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岚:“……” 行朔在前方领路,到了一处空旷的郊林所在。 乐昀帝君对于住所很有一番要求,他嫌凡间的房屋土气太重住不习惯,每次下界都要自己另辟一方空间出来,只见行朔的手在空中一拨,眼前便凭空显出一道华贵的朱门来。 待她进了门,迎面却走来一位袅袅婷婷的红衣女子,款款福身:“见过帝姬。” 乐岚:“这是?” 行朔介绍道:“这位是九婳仙子,与帝君在华山相识,此番随我们一同过来的。” 她瞧了那妩媚动人的女子一眼,幽幽道:“……噢,还是个狐仙。” 她先前跟她娘胡扯过什么来着? 说她爹在华山认识了一个狐妖,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她心中还有些不安,不料转眼间他就带回来一个。 九婳但笑不语,将她引至后殿,乐昀帝君倚着一张小几,正在看一卷骨简。 羲龙一族与其他神族相较而言格外不同,上百个古今远近的神族里,降妖除魔最多的是他们,堕入魔道最多的也是他们;最团结一心众志成城的是他们,最内讧不断经常分家的也是他们。 当然最奇葩的还是要数他们同时拥立了两个族长。羲龙这一族因血脉传承不易,流传到现在已经没剩几个后裔了,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丁稀少的族群,守着一块荒芜的南溟,竟然还分了两个当家的出来。 名义上的族长是上任族长的女儿司胧,也就是乐岚的母亲平舒女帝;可司胧接任时太过年轻,不知道怎么当家,处理起事来十分生疏,族里出了几次乱子都是她的丈夫平下去的,后来族人便默默认可了这个后起之秀,南溟的事务实际上是乐昀在掌管;如此风平浪静过了一千年,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忽然放弃一切离开了南溟,族长的位置又回到了平舒女帝这里。 再往后过了几百年,南溟的小帝姬出生了,族人们都企盼着两位族长能够就此和好,可只有乐岚自己知道,她的出生不但没能让爹娘重修于好,反而更激发了他们之间的矛盾。 矛盾激化的后果就是,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她爹嘴角挂着冷笑,她娘眼里带着不屑,乐岚紧张地坐在中间,趁他们还没有打起来之前赶紧扒饭。 乐岚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心下有些庆幸,还好他晚来了几天,赶在母亲离开之后到了,不然又是一场难。 她叫了一声“爹”,乐昀把视线从骨简上移开,看了她一会儿,问:“在这里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她笑了笑,又问:“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这时九婳拿药回来,闻言笑道:“还不是放心不下帝姬,正巧听说平舒元君也在下界,帝君便想过来看看你们母女。” 她抬起一双纤如白玉的素手,送来一杯仙露,“这是新酿的枫露酒,对补气修元最是有益。” 乐岚对这个如花似玉的狐仙没有什么好感,接过仙露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回原处。 她不想和九婳交谈,这狐仙却偏偏要找她说话,“不知是何人有这样大的本领,连帝姬都吃了他的亏?” 乐岚心道“你未免太抬举我”,一边琢磨着那黑蛟的事情要不要和乐昀说一声。 一面她希望自己能亲手收拾了丹渚,一面又不想让他们因此而在这里多耽搁片刻,斟酌了片刻,决定把这事咽下去,只是道:“寻常斗法较量而已。” 行朔忽然开口:“这件事情的真相我知道。” 乐岚甩过去一个眼刀:“你知道什么?” 行朔道:“有一个名叫丹渚的修士,行恶多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寻衅过了,在帝姬还未恢复身份之前,他便几次三番置帝姬于险地,帝姬此次受伤,也全是因此人而起,哪里是什么寻常斗法,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存心想置帝姬于死地!” 其他人还没有发表态度,乐岚先问:“这话谁教你的?” 行朔道:“是您的朋友告诉我的。” 她没有问是姓重还是姓李,只是问:“是穿黑衣的,还是蓝衣的?” 他道:“黑衣。” 乐岚了然,道:“那人姓重,就是个心智不全的半傻子,他的话信不得真。” 乐昀敲着骨简,一言未发,九婳走到他身边,一边添香一边笑:“三界中与羲龙一族有罅隙的,并没有丹渚这样一个人物,何况还只是一个凡人修士?” 行朔道:“许是化名也未必,他修为高深,绝不可能是个凡人,肯定非妖即魔!” 他们二人你猜测来我推敲,乐岚实在听不下去了,向乐昀道:“我娘之前是来过,几日前已经回南溟去了,你要是现在启程去赶,说不定还能在路上遇见她。” 乐昀默然,起身道:“也罢,她既走了……” 九婳忽然道:“不然,小仙曾借用宝鉴,照出来这城中共有七道仙气,除了我们在座的四人外,另有三道身份未明,想来其中定有一道是平舒元君。”稍停了停,又望着乐岚笑道:“何况帝姬的伤势还痊愈,元君怎么会舍得留下她回南溟呢?” 乐岚对这狐仙不仅仅只是没好感了,除了反感,她的手心甚至有些痒痒。 乐昀略一颔首,似乎改变了主意,向行朔道:“送帝姬回去吧。” 乐岚恨得牙根痒痒,被行朔领出门去,临走前,行朔又塞给她许多药丸,“这是大力通神丹,加法力用的;这是金耳弥茸丸,修炼时候巩固修为用的;这是迎辟团子,可以召唤神将;这是……” 她一一收下,向行朔道了别,却不想回将军府。 河畔有几位老人在钓鱼,身边竖着鱼篓,里面都是些三寸长的小鱼苗,她在岸边坐下,一边看鱼,一边摸出通神丹来,往嘴里嚼了两粒。 丹药入口即化,四肢百骸中缓缓流动起一股热流,醇酒一般流淌过破损的经脉,经脉间的疼意消减了许多,温温暖暖十分舒适。 她舒服得叹出一声气,却见有道青光落在了河的对岸。 岸上没见有什么变化,乐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醒醒脑子定睛细看,肩上忽然被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见是李未阳。 “好几日没看见你了,”他笑道,“什么时候出的关?” 他应当是刚刚去探望老师回来,袖边还沾了点墨,乐岚道:“问的不对,不应该问什么时候出的关,而要问什么时候能出关。” 他眉一挑:“还要继续闭关?” 乐岚点点头。 李未阳见她兴致缺缺,遂道:“新颁布的诏令你听说了没?” “什么诏令?” “天命司一共设了七个司,陛下拟诏准备裁掉其中四个。” “所以呢?” “所以就是说,”他顿了顿,故意卖个关子,“某人要回来了。” 乐岚没听懂,“谁要回来了?” 李未阳无奈:“天命司的掌司还能有谁?” “哦,是丹渚啊。”她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又回到兴致缺缺的状态中了。 李未阳奇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连丹渚都吸引不了你的注意了?” 乐岚长长地叹了一声:“我告诉你,你听完不要太惊讶。” “你说。” “我爹来这里了。” 李未阳:“……” 他也长长地叹了一声:“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听罢不要太吃惊。” “什么?” “你娘其实没走。” 乐岚:“……”
第73章 .乱糟糟 “我本来也以为她离开了的, 直到几日前偶然出门, 发现她在城北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李未阳道,又叹一声:“现在, 除了要应付丈母娘之外,我是不是还要再应付一下老丈人?” 乐岚默默盯着河面,幽幽说了一句:“很为难吧, 我也知道很为难, 可是没有办法,现在只能盼着他们赶快离开。” “不为难,”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笑道:“哪怕你还有七姑八姨,该见也是要见的, 左右我们在京城挪不了窝,多见些亲朋也算是喜事。” 乐岚被他逗笑了,道:“七姑八姨肯定不会有,我剩下的亲人里, 除了我爹和我娘, 就只有两个表哥。” 李未阳讶然:“你还有表哥?” “一对孪生的表哥。”她挤了挤眼, “你放心, 他们的脾气可比我父母好多了,而且他们两个都是大忙人, 抽不开身来管我的闲事。” 他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在河畔坐着, 夕阳入水, 水面浮起一层瑰丽的流金,对岸上垂钓的老叟走了两位,还剩两位正在整理鱼竿和纶线,乐岚忽然往他身边挪了挪。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有什么话想说,于是很配合地附耳过去,乐岚却不发一言,只是就这么坐着,见他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目光渐渐不满起来。 李未阳被她瞪着,越发莫名其妙,愣了片刻,忽然领会到了她这种沉默而固执的暗示方式。 他莞尔,伸手将她轻轻揽住,乐岚顺势把头贴在他肩上,满足地轻叹一声:“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你想这样坐多久,只要不嫌腿麻,我就陪你坐多久。”李未阳如是道。 “神仙才不会腿麻。”她诽了一句,默了默,又问:“你觉得我是现在的模样的好看,还是以前的模样好看?” 他想也未想,“都好看。” “那你喜欢哪一个?” “都喜欢。” “不分彼此?” “不分彼此。” “那我变出两个头来,两个模样一起用?” “……那还是算了吧。” 行朔给乐岚送完了药,忽然想起有一味药粉放在纳石里忘了拿给她了,急急回去取来,准备给她送过去,刚走到河边,便看见前方柳树下的一对儿人影。 他顿时呆若木鸡,手足无措,把药瓶揣了回去,趁乐岚还没发现,转身溜了。 黄昏将过时,李未阳送乐岚回了侯府,到了门前,二人话别,乐岚回了房,一眼看见窗台的鹦鹉架上多了个东西。 一只碧羽金爪的鹦鹉。 她险些脱口而出:“小绿!” 先前那只翡翠鹦鹉早入土为安了,乐岚亲手把它埋在了后院的菜地里,她才不相信鹦鹉也有还阳这一说,走到窗前拿笔戳了戳,看是只真鹦鹉还是个鬼魂。 谁知那鹦鹉躲过了毛笔,竟口吐人言:“住手,不得放肆!” 声音十分耳熟,乐岚一怔,大惊道:“玄商!!” 翡翠鹦鹉理了理毛,优雅挺胸:“嗯,是我。” 青光一转,窗台的鹦鹉架上空了,椅子上多了个人。 这一次,他不仅仅是个飘在青烟上的虚影了,而是个实打实的活人。 乐岚一言难尽:“……你怎么也下界了?还变成只鹦鹉。” 玄商瞪她,“你不把瑶风的剑弄丢,我至于亲自下来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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