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受到折磨的只有阿尔贝托和安娜。 尤其,是阿尔贝托。 如果是实打实的明抢,安娜是肯定抢不过阿尔贝托的,是阿尔贝托在和她偷过来偷过去的过程中发掘出了一些乐趣,偷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到后来好像已经不太重要了,更有意思的部分变成了安娜的行为举止,偷盗成功时那得逞的窃笑,以及发觉肉被偷走后的气愤和懊恼,她的脸颊会涨得通红,五官会因为大吼大叫而程度夸张地缩放,她的鼻子会激动地喷洒出的热烘烘的气体——人类居然需要呼吸,只要捂住他们的口鼻,就能杀死他们,真是可怜又有趣的缺陷…… 总之,所有发生在她身上一点一滴的变化,在阿尔贝托看来,都比吃到水母兔肉这件事本身能获取到的快乐更多。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阿尔贝托在获得了极大愉悦的同时,又感觉到非常微妙的不爽,仿佛自己被这个弱小的人类拿捏住了,失去了力量感和控制权。所以,他只能更加努力地捉弄她,希望借此重新拿回情绪的掌控权。 阻断她的捕猎、抢走她的猎物、把她的身体卷到半空中甩来甩去,每当安娜在尖叫着骂人时,阿尔贝托就能感到很高兴,但那种高兴中又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来源的心虚感,让他连高兴都高兴得不是那么痛快。 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阿尔贝托从来没有过类似的经历,想破脑袋了都想不通。 他觉得是因为讨厌她,看到她不高兴,他就高兴。 于是,为了抵消掉这些隐藏在高兴中的不太痛快的成分,阿尔贝托开始更加变本加厉地刁难她。 终于,阿尔贝托真正把安娜惹恼了。 “你这个混蛋!啊啊啊啊啊——” 气到安娜完全顾不上两个人之间巨大的武力差异,龇牙咧嘴的,挥舞着拳头就朝阿尔贝托扑了上来。 阿尔贝托被安娜非常、非常、非常结实地扇了一巴掌。 这本来不算什么大事,问题出在,安娜没想到她能真的揍到他,所以一点力气都没有收,使出十分力气的一巴掌狠狠朝他的右脸上击打过去。 “啪——” 的一声,清脆,响亮,振聋发聩。 安娜愣住片刻,缓慢地收了回手,眼看着被她打过的那一片皮肤开始慢慢发红。 一个手掌印,十分清晰地出现在了阿尔贝托的右脸颊上。 阿尔贝托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表情和眼神都还维持着刚才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停顿了。 “呃……”安娜最初是有点尴尬的,手足无措了一小会儿,但是那一小点尴尬很快就被她自己消化掉了,她有什么可尴尬的?她做错了什么?就算偷肉是她不对,可是要不是阿尔贝托总是来招惹她,她至于会动手揍他吗?那他抢她猎物的事怎么说? “活该!” 安娜狠狠地骂了一句,骂完跳起来调头就跑—— 当然了,逃跑的时候,安娜没忘记顺手捎带上她千辛万苦抢来的水母兔子肉。 她手里高高举着两串肉串,跑出了风的速度,狂奔着,一头跳进正在卿卿我我的两只鼹鼠怪物中间,高喊道:“追云者,你的主人要杀了我!” 追云者这个恋爱脑的叛徒,只要彩虹一开始着急地吱吱乱叫,他就头脑发热,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主人到底是谁,在阿尔贝托和安娜之间,追云者竟然选择了安娜,迅速挡在安娜面前护住她,哀求地望向阿尔贝托。 阿尔贝托没有看追云者,他还停留在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抬起手,慢慢覆盖住了被打得火辣辣疼痛的脸颊。 刚才被打的那一巴掌,阿尔贝托可以拦住安娜,他当然可以拦住她,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拦住她。 然而,就是因为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拦住她,但是却没有做出任何阻拦的行为,这让阿尔贝托感觉脸都被丢尽了。他望着弱小的人类,心中产生了危机感,只有面对比自己强的生物才会产生的强烈危机感。 即便生活在危机四伏的时间海世界里,阿尔贝托也很少会产生危机感,因为他足够强大,没有天敌…… 阿尔贝托发现他正在乱想,他压不住这些乱七八糟窜出来的念头。脸上的痛就像蚊子叮咬,还不如他大脑里的疼痛来得深刻。所以他刚才为什么没有杀了她?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 与此同时,安娜也在想,阿尔贝托怎么还不来还击? 她缩在两只鼹鼠的身后,其实害怕多少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阿尔贝托身上,光是她见识过的能力就很吓人了,何况她连他底细都还没摸清楚,他到底是个人还是幽灵都很难说清楚,就这么恶狠狠地得罪了他,后果可能是难以承受的。 但是打都打了,还能怎么样呢! 大不了,她也让他打回来。 安娜等啊等,等着阿尔贝托来找她算账。 怎么等都等不到,安娜直起身,发现视线被挡住了,于是一巴掌把追云者的脑袋按了下去,从他头上几根稀疏的灰毛之中望出去—— 阿尔贝托还站在刚才那里,捂着脸,看着她的方向,一动不动。 安娜被他僵硬的表情吓了一跳,完了,难道阿尔贝托被她刚才那一巴掌给打傻了吗? 但她转念又气愤地想,活该!谁让他抢她猎物!活该! 反正他就算真的被打成痴呆了,那也是后天造成的,不会遗传,不用担心。 对了!遗传! 一直只忙着和阿尔贝托吵嘴打架的安娜突然间想起来和他同行的最终目的,她的遗传大计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再想一想,刚才一巴掌挥上去的时候,五指贴合阿尔贝托的脸颊,手掌心之下的皮肤好像还挺细腻,有种诡异的柔软、滑腻的触感,甚至似乎比安娜见过的所有女人的皮肤还要细腻……仔细再回忆一下,好像和人类肌肤摸上去的触感是不同的,像是摸到了一层底下包着水的薄透膜布,或者说是看似柔软,其实很难戳破的泡泡? 真是太奇怪了。 安娜摇了摇头,决定先不想那么多,专注她的目的更重要。 对于繁衍的细节,她也没有什么经验,估计需要先摸索几次。 安娜把彩虹拖过来,在行李包里翻来翻去,从最底部拿出了私藏已久的东西,那些植物被晒干后磨成粉末状,非常易于携带和保存。 其中一包,拿出来的时候都需要小心翼翼,安娜抬起袖子捂住口鼻,慢慢地握紧。 古怪的时间海世界里,什么稀奇古怪的植物都有,安娜是在采集植物时意外晕倒过一次,才发现了这个宝贝。 晚上,等追云者出去捕猎,她只要趁阿尔贝托休息的时候,躲在上风处,迎着风的方向扬手一撒,粉末随着呼吸灌进阿尔贝托的鼻子里,他就只能任她处置了! “嘿嘿。” 安娜忍不住笑出了声,肩膀抖动两下,碧蓝色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远处视力奇佳的阿尔贝托:“……” 奇怪,这个小人类又怎么了?
第85章 ◎奇怪◎ 经过一次战况激烈的水母兔子抢夺事件, 以及之后的意外揍人事件,安娜和阿尔贝托正式步入了决裂关系。 两个人现在打死都不说一句话,但是结伴上路, 总有需要交流的时候, 那时该怎么办呢? 难不倒聪慧的安娜, 她会用很大的声音问彩虹道:“彩虹, 你说是走这边的森林比较好,还是走那边的草地比较稳妥?” 阿尔贝托是绝对不会理她的,每次小人类无意中和他撞上眼神都要重重冷哼他一声, 他就忍不住心里一阵烦躁。 因此,阿尔贝托认为是他对小人类的厌恶情绪达到了巅峰。 所以他只会拉扯追云者的缰绳,说:“走, 追云者,我们走草地。” 不远处的那片旷阔草地是一个绝佳的打猎圣地, 哪怕距离还很远, 阿尔贝托就从气压的变化中感受到了丰沛的食物气息。可惜人类什么都不懂,他们连哪里的猎物最容易捕获都弄不清楚, 真是弱小又可笑的物种。 阿尔贝托想提醒一下弱小的安娜, 但又觉得安娜连理都不理他, 他还主动伸出援手, 未免太没有面子。 所以阿尔贝托大声对追云者说道:“你知道吗?这一片草坪是最容易饱餐一顿的地方!” 还好追云者的小耳朵没有那么灵敏,否则恐怕就要聋了。 然后就听见安娜大声地问彩虹:“彩虹, 为什么这片草坪很容易饱餐一顿?” 阿尔贝托回答追云者道:“再走一段路, 你就能看到长着卷毛的矮脚羊, 这种物种, 每天除了进食睡觉就是在繁衍, 而且一旦开始繁衍就绝对不会中断, 不用费力就能一抓抓到两只。它们从出生到死亡,唯一的目的就是繁衍。” 安娜“哦”了一声,揉着彩虹的脑袋,不情不愿说了声谢谢。 再往前走,能看清草地上的生物了,果然就像阿尔贝托所说的那样,草地上生活着大群大群长得像狗的矮脚羊,几乎所有像狗像羊的怪物都在交 | 配,整片草地就是一个非常大型的……反正是很难描述的、会被神殿审判的奇怪现场。 安娜从彩虹身上滑下去,不需要费劲靠近目标,随手一只手抓住一只羊的狗脚,往上一拎—— 两只连在一起的生物没有任何反抗就被拎了起来,就连后来被安娜一刀割断喉咙的时候,都没有做出抗拒的反应。 安娜从没有思考过需不需要尊重不同动物的习性这么严肃的问题,这一刻却难免在想,从人类的固有视角看去,这种孤注一掷的短暂一生未免显得有些悲哀,为了什么呢?仅仅是繁衍吗? 追云者今天叼回来了一堆……有点难以描述的猎物,长着小小猪头的蛞蝓?还是长着蛞蝓身体的小猪?总之彩虹正在对着追云者捕回来的食物大快朵颐,追云者守在一边,老实巴交地等待着待会儿轮到自己。 安娜看着两只有情鼠,又想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她走到彩虹身边蹲下,摸了摸彩虹的脑袋,头顶的几根头毛因为正在吭哧吭哧埋头干饭的动作迎风飘扬。 “你是不是也会怀孕?” 安娜低声问道。 “她已经怀孕了。” 阿尔贝托终于憋不住想和她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幽灵般出现在安娜身后,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什么?!” 安娜惊叫着跳起来,大脑和冬天的雪地一样空白。 她的第一反应是—— “你又骗我?” 安娜已经记不清一路走来阿尔贝托到底骗过她多少次了,例如,好几回阿尔贝托都假装对她瞄准的猎物不感兴趣,但凡安娜分神一秒钟,猎物就被他抢走了。 反正阿尔贝托可不记得这些事情,他只是觉得受到了侮辱,一个小人类,还配让他花心思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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