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了。”付长宁逛了一天确实饿了,拿了钱欢天喜地去买馄饨。 “老板,来一碗馄饨。再来八宝鸭子、青笋炒豆、油酥饼。”付长宁撩起衣摆坐在街边支起的小方桌边,取了两根筷子敲着桌面等。 “好嘞。”老板说。 付长宁听着这声音耳熟,一瞧,好家伙,这不是卖竹筒粽子那位么。收了竹筒粽子摊又立即支起馄饨摊。 “老板,你这生意做得挺大啊。我走了一圈归来又给你荷包里送钱。” 老板见着熟人眼前一亮,“全面开张才能挣得到钱嘛,我等会儿让女儿给你多送一碟小酱菜。” “就这么说好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圆脸小姑娘抱着托盘到处送馄饨,忙得不可开交。估摸着是老板家的女儿。 生意太好,圆脸小姑娘走得有些急,没注意到脚下的水渍,滑了一跤。托盘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朝右边客人后背直直地泼了上去。 会被烫起泡的。 付长宁撑桌而起想接住馄饨碗,却见那客人背后跟长了眼睛一样、歪身避开。 人到没事儿,桌面上的小酱菜遭了殃,被泼得一塌糊涂。 “实在是对不起,客人我不是有意的。”圆脸小姑娘吓得面色发白,快哭了,找了块抹布手忙脚乱地擦着桌面,“我给你换一盘小酱菜吧。” 侧脸有点儿熟。什么孽缘啊,客人是箭师。 箭师拿出荷包倒钱,桌面上滚了十文钱,“原本要给你十文赏钱,扣你五个。酱菜不用换了,我不爱吃,你去催一下我的馄饨。” 圆脸小姑娘拿着赏钱破涕为笑,蹦蹦跳跳去了。 箭师执起筷子,把那一塌糊涂的酱菜吃了个干净。 付长宁吃完馄饨,“老板,结账。” 老板手搓着围裙过来,瞧了一眼紫米竹筒粽子,面带犹豫,“客人,我给你免了这顿饭钱,你能不能把紫米竹筒粽子让给那个背着箭筒的客人?” “他是我的老顾客,一个苦命人。他娘子怀胎八个月早产,原本说好的大夫迟迟不来,娘子连同未出世的孩子一同死了。他娘子生前爱吃我家的紫米竹筒粽子,他每个月都来买,给娘子送去。” 第106章 老板说, “我家铺子开了四代,爷爷撅着腚玩儿泥巴时那客人就常来。我接手以后,每次都给他多留一个。今天实在是忙昏头, 忘了。” “行。” 老板大喜,连声道谢。拿着竹筒粽子离开。 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丧着一张脸,“他走了。” 付长宁环视一周, 没了箭师身影。 “你把竹筒粽子给我, 我知道他家住哪儿, 顺路给他送过去。” “真的啊,那就麻烦你了。”老板回头对女儿说,“小圆, 包一只八宝鸭子给客人带走。客人可千万别推辞, 否则就是看不上我一片心意。” 小圆认出付长宁,自己滑倒时她扶了一把自己的腰。挑了一只最肥的手脚麻利包起来。 付长宁推辞不了,大方收下。 别人家摊子跟打了鸡血一样一轮一轮地卖, 花兰青那里宛如死狗一动不动。 花兰青瞧了一眼,“八宝鸭子?你不常吃这个。” “以前端着仙人架子, 少不得要餐风饮露。后来看开了,但怀着安安被赶出来,手头又紧了。”鸭油都渗透出纸张了, 付长宁摘了路边大叶子草垫着, 一半给程一观补身子, 另一半慰劳小断指, 否则他真的会撂挑子不干。 花兰青心头梗了一下。对不起, 我是个赚不到钱的失职夫君。 “我出去一趟, 卖完了你就自己回。”看这架势估计卖不出去。 付长宁没有报备路线的习惯, 而且也没有必要报备给花兰青。 但这几天花兰青有些怪,付长宁下意识觉得跟他说一下会比较好。 大概因为对方是箭师,结了仇的。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又不是去拼个生死胜负,打不过能逃,她有全身而退的自信。 花兰青:“去哪儿?” 又道,“不方便说就算了。” 他是温和的,却又让你平白生出一种不得违背的感觉。付长宁不喜欢这种情绪,“跟你有什么关系。” 语气有点儿冲,粉饰一下。 付长宁假笑一声,“我在这儿是不是打搅你的好生意了?不妨碍你,我先走。” 扬长而去,背影很快淹没的人群中。 “老板,你这盘子烧得太厚了,五文钱两个卖不?能卖我就拿走。”路过的客人蹲下来挑挑拣拣,掂了两下,对重量特别满意,扔了五文钱在盘子里。 花兰青声音温和,“不卖,走。” 摊主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比大多数讲价讲得脸红脖子粗、似乎下一秒就要抡起袖子打人的摊主要斯文弱气得多。但客人手停住了。 摊主的声音像谁站在细长泥管的另一端轻声慢语,明明站得很近,却又隔了很远。说不出来哪儿不对,但又让你心头有一丝惧意。 花兰青顿了一下,连他自己都觉得他不太对劲儿。 发了脾气,还迁怒于人。 “抱歉,卖的卖的。”客人都上门了怎么能让他空着手走呢,花兰青动作利落打了个草绳结给包起来,语气恢复如常,笑眯眯道,“四文一个,客人你要再补三文钱。” “......呃、哦。”客人抖着手摸出三文扔到摊上,快步离开。 花兰青说:“客人,你没拿盘子。” 客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开张了,赚到八文钱。但是他的盘子依旧没卖出去。 真令人沮丧。 付长宁从老板那儿借到了箭师吃饭的碗筷,手握碗筷,张开混沌左眼。碗筷上泛着淡橙色微光,在四周巡视了一圈,很快找到一串同颜色的脚印向着西南方向离去。 是箭师的踪迹。 先是穿过长长的红色灯笼路,然后在中心亭处右拐进一条林荫小道中,走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杂草几乎戳到膝盖上时前方出现了一个竹屋。 竹屋院子里左侧摆着数根削好的箭矢,斜对着一个空旷的菜园子并一口井。 付长宁进了竹屋,里面打扫得纤尘不染,却没什么人气儿。 侧厅堆满了竹子做的玩具,小到头花,大到弓箭,什么都有。箭师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儿子,于是做了双份。做工很精细,竹片被打磨得通体有弧度、很光滑。 饭桌上边上的小柜子里放了餐具,筷子桶里插了一朵风干的花。碗筷勺各三份,证明这个竹屋只有一家三口会住,不会有人来拜访他们。 箭师的人缘有些不太行啊。 大厅中心处立了一个灵位,“爱妻凌门许氏舒儿之灵位”。 箭师的娘子叫许舒儿。 牌位前的香灰炉里有三根快烧尽的香,袅袅青烟抖动两下离开香、头,线一般升向空中,氤氲出一片朦胧。 “失敬失敬,无意冒犯。”付长宁后退两步,以竹筒粽子代香,恭敬地拜了三拜,插进香炉灰里。 付长宁正要离开,惊见竹筒粽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顶部开始发灰霉变腐朽。 门口传来响动,箭师回来了。 “谁在那里!”箭师手一碰上大门就知道有人闯进来了,面带警惕,见到付长宁时愣了一下,“是你,花兰青身边的女人。来我家报仇吗?” 他记得这个女人,是个眼瞎的。不瞎的话怎么会想不开去当花兰青的女人。 “能换个称呼不?你这样会让别人以为我的名字是‘花兰青身边的女人’。” 她叫什么无关紧要。箭师右手虎口微收,无数箭瞄准付长宁,随时能把她扎成筛子。 “胡说,报什么仇。我来给你送竹筒粽子。”付长宁指向牌位,“就在那里,但是它霉变了。” 霉得面目全非,不知道他认不认得出来。 箭师挥袖撤了箭,神色端正,朝付长宁行了一个礼。感激她拿紫米竹筒粽子给他。 插了这么多年,早就霉习惯了。 付长宁说,“我总觉得不太对。竹屋坐北朝南,每日太阳直射两个时辰,粽子怎么会腐朽。” “你有话就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你娘子似乎是被人害死的。”付长宁一句话似石子扔进平静无波的湖面带起阵阵涟漪,“这种腐朽是怨气带来的,你妻子和孩子若是死于意外,竹屋里怎么会凝结出厚到令竹筒粽子霉变的怨气。” 箭师面色难看,惊讶极了。 第107章 “你就没奇怪过, 正常粽子怎么会霉得那么快。” “我以为霉成那样才正常。”箭师拳头在衣袖里收紧,“舒儿是人,她需要吃饭。我餐风饮露多年, 与她成亲后才开始陪着她一道用膳。” 尾音带颤,强压着怒火。 生活常识为零啊。 东西已经带到,她不多留。付长宁后退两步不触他的霉头,“弄得你家破人亡, 对方一定跟你有深仇大恨。你想想自己有什么仇人。宗门事多, 我先走了。” 玩具做得特别精细, 付长宁留心多看了两眼。想着能不能给安安做类似的。 刚踏出竹屋大门,身后便传来箭师的声音,“花兰青。” “?” 箭师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抬步走来, “竹屋外的陷阱完好无损,一定是相熟的人才能轻易避开陷阱。与我割袍断义的人只有花兰青。” 付长宁心头升起戒备。 箭往,箭网, 一听就是攻防一体的招数。只想过两人之间有渊源,没想到后续是同室操戈的走向。 花兰青啊, 你要害死我。 “事情没调查清楚,别急着下定论。也许花兰青与你娘子的死没有关系。” 箭师掠过付长宁,到玩具堆里扒拉了一会儿, 拿起一个掌心大小的东西丢给她。 什么玩意儿?会咬人?会喷火?还是有毒? 距离很短, 付长宁避了一下, 没避开。硬着头皮接下。 很普通的竹藤绣球, 每个角上挂着素银小铃铛。小孩子玩儿的那种。 “不是暗器?”付长宁摇了两下, 给她这东西做什么。 箭师愣了一下, 困惑道, “为什么我要给你暗器?” 反应过来,拧眉道,“你拿我当什么下作之人。花兰青与跟我有仇,你没有。” 香炉中那根霉变的粽子越发明显。 “好端端的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想要。”她走得时候还依依不舍地瞅了两眼。 箭师是不服就干的洒脱性子,也是少有的心细如发。 付长宁拎着竹藤绣球回湖心小筑,一股浅浅的栀子味道飘到鼻翼。竹藤绣球上的味道。 她觉得安安会喜欢这个。还没回家,已经想象到安安拿着就往嘴里送,口水弄得湿哒哒。 穿过红灯笼路,付长宁脚步一顿,拐到摊子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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