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玘探究的目光微闪,他不是没考虑过这层,只是这样做于朝臣毫无意义,“孝成帝病倒是真,郡主和席将军被拦在宫中是真,朝臣中自有一派向来都是持有反对之意,孝成帝置若罔闻,仍旧以郡主为重,除非孝成帝已然不成了,不若谁又敢在宫里动手?” 周莘微怔,行军用兵之道,到底是卫玘比她在行,她思索再三渐渐被他说服,“那便遣人去校练大营调兵,候在城外有备无患。” 灵犀应声,她信任周莘和叶阑雨,这二人思虑非常人能及,王府由府兵围着,御林军中人多善近身战,此刻出王府必定要被抓,不知派谁较为合适。 灵犀正犯难,听见院后有打斗之声传来,三人循声而望,侍卫迅速抽刀护在跟前,只见有人影往庭院这里挪过来。 再定睛瞧时,周莘只觉得眼熟,那二人正是叶若淳与叶昭,他们何时进来的王府。 周莘想着就赶忙冲了上去,“停下停下!各位将士,这二人是熟人。” 灵犀赶在身后叫停,来人是着浅衫的夫人与一位神采奕奕的少年,正是在酒楼那夜陪在周莘叶阑雨身边的人,灵犀听见周莘叫那位夫人淳姨。 “这王府外头,好多侍卫举刀拦着,还好我和淳姨轻功好,不然就要被逮住了。”周围的侍卫退下去,叶昭不满的扭扭手腕,“里头的人也凶,我们刚跳下来,一言不发就冲上来。” “昭儿。”叶若淳瞪了他一眼,他才稍稍闭上嘴看向别处。 “淳姨深夜进王府,想必外头一定出了什么事。”卫玘不是无端猜测,叶若淳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虽是深夜,外头不尽然安静,城里呈鼎沸之态,原本说的是孝成帝病倒宣了郡主进宫,不多时就传出来孝成帝不成了,我与昭儿匆匆赶来时,外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必是真出了事,想着你们在王府里头未必知道外头的事,只能强行进了王府。” 叶若淳那厢正与叶昭休息,汾州里却不太宁静,说宫门那里传来消息,吵吵嚷嚷的说孝成帝病倒,宣了郡主给了诏书,酒楼里约摸聊了一个时辰有说孝成帝不行了,郡主还被扣在宫中大抵是要继位了,朝臣还在乾正殿,要闹翻天。 叶若淳看势头不对劲,立即和叶昭直奔王府,外围被侍卫团住,两人不得已才飞身冲进去。 “你的猜测是对的,宫里形势不乐观,只怕是朝臣扣下的郡主,即便她有诏书,没了玉玺也不过还是李氏的郡主。”周莘面上冷肃,这就是小郡主的劫。 李幼蓉年纪小,为人却稳重,这些日子相处之下才知道她是受李氏之累藏了活泼的天性,她自小背负的太多,父母皆离世,李渊养她这么大,教她这么多,还要将南晋这个担子也压在她身上。 她看着天真,其实什么都知道。 她若没了这个帝位,南晋也再无她容身之地。 作者有话说: 本章只有相国大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59章 、青玉玺(十四) 周莘生了恻隐之心, 不忍见她日后如自己这般飘零,想起方才谈及校练大营调兵一事,抬头就要应下, 话还没说出口, 卫玘就伸手拉住她。 “灵犀姑娘,孝成帝命在旦夕,郡主被扣留宫中,就算城外有兵, 没有玉玺他日就是逼宫,当务之急除了调来校练大营的兵,还要送玉玺进去宫中。” 卫玘将局势理清楚, 无非就是分成两波人马, 一面去调兵,一面送玉玺。 灵犀听懂了,可她不敢轻易做决定,调兵的信物和青龙玉玺, 都是郡主的命,诚然她相信周莘和叶阑雨,都交了出去, 这南川王府就真的是个空壳子了。 灵犀呼吸沉重, 她不敢赌,踉跄的后退了一步。 没有绝对的信任,这两样东西,她绝不能交出去, 周莘明白, 卫玘也明白, 这场结果的好坏与否, 与存亡之际要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息息相关。 不仅仅是灵犀要做出决定,他们同样需要。 “淳姨,您曾说青玉玺可以祛除小周身上除魔鞭的邪祟,您亲自动手的话大抵需要多久?” 周莘转头看向卫玘,知他话里说的是青玉玺,那日叶若淳顺口一提她自己都没放在心上,卫玘却记得清楚,在这时候提起多半是要和灵犀和王府做个交易。 这本是她的事,平常能说会道的她,这会遇上自己的事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八月的夜并不凉快,周莘只觉得心口蹿着火苗瞬间蔓延到四肢,面前的人眉目沉静,灯火通明的王府里,像是笃定了所有的一切都化为坦途。 “半个时辰足以。”叶若淳肯定道,叶家仙家宝贝不少,她自小受着熏陶,会使些器件祛个邪祟也不是难事,况她来时揣了不少好东西,此时正可以派上用场。 得到叶若淳的肯定,卫玘才向灵犀拱手做礼解释,“灵犀姑娘,青玉玺关乎南晋皇室,你有顾虑是正常,不瞒你说,我等也确实有所求。小周公子年幼被陷害,身上得了一种邪祟,需要借由青玉玺才能清除,今夜里若不是存亡之际,叶某绝不会提出这种交易。 我与昭弟拿信物去大营替郡主调兵,你拿青玉玺给小周公子治病,这便是欠了郡主恩情,届时将青玉玺带进宫中,才算正理。 郡主在时有多信任我们二人,你也有目共睹,若此时我们要耍些手段强取青玉玺,便是翻了这王府还有谁能阻拦呢?” 进退得当,别说灵犀,周莘都要被说服,她暗暗在袖中给卫玘竖了个大拇指。 早在四月前的小春山时,郡主就认识了周莘,灵犀也是同李幼蓉回了王府才听她提起。 宫中尹贵妃不顾陛下旨意,暗地里去了趟小春山找郡主的麻烦,郡主无意与她争吵,可她却不依不饶,硬要得出个首尾来,气急之下巴掌都伸到郡主跟前。 郡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从小孝成帝手心里捧着长大的,灵犀听她这么说,心都要跳出来,还好碰上个周莘,瞧不惯尹贵妃的轻狂相救,周莘也不问她出处,捡了筷子嘱咐两句就离开,那之后再见就是四个月后。 郡主芳心暗许灵犀也猜到一二,郡主重视周莘,她才将周莘当成主心骨,她斟酌半晌才点头答应,叶阑雨这番话令她折服,她相信周莘和叶阑雨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她依着所托,自暗室里取了一枚坠了个短穗的黄玉令牌交于叶阑雨,郑重道:“叶公子,此玉是御林军信物,你与御林军中人又熟识,说明境况调取兵力回城不是难事,事关郡主性命,灵犀跪谢叶公子。”说着就要往下跪,幸而周莘卫玘托了一把才叫她起身。 卫玘接过转身与叶昭出了门,自高墙飞身而上没入夜色中。 等关了门窗,灵犀又取出锦盒,放在周莘和叶若淳跟前,灵犀拿开盒盖,里头正放着一方通体黛绿的玉玺,雕的是腾云欲飞的龙,从胡须到鳞片,周莘无一不为之惊叹。 从灵犀端出来这枚玉玺是,她体内隐隐有种悸动,兴许是与成韵渡给她的灵气相契合,她只觉灵台悬在空中,轻盈又充满力量。 “请吧。”灵犀将玉玺推在叶若淳跟前,人退在一旁,眼见着叶若淳从袖中掏出惊云香放在青玉玺左侧燃着,八宝镜摆在右侧照着,青玉玺登时现了荧光,混着惊云香的烟和八宝镜的影,不多时整个屋子都腾了青雾。 叶若淳示意周莘脱去外衣,灵犀立刻就要回避,周莘叫住她,笑道:“灵犀姑娘,我也是个女子。” 未及灵犀惊讶,周莘已然褪了上衣露出里头的裹胸来。周莘身形纤瘦,左肩上一块结痂伤口,脖颈和肩上缠着画着符文的缚魔锦,灵犀在一旁捂住嘴不敢出声。 她看见青雾中玉玺上青龙的眼睛亮了亮,周莘肩上那抹伤口正在跳动,有雾气渗进周莘受伤的皮肤,伤□□了一般自小小的缝隙里渗着乌红的血,伤口周围都是暗紫色的经脉,一点点跳动着隐入周莘的肌肤。 周莘闭着眼,像是有人拿着锋利的刀剜走这块烂肉,钻心的疼如骇浪席卷,她额头渗着汗,眉目皱成一团,指尖不受控制的颤抖,旋即又攥的死紧。 她周身雾色渐浓,闭着眼仿佛能看见一条青色的龙盘旋而来,金色的眼里如烈火燃烧,周莘不敢直视,想起那个血色的夜里,那柄除魔鞭在空中也是这样飞过来的,还有除魔鞭后天玄那双赤红的瞳孔,她看见里面有无数双手拉着她往下坠。 有什么逼她睁开眼,她对上越来越近的那双金瞳,意识涣散,慢慢沉淀下自己所有的情绪,融在那抹金色里。 青龙摇着长长的尾,长须飘动,下一瞬直冲周莘而来,她被定住脱不开身,眼见着那条龙穿过她的左肩,没有疼痛,像是卸下所有重担,在那一刻她终于可以安心的闭上眼了。 房间里叶若淳和灵犀大气不敢出,大半刻钟过去,雾气渐散时,惊云香断裂八宝镜碎角,青玉玺没有任何异样,叶若淳反应过来接住倒下的周莘。 周莘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她梦到过无边的血夜和满地的尸首,梦到过周暄满是稚气的脸,梦到天玄和越公,可她现在闭眼就是在枷楞山的夜里,在无相花根底下,成韵握着她的手将灵气渡给她时那双坚定的眼,她感受到那股灵气再次回在她身上。 她还看见卫玘的脸,卫玘抱着她从断云崖跳下,呼啸的风刮过她的脸和身侧,腰际上是卫玘揽着她的手,就算是到了生死关头,卫玘也从没想过放手。 下一刻场景转换,浓白的雾气里悲天的哭声回荡,妖风四起,周莘抬手遮上眉骨,她站不住身,低头看地上都是尸首还有沾了血迹和沙土的碎裂战甲。 那是周莘从来没见过的画面。 她从前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何成韵满身灵气就能预见未来,她也得了半身的灵气却什么也不曾看见。 久而久之她安慰自己,成韵本身就是西川戚氏巫女血脉,现在她才知道,她得来的灵气都在替她抵挡住除魔鞭的伤,防止它腐烂的更厉害。 难不成那竟是她预见的未来,那是谁的未来? 是她的还是卫玘的。 周莘仿佛过了许久,她心中一股刺痛,猛的起身睁开眼,醒时人正坐在榻上,穿戴整齐,只叶若淳守在跟前,见她醒来立刻上前。 周莘心悸未平,这时并不是什么叙话的好时机,只得开口询问,“我昏迷多久了?” “约有小半时辰,感觉身体如何?”叶若淳见她要起身,正要扶她,却忽而不动了,原来是瞥见桌上碎裂的八宝镜和惊云香,她有些不敢掀开衣裳查看,叶若淳看出来她的迟疑,笑着解释,“看看吧。” 周莘犹疑的掀开肩头一角,肩上的结痂的伤口已经消失,只剩一片丑陋皱巴的伤疤,她深吸一口气,跟了她两年多的伤口,这会儿没了,她竟有些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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