真好奇,付长宁得睡了多少人才养出这浪得没边的胃口。已经不满足于人了,她寻刺激跟妖修交、媾,允许妖鞭随意出入。” 林肆动作一顿,抬起头。 他的疑惑太过明显,蒋元很乐意给他解惑,“你还不知道吧,付长宁腹中怀了妖修的种。也不知是谁的。孕妇的滋味也就那么回事儿,但我还没弄过怀妖胎的孕妇。” “你从哪儿听到的话?人家说你就信?” 林肆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让蒋元十分不满,忘记了那人的叮嘱,脱口而出,“程一叙亲口所说,岂会有假!” 是程一叙。 林肆声音很平静,“付长宁很强大。她不是我,不会受你威胁。” 蒋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随便她怎么做。我会将她这个秘密宣扬出去。新任的礼乐殿殿主腹中裹了妖修的种,想想就香艳刺激。她以后在天下人面前还抬得起头吗?” “蒋元。”林肆突然轻声道。 “嗯?”蒋元狐疑地回头。林肆怎么突然用这种柔和的语气说话?是认清现实低了头,身子也跟着软了吗? “突然间就不想忍了。” 蒋元还没来得及得意,只觉眼前人影倏地一闪,便离自己只有一拳的距离。低头只见林肆蓝到发黑的头顶。林肆覆盖着玄金的手臂“噗嗤”一声破开皮肉,贯穿厚厚胸膛。 从背部探出的那只手上,死死地握着蒋元那颗依旧在跳动、还没来得及缓下来的心脏。 蒋元死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付长宁学会寻人先敲门了。 书屋里面道了声“进”,付长宁才推开门。 “辅事,每次来我都有一种自己在偷晴的感觉。我不喜欢,提心吊胆的。”付长宁说,“要不下次换你来寻我?” 第47章 辅事:“可以的。” 辅事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 他不会拒绝任何人。你的脾气、你的刺儿,像陷进一团棉花里,软绵绵地就被卸了力。 明知他不喜欢“偷、情”, 她却偏偏说了这两个字。付长宁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在一些细节处跟他拗着来,眼下好像懂了。 两个人睡了,有了孩子。她一直为此提心吊胆,他却永远不动声色不显山露水, 一直置身事外。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她忽略了一件事, 跟她睡的人是辅事花兰青。辅事花兰青本身就是一种难以触碰的存在。 付长宁想开了, 叹气道,“还是我来吧。” 她寻他已经驾轻就熟了,不差这一次两次。 辅事:“可以的。” 看吧, 他就是这样。 付长宁这几天一直有些不安, 但大事儿在前,故一直压着。现在礼乐殿公选之事告一段落,轮到这事儿了。 犹豫了一会儿, “辅事,上次我冒冒失失, 直接推门进来。嘴上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会生疑吗?他们猜到我身怀有孕吗?我要怎么补救?” 当时没什么感觉,事后越想越觉得后怕,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 “长宁, 过来。”辅事坐在明窗前, 朝付长宁招手。 直到手被辅事干燥、温热的掌心包裹住, 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轻微颤抖。 她在怕。 怕被揭穿。 她一直是个规矩守礼的人, 这辈子做得最大胆的事儿就是洞房花烛夜换了个新郎官。哪知道新郎官是个强大的妖修。一夜的抵死缠绵留了个珠胎暗结。 说真的, 但凡他弱一点儿都没现在这事情。 “有我在, 风波只会止于我身前。”辅事平铺直叙。 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 冥冥中却有一股力量,通过交叠的双手传递给她,原本慌乱不安的心渐渐被安抚了。 付长宁察觉到时,自己已回握住辅事的手。纤细与宽大纠缠,分不清彼此。 心突然就漏了那么一拍。 “辅事,我信你。”付长宁已经能用置身事外的语气商量这个事情,想了想,道,“礼乐殿之人长期接触规则,不怎么能说谎。我的谎言一定很拙劣。他们应该生疑了。” “呵,生疑?”辅事轻笑两声,摇了摇头,“不是,他们知道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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