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有人?”乔金粟看着他们三人背后的湖泊,轻轻笑了起来,“什么人?” 这答案自然没那么轻易能问出来,乔金粟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巡视而过,道:“初次见面,你们应该不知道,我其实是个急性子。” 话音刚落,那三人都还没明白乔金粟是什么意思,书砚忽然将最边上一个男子给踹进了湖里。 双手被缚,连挣扎都是奢望。 水性好不代表淹不死,游进来的水路上有些存了气的水洞,所以他们前前后后带着羊肚气囊探过几次了,就是为了这一趟的轻装上阵。 另外两人就那么眼睁睁瞧着同伙溺死了,随后书砚还令两个婆子将尸首拽上来,扔在他俩跟前。 内院的婆子和丫鬟全部是卖身进来,签的死契,自然是乔金粟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任何异议。 她笑道:“从前听我爹说,你们祖上有鲛人的血统,是淹不死的,如今看来,不大对。” 乔金粟这几年,真不是拨拨算盘那么简单,一个当家人不可能全然做到世俗眼中的清清白白。 张巷边做脏事的时候很少让乔金粟回避,她早知道挑起这个家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繁琐冗杂的账目,盘根错节的人情,还有一些只能压在自己心里的罪孽。 诚如释月所言,乔金粟应对过很多丑恶刁钻。 余下两人吓得脑子都不会转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圆圆脸圆圆眼的姑娘。 她不是特别稚气了,眼神中能看到岁月的沉淀,但因为没有生养过的缘故,看着还是一副少女体貌,人畜无害,怎么能这样心狠手辣!? 如果这世上人与人之间只能有男女之别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乔金粟是男子,书砚是男子,那些举着鱼叉,握着粗绳的婆子也都是男子,而被拿捏了性命的这几个男子反是女子。 两人见乔金粟如此狠辣,总算肯供述,说是张茂联合官门的人,想造成贼匪杀人的意外假象,然后由张茂接手全盘买卖,再让渡出去。 原本这事可以不必这么麻烦,可乔金粟外院的护卫实在严密,而且内院外院两套人,撬不开口子,也不想太刻意落了痕迹,所以辗转寻水路来促成这件事。 乔金粟有点低估张茂的胃口了,险些酿成大错。 江临素来富庶,但朝廷却孱弱,养的地方官倒一个比一个牛气。 东泰和南德两国互相撕咬不下,屡屡蚕食瓜分江临的国土,满南苏只怕也逃不过,看距离远近和兵力排布,应当会落入东泰王之手。 从已经被吞吃掉的几座城池来看,东泰王手下兵将并不屠城,而且两国百姓论起来同属汉人,并非林中人抑或胡人之流,似乎比较好接受一些。 江临好些府城不战而降,听说将士入城并未伤及百姓,只是砍杀了几个官员和趁乱掳劫的贼人。 江临的官员在降归东泰或南德的府城里只有十中一二得以留任,乔金粟想想满南苏这位父母官素日的德行,隐约猜到他这是赶在变天之前,想给自己多攒点养老钱。 原本以为说出了自己有官门背景,多少能震慑一下乔金粟,没想到对方盯着他那身猪皮衣裳和匕首刀刃看了好一会,道:“原来是几位大人,只是这更深露重的,我这后院都是女子,总不能请你们上来奉茶相待,那就哪来的,回哪去吧?” 那几人吓得连声求饶,乔金粟思量片刻,只将两人带尸首捆在一块,再做打算。 这一夜定然是睡不好的,天将明的时候,乔金粟伏在内室茶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会,也入了梦。 乔金粟明明还在内室里,偏首甚至能看见书砚和几个丫鬟正在商议事情,交代的都是乔金粟的意思。 她能看见书砚吩咐完事情拨开珠帘打算走进来,见到她趴在桌上,步子一顿,打着手势让其余的人先出去。 几人的走步声乔金粟都听得很分明,甚至能分辨出谁往东去,谁往西去了。 但乔金粟却很清晰的知道这是梦,因为茶桌对面正坐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他年岁不大,长得很清秀,唇红齿白,眼下正左看右看强做出一副主人翁的样子来,却在瞥见脏衣篓里的肚兜时慌乱躲避继而掩面。 “咳咳,你也是没住爹娘的屋子啊。”那人一开口,便坐实了他的身份。 乔金粟住在爹娘的院子里,没住爹娘的屋子,徐广玉也是如此,他爹娘走得早,他也没住正屋,一直住在自己小时候的房间里,也就是乔金粟眼下住着的。 乔金粟看着周遭朦胧的光芒,像是日头里融了银子,又像是一个厚云堆积的白天,很晦暗,也很温柔。 这种感觉,就像在北江的那一年,爹重新走回那个小山村,走进那个简陋但温馨的小屋里。 方稷玄和释月一个掐鸡一个牵狗,让乔东山得以与在世的家人有最后的温存。 时至今日,乔金粟才揭开那个梦的面纱。 “多谢。”在徐广玉不解的眼神中,乔金粟的笑容渐渐收小,她的目光也从辽远的回忆中收了回来,看向眼前的这个还停留在死前年纪的少年。 徐广玉别别扭扭地道:“很机灵嘛。” “鱼叉没伤着您吧?”乔金粟关切地问。 徐广玉愣了一下,揉着脑袋道:“怎么会伤着我!?那大头鱼又不是我!” “啊?”乔金粟微微讶异,“不是您吗?我还以为是您有什么遭遇呢。” 徐广玉的尸体被鱼吃了,所以乔金粟以为那条鱼怪是他也是很顺理成章的想法,可见徐广玉如此样貌,想来是不能接受鱼怪丑陋的。 “你,你懂不懂啊,人,人之后是,是水鬼,怎,怎么会是那鱼怪。” 乔金粟立刻道:“听说水鬼投胎很难,需要替身,那昨夜我推下湖去的人,是否合用?” “我不投胎同这个没关系,”徐广玉直愣愣地冲乔金粟道:“你脑子转得还挺快,一下就想恩情相抵了?” 乔金粟被说破了心思也只是笑,又问:“那我该如何助您?” 徐广玉挺了挺胸膛,说自己是因为世人称颂挂念,所以修了不少阴德,如今大有成湖神的机缘。 “机缘。”乔金粟重复着他的话,点点头,“那欠缺什么?” 徐广玉备好的长篇大论一下没了用武之地,只看着乔金粟结结巴巴地说:“呃,那个,呃,茭白。” 他说得这样没头没尾,乔金粟却一下抓住了关窍。 茭白,唯一一道释月做的供品。 “茭白,怎么了?”她做出不懂的样子。 “淹死之人最畏水,我虽有成神的机缘,却还欠缺火灵,你供奉的那碟茭白上,就有火灵附着。” 乔金粟是不愿意从释月身上为自己攫取什么好处的,这徐广玉死了多年,淹在湖底,眼下这副心机浅薄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装出来的。 “我只要一些火之灵力。”见乔金粟沉吟不语,徐广玉有些急切,道:“我成了湖神,能保你家宅平安,百利无弊!”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好意思,这几天完美赶趟换季病毒,把我存稿干完了,大夫说明天还没退烧得去打吊瓶了,我请个假,这篇也不多了,国庆之后开新文,绿嫩肯定开,另外一本开侯府女眷还是时令男友待定。
第75章 薄荷绿豆水 ◎除了糯米绿豆打底之外,拈一撮红绿丝,撒四五粒葡萄干,舀一勺红豆,落三两颗糖莲子,还有糖渍金桔、蜜枣和冬瓜糖。◎ “茭白是邻家食肆所制, 为何会有火之灵力?” 乔金粟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这话只为了试探徐广玉的本事。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碟茭白上的火灵特别纯粹, 明亮温暖。” 徐广玉说到‘温暖’二字的时候, 声音略微低了些。 他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温暖的感觉了, 连说到这两个字都会牵动。 ‘炒茭白不是我带回来的头一道菜,之前的菜肴并未让他觉察到所谓灵力。看来徐广玉的本事不大, 不是专门供奉给他的, 他也觉察不到。’ 乔金粟思忖着, 却很真挚地道:“那我先去打探一下,您,不着急吧。” 她对上徐广玉的眼, 借着说话的机会细细端详起来。 魂魄所呈现的应该是那个人生前最好的样子, 徐广玉的样貌看起来很顺眼, 清澈单纯, 肌肤匀净,哪有半分被淹死的肿胀浮白? 乔东山回来的时候, 看起来也是神采奕奕的。 “这么些年都过来了, 不急在一时, 但能快些还是快些。” 徐广玉抿了下唇,抬眼望着乔金粟的时候, 眼神很像初生的小动物。 无助又可怜,除了相信眼前这个人, 似乎没有别的求生之法。 “乔姑娘, 我很冷。” 乔金粟心头被这几个字轻轻一拨, 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她微微蹙眉, 半真半假, 口吻关切,“冷?是否是骨殖还在湖底的缘故?我父亲曾经也想过替你打捞骨殖安葬,只是湖水过深,实难打捞,你可能给些提点?说不准能找到。” 徐广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但见乔金粟言行坦然,他的眼神很快黯淡下来,道:“你知道这湖叫莲蓬吧?” “知道,你的湖景画上有写,不过满南苏的府志中叫它天陷湖,说是千百年前一场地动留下的。” “湖景图,”徐广玉听到乔金粟说起湖景画,惨然一笑,道:“那湖景画我原本打算画满四副,但只画了春夏秋,那年冬天我病了一场,无力起身,熬到春天才渐好,以为可以再等一个冬天,没想到……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乔金粟便接茬,道:“您其他的画都流落在外,不过我爹在世的时候收回了春夏两幅,我去岁又买回了秋日湖景图,也是缘分吧。” 徐广玉轻轻颔首,乔金粟瞧出他并不是很惊讶的样子,想到那几只被润画过的‘六月黄’,猜测他应该能感知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画作。 “之所以叫它莲蓬湖,就是因为湖底形态好似干掉的莲蓬,洞眼无数,所以你找不到我的。” 乔金粟还想说什么,书砚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清晰,满室朦胧的光芒像合伞一样被收拢起来,更浓烈直白的日头射了进来,把徐广玉的身影照得模糊虚无。 乔金粟一睁眼,就见书砚快步走了进来,身后的丫鬟端着水盆巾帕也跟了进来。 整间屋子变成了一个筛盅,被人不是很用力的摇晃了一圈,乔金粟晕了一瞬,缓了缓才接过书砚递过来的巾帕。 “姑娘,您怎么了?”书砚问。 乔金粟只是笑了笑,道:“梦见了很有意思的事。” 徐广玉答应替乔金粟料理那三个人,所以乔金粟让书砚把那三个人都踹进湖里去了。 隔了几日,就听说城北的紫萍池里捞出尸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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