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推门,屋里两个人齐齐起身, 正是叶若淳和叶昭。 周莘卫玘的伤早在王府就已经养好了, 饶是这会看到完好的二人,叶若淳也没忍住眼眶里浸着热泪,上前几人一番寒暄之后才坐下细聊。 “那日为何你们会随明阳郡主的车架一起入王府?” 叶若淳细问,拿出随身带的包裹, 里面放着个暗色的锦囊,里面装满了缚魔锦,周莘身上有除魔鞭的伤, 卫玘魔性未除, 她料想二人不论是打斗还是落崖,缚魔锦必定会有所损坏,索性出门时将所有缚魔锦都带了来。 “淳姨,我们从崖底出来后, 就入了小春山, 没想到碰到在小春山给孝成帝祈福的郡主, 我与郡主有些旧交, 便一同入了城。” 周莘一一解释,眼见着叶若淳将缚魔锦抽了出来,才想起来在王府待的这些时日,肩上的伤口已然结了痂,晕染的那些缚魔锦,她早收了起来。 “好险!听说就没见过从断云崖底活着出来的,玘表哥和嫂嫂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叶昭到底是个直率的少年,开心都映在脸上,毫不客气的就将周莘纳入亲人之列。 周莘抿着唇,斟酌着嫂嫂两个字眼,心里生出怪异之感。 叶若淳抽出来缚魔锦,折中掐断,“南晋也不是个平静之地,将新的缠在身上到底安心些。”拢了一半给卫玘,另一半团在自己手中,拉着周莘起身吩咐,“昭儿你给承渊缠上。” 雅间里外用屏风隔了起来,叶若淳和周莘进了里间,叶若淳到底是好意,周莘便拆了腰带脱了外衫,纤瘦的左肩上除魔鞭的伤口结了暗红的痂,周围的经脉也淡了些许颜色。 待叶若淳看清楚后愣住,皱着眉头深思,“这…这…除魔鞭的伤口怎么会结痂?你在王府这几日可曾吃过什么?” 叶若淳这话问的外间正脱了一半衣裳的卫玘都怔住了,他微微偏头,目光深邃,只听见内里传来周莘的否认,“未曾啊!我也正奇怪呢,去了王府之后好似身体都舒畅许多。” 叶昭给他从脖子缠着缚魔锦,等肩头手腕缠的差不多了,卫玘罩上外袍时手中动作戛然而止,想起他在王府时身上魔性也没有发作,像是被压制消散,他眸光登时锐利起来,“青玉玺。” 里外具是愣住,一时没了动静。 叶昭倒抽一口凉气,“你说的该不会是南晋李氏的青龙玉玺吧!” 传世玉玺,青龙镇国。 这枚玉玺传承上百年,带着真龙之气,寻常妖魔都不能近身,一直放在王府,是以能够压制周莘的邪祟之气和卫玘的魔性。 叶若淳给周莘缠的仔细,那边卫玘已经坐下喝茶,周莘才一件件套上衣衫。 自卫玘说完青玉玺,周莘思绪有些低迷,叶若淳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来。 叶若淳领着她出去,想起方才卫玘说的青玉玺,细细斟酌道,“我从前倒也听过青玉玺,若真与青玉玺有关,小周身上的伤和承渊的魔性,想必都能借由青玉玺祛除。” 可青玉玺毕竟是南晋王室的东西,怎么能轻易拿到? 这个问题也萦绕在周莘心头,南晋李氏与她毫不相干,断不会像叶家那般纵容她,她敢拿青玉玺,席灼远就敢砍断她的手。 周莘叹气转头和几人聊着天,倒是卫玘看出她兴致缺缺,给她倒了杯酒,叶昭这厢也瞧着不太对劲,只可惜外面都是探子,他们目标太大,不然汾州城里还能多逛逛。 几盏酒下肚,周莘微醺,趴在窗台观景。 汾州的风土自与朔城卫都不同,作为南晋的都城,汾州历经几朝,鼎盛繁华荣耀传承,一砖一瓦都是旧物,仿佛这座城是活着的。 周莘微微吐气,心头郁结更深,李幼蓉虽未郡主也实在可怜,真拿了青玉玺,于她更是难事。 她想着总要给夏侯复写信,问问他这个夏侯复的世子,不要青玉玺了行不行。再一回头时,屋里就只剩叶若淳一个人,卫玘叶昭不知所踪。 “淳姨…他们……”周莘撑着头,脸颊微红,叶若淳给她倒了冷茶醒酒,周莘接过道谢。 “他们自有他们的事,咱们女儿家说会儿话。”叶若淳淡淡笑着,挨在她身侧,替她将发丝拢在耳后,“承渊没欺负你吧?” 没由来的一句,问的周莘摸不着头绪,只乖乖摇头,“淳姨,没有的事。” “你初到叶府时,我总觉得你不怀好意,后来才知你是父亲故人之子,家逢变故才不得已四处漂泊。我也是个做母亲的人,你尚且比苒儿多个两岁,叫我怎么能不心疼呢?” 叶若淳眉眼温柔,语气和蔼,抚过周莘的手,“这番来找你也是因为一事,你既然已经嫁了承渊为妻,自然也是我们叶家的人,父亲说你倔,我也非要问过你才罢休……” “淳姨!”周莘心中酸涩,明白她要说的话,立刻开口打断,她上前抱住叶若淳,“淳姨,我知你们好意,于我而言那日嫁给卫玘不过是我的权宜之计,我只是为了偷长生剑,能得老爷子得淳姨不计前嫌已是幸事,这是周家的事,总要周家的人亲自解决。” 叶家人向来温良,她绝不可沉溺其中,即便是叶家带来的万分胜算,她也不愿意叫那些血仇沾染分毫。 “淳姨,长生剑已经是最好的聘礼了。”周莘声音哽咽,喉头发疼,出口的话还微微颤抖。 叶若淳轻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好,都凭你作主,但只一点,你收了聘礼,也与承渊拜了天地,就是卫家的人叶家的人,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周莘点头,理智清明,又同叶若淳说了好一会儿话。 天色渐暗卫玘叶昭还没回来,倒是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周莘开雅间的门时都吓了一跳,眼前站着的竟是李幼蓉的侍女,叫灵犀。 灵犀扶着门框,神色慌张,顾不得旁边还有个陌生人,急急忙忙道,“小周公子,郡主喝醉了,奴婢不敢告诉席将军,只能来请您了。” 周莘和叶若淳互看一眼,跟着灵犀绕着二楼走了小半圈,另进了一个雅间,一开门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李幼蓉穿了件鹅黄的小衫,发髻松松垮垮,流苏簪子早已经散在地上,整个人趴在桌上,手中的琉璃杯摇摇欲坠,与平日的郡主仪态有些偏差。 “郡主白日里知道您和叶公子出门了,见你们过了晌午没回来,正巧席将军今日在大营巡防,奴婢拦不住只能跟着溜出来,郡主来了也不愿打扰你们了只一直喝闷酒,奴婢实在是没办法了。” 灵犀的话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郡主出了事她万死难辞其咎,好在找到了周莘,心下稍稍安定。 周莘接过在李幼蓉手中摇摇晃晃的琉璃杯,伸手推推她的肩膀唤她,“郡主?” 李幼蓉双颊微红,脑袋昏昏沉沉,有人推的她只觉得天地都在转,迷蒙睁眼看,好几个周莘在她眼前晃,她撑着坐起来,傻乎乎咧嘴笑,“小周……嗝…小周哥哥…你…” 周莘皱着眉头,不知她喝了多少,话都说不利索,她这身份在外头总不是个事。 周莘唤灵犀拿了斗篷来,披在李幼蓉身上,刚给她系好飘带,她身子往前滑,整个人赖在周莘腰上,双手抱的紧,嘴里还喃喃喊着她的名字。 周莘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连一旁的叶若淳都觉察些不对劲,然欲言又止。 “淳姨,这位是明阳郡主。”周莘解释,她叫灵犀备点醒酒汤来,不敢叫她准备车马,大张旗鼓的回去只会引来注目。 灵犀端着汤回来,身后还跟着卫玘和叶昭,二人不知出去做了什么,卫玘手中还捧了个长匣子。 几人顿时塞满了雅间,叶若淳扶正李幼蓉,周莘在她跟前喂解酒汤。 周莘哄小孩一般的喂,李幼蓉也不吵不闹,明亮的眸子直盯着周莘的脸,心思都写在脸上。 屋子里氛围怪异,只周莘一人认真给李幼蓉喂汤,等见了底放下碗伸手用袖口给李幼蓉擦嘴,又替李幼蓉罩上兜帽,叫她乖乖的,到王府再闹。 叶若淳叶昭到底不是王府的客人,二人留在酒楼的厢房,看着灵犀带路,卫玘殿后,周莘背着李幼蓉抄小路回了王府。 叶昭在门口看的龇牙咧嘴,饶是他不懂男女之情也看的出来这小郡主一门心思在她这嫂嫂身上,叶昭有点不服气,“姑姑,小郡主她为什么没瞧上表哥呢?” 周莘奔走江湖,寻常穿的都是男装,叶昭第一次见周莘也以为她是个男子,小郡主毕竟年纪小,为个少年郎心动也是常事,可他玘表哥长身玉立,人中龙凤,怎么能输给一个女子呢。 叶若淳斜目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承渊瞧着就不大容易亲近,小周细心又体贴,小女孩自然愿意靠近,苒儿不就挺喜欢小周?” 叶若淳若有所思的看着几人离开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 叶昭二十出头,上有兄长继承家主,从小都是散养着长大,也没吃过什么苦,性子活的恣意随性,女孩家的心思自然不懂,被叶若淳这么一说,便不再接话,他这嫂嫂确实平易近人,深得叶家上下欢心。 周莘这边几人抄了小路匆匆回府,刚过了长巷正要拐弯过去不远的角门,李幼蓉像是醒了一般,揽着周莘的脖颈,下巴搭在她肩上,浓浓酒气扑在周莘脸侧,周莘隐约听见她说着什么。 “小周哥哥,你喜欢南晋吗?你愿意留在汾州吗?”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嘴里喃喃的说些话,声音糯的像是挠着尖儿的小猫,叫急忙忙赶路的几人都吓着了。 “等我做了南晋的皇帝,你愿意留下来吗?”李幼蓉的酒全醒了,她心里清楚的很,李渊这个帝位,始终是要传给她的。 她心里细数这十几年的人生,在小春山那些日子竟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灵犀急的鼻子眉毛皱在一起,卫玘捧着匣子在身后跟着,他听见周莘侧头低声哄了她一句,“郡主殿下,你醉啦。” 卫玘透亮的眸子映着二人叠在一起的身影,唇角在暗夜里勾勒出弧度,周莘真是个吸引小姑娘的特殊体质。 枷楞山时骆成韵恨不能贴在她跟前小周姐姐的叫,朔城叶家里他那小表妹叶苒与她也是推心置腹,现如今又多出来个李幼蓉,小姑娘也是真将她当个男人,当南晋皇帝留她这话也能说的出口。 卫玘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长匣子的沿,扣的他指尖发白,他在叶府外支开了沈才均,在玉人阁替她劝退了鲁公,郭城偷偷看她,他就显在她跟前教她练剑。 他原来还以为周莘四处吊着,可偏巧周莘就是个不开窍的,连他一点儿心意也没看见,他难不成还要在周莘跟前同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争些什么名份么? 真是有够蠢的。 卫玘自嘲,看着周莘背着李幼蓉,生怕李幼蓉贴上她的肩伤,将匣子换了只手,上前托住周莘的胳膊,“尽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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