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父皇母后和哥哥最后的心愿。 沧魂生被阿树这突然的转变激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似乎前面的那么一大串都白说了,只要阿树不顺着自己说的走,只要她一独自思考,就会立刻回到她自己的想法里,前功尽弃。 沧魂生气急败坏了反而生笑,恨得说起话来似乎都在咬着字, “本座从未见过有人,这般忘恩负义,胆小可欺。” “呵,”他突然恍然大悟般看了看小石头,又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小石头原都是跟你学的。” 沧魂生转而又盯着阿树清雅的背影,眸中情绪很是复杂。 恨极了生笑,内里隐隐还有几分神伤。 “你这样的人,若你不是阿树,我是一定要手刃的。” 幻菲山初见,他血色长衫,偶遇一个与山间田野格格不入的出尘仙子,那仙子修为高深,细长手指轻轻一弹,便将他的本命长刀推出。 既见奔疆,无一丝窘迫,浑身上下俱是从容。 若说阿树是美丽的,沧魂生日日目睹,未觉特别,只有那么一次,初见时阿树因着嫌弃奔疆上的血,微歪着头,手指轻柔一弹的画面,烙在了他脑子里,让他觉察她与众不同。 沧魂生欣赏她的傲气,欢喜她在内里隐隐透出的一点不令人察觉的跋扈,明明是温柔到挑不出一丝错处的传统女子,欢喜鲜花欢喜裙子,却又仿佛天然带着一种世人不可亵渎的神性与孤傲。 与这孟浪的山野如此割裂,却又甘心没于山野之中。 真正的,落魄的神明。 命运的奇妙。 让干净的她遇上他这样刀口舔血的怪物。 因此即便阿树之后种种,虽不影响她与他敌对的局面,但幻菲山初见,仍会长久得烙在他的心里。 沧魂声于阿树,仅仅不到十日,便让他产生了与他的宿敌奇临瑞一般近乎偏执的感情。 挑战奇临瑞,既有寻物之名,又因赏识他强大的力量。 当年奇临瑞胆敢孤身一人,从月沙门一路杀到天宫正殿,将那一大家子杀得片甲不留,前天帝灭门之日,便是他广告三界十七海,荣登大宝之时。 而阿树于他,似乎又与奇临瑞有些不同,他现在越来越觉得,阿树这样的人,配死在他的手里。 若说他欣赏这些人物,不若说他本身就偏好疯狂,天生对鲜血透着狂热,对刺激与孤身犯险的孤勇永远保持嗜热。 这些人不过是承载他爱好的物件罢了。 沧魂生是彻彻底底的疯子。 阿树明白沧魂生说这话是故意激她,可偏偏是这一句,‘若你不是阿树,我是一定要手刃的’。 ‘若你不是阿树’言之无物,直白得又没什么别的心思,偏生让她听了很是头皮发麻。 神女能见世间凉薄与邪恶,却永远会为真诚动心。 他说的是啊,她这般东躲西藏,家人死了都还能若无其事得逍遥生活。 如若从前遇见这种人。 她也是不喜的。
第20章 执念 ◎神明为何不如邪魔刚勇◎ 沧魂生在和她冷战。 阿树即使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来。 从前沧魂生虽然也混蛋,阿树讨厌他,两个人也不常说话,但毕竟日日都在一起,两个人间也有了点默契,彼此的心思猜不透,情绪还是能敏锐感知。 更何况,经历上次他赔罪后,性子似乎外放很多,会偶尔招惹小石头玩儿玩儿,把它气得往他身上撂石子,前些日子还投阿树所好,用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变成裙摆,或者许愿日鲈树奇怪的东西和她们一起试吃。 这些虽都是极少发生的事,掰着手指也能数清,可沧魂生这次生气,阿树明显能感觉出来。 这个气氛,这个空气。 阿树用着早膳,觉着食不下咽,她不着痕迹得撇了撇岩石边上的一棵孤零零的草。 之前若是沧魂生发火,亦或是情绪激动,山中的温度便会升高,她的法身能耐高温,于细小温度感知不大,便在岩石边上随手植了这棵感温草,温度一高就开花发芽。 看来他昨夜还算睡的不错。 阿树正心中做了判断,便见沧魂生招呼不打一声的进来,然后直接坐在了阿树对面。 “送你个东西。” 少年着了檀紫鹤纹的长衣,束腰窄袖,头发全梳了上去,整个人利落干脆,令他本就锋利的眉眼更显冷冽。 他倒是时刻都是方便打架的装扮。 阿树正好将早膳用完,狐疑得看了一眼他,只觉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边轻敲了两下,一个淡红色的灵力球就飘到了桌上,其中困着一只小飞虫。 沧魂生另一只手一扬,山洞中顿时就暗沉下来,屋中立时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之中,唯有少年手中飘荡的淡红灵球散着些许光泽,照亮了围坐在它周围的沧魂生和阿树。 淡淡微光之中,阿树姣美的面容愈发显得瞩目,优越的脸廓被沧魂生红色的法力度上了一层水红,将平日里这高贵得遥不可攀的面容平添几分娇媚之色。 更重要的是,是沧魂生晕染给她的。 就好似善良的神灵一脚踏入他编织的陷阱。 “是萤火虫?” 阿树问着,沧魂生却看着阿树的脸没有立时回答。 不过转眼,沧魂生就回了神,面上一如往常的倨傲,形容慵懒。 若她真是神明,就要跌落云端才好看。 “你不是让我行善事,赎我从前的罪过,”沧魂生将灵力球抛给她,自己仰在椅背上,一副漫不经心道, “我今日练功时不小心毁了一片草丛,死了一窝萤火虫,只剩下这一只活了下来。” “于是我就救了它。” “……” 到底救它还是害它。 阿树接过灵力球的手顿了顿。 “这不是按你说的?”沧魂生一脸正经的神色,“在做好事。” 阿树:就很无语。 本以为他真的做了善事,哪知是先砍了对面十八刀,又给块糖吃。 不过在这山中练功,难免伤些飞禽走兽,万物法则,各有一套天命,若她什么都要横加干涉,这世间反而要乱了套。 于是阿树抬了抬眼,并没有责怪他,她想,这人改过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前期还是要多给予鼓励,于是即便是硬着头皮,口中难免有些不清不楚道, “你做的还行。” 沧魂生听见这样的回答似乎称了心意,嘴笑眼不笑道, “我想着这样也挺好看,女子都喜欢,便将它送给你。” 沧魂生方才便瞧见熄了光后的阿树眼前一亮,果然女儿家心思,都欢喜这种花里胡哨的没用玩意儿。 此刻见她不说话,目不转睛盯着那萤火虫看,便又好心似的道出真正的目的, “这小虫子亲眼看着族人一个个死在我手里,它当时也快活不成了,幸好我眼疾手快得救了它,如今它呆在这灵力球中,只要我不灭,它便不会死,永远在这个球里安全得待下去。” 阿树面上的浅笑戛然而止,自然而然联想到什么事。 沧魂生将手肘随意搁在案桌边缘,又往那灵力球中注入了一股灵力, “要我说,它可真是幸运,若它正常生活,恐寿命最多不过半旬,可现在,生命的长度无限延伸,有无尽的时光可活。” 阿树听他这样描述,只觉这不是幸运,而是明晃晃的折磨。 让它活在杀族仇人的手中,供他观赏,还要永生永世? 酷刑吧。 阿树其实从开始,便观察这只萤火虫,她从第一眼看见它,就能看的虽然表面上看,这只萤火虫很是活泼,在灵力球中它显得生命力顽强。 但倘若细细看来,便见它在一下一下,狠狠撞击灵力球。 它飞得又慢力气又轻,撞在灵力球上没有丝毫反应不说,还伤了它自己。 可它仍然,固执得,顽固得,一下、一下,向灵力球撞去。 方才沧魂生看似随手注入的一股灵力是维持灵力球,其实却是为了给那萤火虫疗伤。 它才有气力继续撞。 沧魂生在明嘲暗讽谁,阿树知道,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此刻萤火虫撞得又快受伤了,阿树看不下去似的,将灵力球一推,“我不喜欢这个礼物。” “你放它走吧。” 沧魂生眉角一扬,波澜不惊道,“放了它就会死。” 沧魂生的眸子中装了她,异瞳中映出的美丽的她面上有些绯红,眼眸中有些微色的愤怒。 沧魂生看不见似的,还不理解般微歪了头,“照你说,它不是应当最怕死了么?待在笼子里才是最好的。” 阿树知道沧魂生又在激她,心中亦明白若是顺着他的话说,自己也永远不会说出他想听的,难免再落个不欢而散的下场,于是阿树这次直接装傻。 “你说的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阿树说着手一抬乘州洞中就恢复了光明,她站起身来。 “阿树,”沧魂生淡淡叫住了她。 “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下,你要不要出去?” 沧魂生眉毛一抬,又微蹙了眼睛,“你乏什么乏,这根本不是你平日里休息的时候。” 阿树的作息他已如睡觉修炼一般熟悉。 可阿树一副要走的样子,沧魂生忙道,“我好心送你礼物,你就这般对待吗?” 阿树无奈转头,“我真听不懂,沧魂生,别再费心思了。” 沧魂生怄气般看着桌上的灵力球,声音轻了许多,“你有没有觉得,这小虫子特别像一个人?” 又来了,她就知道他死缠烂打着要激她。 像她像她行了吧! 她都已经感觉出来了,他就是想让她走出去,和敌人斗上一斗,可她不想!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非要这样死揪着不放吗。 阿树不屑于和人争辩,直接转头走人,可一脚踏出的时候,突然听见沧魂生道, “它像我。” 阿树脚步一顿。 “你知道我为何身受重伤掉落幻菲山吗?” 少年的声音低沉又冷冽,“因为有叹崖一战,魔族里出了奸细,在我与支美觞打的上下难解之时,他跳出来转而攻击我。” “我将他们二人杀了,一个冬欲,一个支美觞,然后掉进了这里,可那一战,却仍然没有战士回去。” 阿树转头看向他,沧魂生神色淡漠,语气平静到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因为魔族中除了东欲,还有奸细,是他害死了所有人。” “而我如今明明知道那人是谁,却被困在这方隅之地,脱不开身,手刃不了仇敌。” “你让我放开它,却不肯放开我吗?” 阿树心中越来越沉,她原以为,他说的这个萤火虫是她,而最后一句,也正正说到了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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