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嘴上应允着,心里暗自忖度,这丫头真是不可爱。 进了厂房,里头终于有了人气,工人们都穿着同样的衣裳,女工和男工是分开作业的。 有搬运和净选药材的,有比例分配和炮制药材的,还有做成型药剂工作的,每道工序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一道过去,人是挺多的,可大伙脸色都极差,同翠环几乎一样,我深觉疑惑,一个制药厂的伙计身体素质差成这样,说得过去吗? “门店的伙计脸色倒是好得很!”我喃喃道。 “你说什么?”翠环听到我的自言自语,沉着脸问道。 她刚刚才说多做事少说话的。 我闭嘴摇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翠环把我领进了炮制区药炉房,炮制区有五间药炉房,每间负责一种炮制法,修制、水制、火制、水火制和其它方法。 我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兴奋得四处张望,这点翠环倒是挺有耐心的,并没有催促我,允许我观摩。 我心中暗自记下,看到的所有工艺,如炒、炙、煅、蒸、煮、炖等炮制方法。 最后,翠环把我领进了煮药房,那便是表小姐所说的守炉工,负责煮药看炉的工人。 药炉房里温度高得很,里头的工人满头大汗,脸颊红,嘴唇干,有脱水的表面症状。 “咱药炉房没有配备凉茶水给工人喝的吗?”我还是没忍住问了翠环。 果然,翠环又生气了:“能没有吗?到时辰了就会送来。” 正式录入后,我开始了守炉工的工作,放按序药材,均匀搅拌,控制火候,如此循环,大伙都是闷葫芦,整日除了工作便是工作,几乎零交流。 翠环所说的到时辰就送凉茶来,我一直等到了下工才瞧见,渴得我眼冒金星,心里也烦躁。 难怪制药房的人脸色都不好,火气大,爱发脾气,要么不说话,整天黑着脸,一开口说话就冲,在此种环境下工作,可不得天天上火。 “今夜谁当值守夜?”制药房的包领头是位大婶,长得肥头大耳,嗓门又极大,一说话就瞪圆一双目。 不是吧,还要当值守夜?我才刚来,应该不能叫我守吧? “她!”所有人都指向了我。
第173章 庆安堂之暗夜屠灵(二) 我错了!大错特错! 你是新人,不叫你守夜叫谁?这才是人家的规矩! 还好是两人值班,有一个新人小姐姐同我作伴,值班并不工作,就是打个地铺,睡在制药房而已。 在食堂吃好晚饭,我和郭月春一道去值班。 郭月春比我早来两日,大姑娘特亲切,笑起来牙口雪白雪白的,为人热情话也多。 才比我早来一日,就已经摸清了不少门道,同我讲了许多禁忌。 比方如何应付老员工的刁难,如何不惹头头生气,如何地投机取巧偷些懒等等。 我着实觉得工厂的集体生活,真是个富有挑战的工作。 打地铺的棉被质地倒是不错,一人一床,我才刚钻进被窝躺下,就在这时,我忽尔瞧见窗外似乎有女工经过。 我还没瞧清楚,灯便已经熄了。 “先别熄灯!”我说。 郭月春外衣都没脱,惊慌地钻进被窝里,瓮声瓮气地说:“不是我熄的。” 不是郭月春熄的灯,那是谁熄的。 我往煤油灯一瞧,灯在我的左侧,而郭月春在我的右侧,方才我是背对着煤油灯的。 “不是你熄的,也不是我熄的,那是谁熄的?莫不是~”我掀开郭月春的被子,在她脸吹了一下,逗她,“鬼吹灯!” 她吓得直打我,哇哇大叫:“哎呀呀别提那个字。” 偌大的制药房倏然变得黑寂寂、阴森森的,外头的穿堂风呜呜作响。 我这见过阵仗的降魔师自然不能够害怕,可我的降魔剑和装备袋在宿房里,没带过来,这可如何时是好? 莫慌莫慌,有没有邪祟还不一定呢! “月春,我方才瞧见窗外有女工经过,除了我们俩,还有别的守夜工吗?”问完,我打了个哈欠,“在我在,别怕!姐姐保护你。” 郭月春的被子开始抖起来。 这制药房真有问题,我睡到半夜被冷醒,总觉得有人朝我吹冷气,睁开惺忪的眼睛一瞧,郭月春不见了。 我吓得一个骨碌坐了起来,呼唤她:“月~春,月春你在哪里?上茅厕了吗?” 不对呀,月春同我约定好,若要上茅而必定要一道去的。 思及如此,我心凉如水,月春莫不是出事了吧? 屋外的穿堂风极响,鬼哭狼嚎似的,呜呜声寡妇哭丧似的拉得长长的。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寻人时,窗外有个女工走过,我的直觉告诉我,那就是郭月春。 “月春!”这回不可再犹豫,我打开门跑了出去,郭月春就在过道上走着,虽然女工制服都一样,但瞧她身材和发型,是郭月春没错了。 我唤了她好几声,都不见她回头,我边追她边在左手掌上打守身咒的结印,手指在手心上划着,倏然叫我想起,胡陌炀用手指在我手心划符的画面。 怎就又想起了他? 不过愣了个神,郭月春便不见了踪影,我加快奔跑的速度冲过去,一个拐弯,又瞧见了郭月春。 “月春,站住。”我吼过去,她依旧未理会我,径直进了煮药房。 煮药房里透出诡异的红光。 再瞧见郭月春时,她已然上了锅炉旁边的木梯。 那是运送药材使的木梯,工人需站在上面的站台上,把药材倒进锅炉里,四周都有安全铁栏装置,应是安全的,除非工人自己越过铁栏,往锅炉跳,或是被人故意推进去,才会有危险。
第174章 庆安堂之暗夜屠灵(三) 而此刻,郭月春正欲翻过铁栏,底下的锅炉正冒着热气,滚着一锅血红色的水。 只见水花结成血色骷髅脸,无数个骷髅脸争先恐后地要挤上去,似要伸手将郭月春拉下去。 “月~春,不要跳!”我歇斯底里地叫着,连爬带冲地上木梯。 似乎是听到我的呼唤,郭月春抬起死气沉沉的脸,目光迷离地瞧着我,接着,无数只,滚开的水形成的骷髅手,抓住了郭月春,将她拉了下去。 我奋力往前一跳,及时抓住了郭月春的手:“月春,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郭月春缓缓地抬眼瞧我,这回目光有了焦集点,可她的脸部却慢慢腐烂变黑,勾起嘴角诡异地笑了起来:“桀桀……”另一只形如槁木的黑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一边用力拉我下去。 我想松开她的手,但她抓得紧,守身咒划在另一只手,那只手正抓着铁栏杆,一旦放手,我便会坠入滚烫的锅炉里。 如今什么装备都没有,要如何应对? 对了,金钟结界咒! 师父曾说过,虽然使金钟结界咒时,需要一手做咒手印,一手划符文,但遇到生死关头,只要心诚意专,也可以用瞑想的方式做那些。 我全身心地瞑想打手印划符文,犹如亲手在做,坚定地念出咒语:“三界之内,唯我独尊,帝令在身,神将在旁,拔除不吉,水火不伤!” 咒语念完,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越坠越深,周围变得静悄悄的。 我睁开眼睛一瞧,没了邪灵,锅炉也是干的,郭月春还吊在我手上,是真的郭月春。 “月春,我抓不住你了。”我没了手劲,眼瞧着郭月春的手滑了下去。 就在郭月春睁开的那一瞬间,她掉了下去。 “哎呀妈呀!”这一摔,将郭月春摔得彻底清醒,发现自己三更半夜竟在煮药的锅炉里,小妮子安静了一瞬,接着眼一瞪又一闭,身子缓缓歪斜,像是要晕倒。 我大叫:“喂,你要晕了,我可走了哈!” 郭月春吓得一个激灵站起来,像只热锅里的老鼠,手脚并用拼命地往上爬:“啊~哎呀呀有鬼啊~茉儿,别走,快救我!” 我放下软木梯,郭月春爬了上来。 两人逃也似的往回冲,穿过廊道,越过栏板,你挤我撞,仿佛身后有只吃人的厉鬼在追我们。 彼时,窗外月光皎洁,星空晴朗,院里树静风不吹,刮了大半夜的穿堂风,停了。 回到仓库地铺时,我俩满头大汗,给吓的。 “他奶奶的,这也太坑了,啥破制药房还闹鬼,本姑娘明儿不干了,还不如回乡种地去。”郭月春红着双目,哽咽地发着脾气。 “就这么不干了,押金能拿得回来吗?”500文可不是小数目,我想想便替郭月春肉疼。 郭月春一怔,随即倒在地铺上撒泼打滚:“哎呀呀呀没天理呀!难怪要这么多押金,我还道是庆安堂的活儿是个香饽饽,故才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要挤进来,赶情是有这猫腻!” “你要真害怕,就当是破产消灾,500文挡了灾,不贵不贵。”我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郭月春闻言哭得更为凄惨:“我那500文还是借来的,就这么回去,会被我阿爹打死的。”
第175章 庆安堂之暗夜屠灵(四) “那没法子了,我深表同情。”我叹息道。 “茉儿,你不怕吗?你没押金的,不走吗?”郭月春挤到我身边,要与我同盖一床棉被,我拿她没辙。 “不走,为什么要走?有鬼又怎样?我捉了它卖钱。”我雄纠纠气昂昂地说道。 “叮咯咙咚呛,茉儿,你比我们村的强哥还要有能耐。”郭月春两眼大放异彩,像瞧见了活菩萨,双手抱拳恳求,“茉儿,收我做小弟吧?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你罩罩我可以不?” “话说严重了,说啥罩不罩的?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会出手的,像刚才是吧!”我说,“可要是超出我能力了,那~那就抱歉了,我必定是自己先跑了再说。” “我不管,我抱住你的大腿了,你跑不了,你甩不掉我。”小妮子还真抱住了我的大腿,甩都甩不掉。 迫于无奈,郭月春为那500文不得不折腰,她知晓我会降魔除祟,时时紧巴巴地跟着我。 煮药房的工作甚是繁重,不过工钱也高,别人都是因故长得健壮,劲儿大,才被选入煮药房。 像郭月春,她打小梨田种庄嫁,膀大腰粗,个头又高,选工种毫不犹豫地便选了工钱高的。 而我却不是,故大伙对我这个纤瘦白净的小姑娘,另眼相看,一个个都过来问我,是不是得罪叶芳礼了? 天知道,我才见过她一回,咋就得罪她了?莫名其妙不是? 那日,翠环代她家小姐来制药房巡查,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架子不小。 大伙排着整齐的队伍,低头挨训,翠环阴沉着脸,目露凶光,瞄到谁谁就倒霉。 嫌这个帽子没戴好,嫌那个站不直,还嫌大伙应声不够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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