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祭典比往年拖过了些时日,并不只是为了等上弦月吧,大祭司。”迟问幻出镰刀,却不着急进攻,她对大祭司本人可没什么仇怨。 她是来超度亡魂,顺便抢个祭典借花献佛而已。 她故意激怒对方亦是为此,如果能寻到纰漏顺利抢到祭典主权,便不必伤人。 “要你管。”奈何这月流的当权者从未被打搅过祭典,如今迟问这般三番五次地指指点点,已是触了逆鳞。 “是要管的,我猜你临时又多准备了点别的,所以耽搁了时侯,对吧?”迟问侧身避开大祭司的第一击。 是很有气势的直刺,力道与速度皆是上乘。 这大祭司不仅祭祀业务好,武艺也很精绝,实在是……可爱! “识相点不要多嘴。”大祭司没有否认迟问的话,她出招利落,却也跟对方一样,没有取人性命的意思。 “这个祭典与我之前看过的一个法阵是相反的,而那是个杀阵。”迟问一步跳开,横起黑镰对地一扫,逼退大祭司的第二击。 月流祭典与三辰魂祭相反,便不该是杀阵,可这布置里,却有杀阵。 大祭司要杀谁? “不要问了。”大祭司调度地上的海灵石,企图绊住迟问。 迟问早有防备,直接一个风术震开,“嗯?你怕了?” 迟问在对方眼里竟看到了畏惧。 却不是对她、对迟问的畏惧。 “求你不要问了!”大祭司的话音显然不如刚才有力,她发颤着喊出这一句,然后突然瞪大了眼,慌乱地转向人群,找到了步衍行的所在。 她却只来得及看他这么一眼。
第78章 ◎她自小就是个不会止歇之人◎ 月流小镇的大祭司, 实名萧止。 打小父母便觉得她这个名字不太对头,但由于是族中长辈定下的,故而也没人敢改, 只是平日里都喊她婷婷, 谐音蹭个停字, 也算和大名有点关联。 萧婷婷没什么所谓, 一个名字而已,还真能绑得住她不成。 她自小就是个不会止歇之人。 书念得最快,武学得最精,族里最看重的魂术, 也属她领悟得最透彻。族中长辈都说她是百年一遇的人中龙凤,而这么多年来, 她唯一觉得有心无力的事只有一件, 就是自己的个子。 小时候矮一些还会被夸可爱,大了便只能被说可惜。 最后他们还安慰萧婷婷, 说女孩子长得矮没有关系。 本来已经真的觉得没有关系的萧婷婷怒了,她最讨厌听到的就是, 因为你是女孩子。 在她的逻辑里, 她可以觉得小个子没关系,但不能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没关系。 这观点半分也没有得到重视, 周围人只觉得她太过计较。 于是萧婷婷加倍地争先, 很快就如族中期盼的那样, 成了当地最年轻的祭司。 但她所在的月照是个小镇, 小镇子里其实没什么可以祭的东西, 无非是求雨, 求收成, 求人丁兴旺,求家宅平安。 没意思。 当然,族内的长老也让她给自己求一门姻缘。 那就更没意思了,男人之蠢,她萧婷婷也就活了十几年罢了,便已完全领悟了个透彻。 但无奈的是,她同时也意识到她眼下的矛盾,是在她清楚地认识到了男人有多烦后,还是没有办法地,取向为男。 所幸萧婷婷的父母都疼她,他们建议她若是憋闷,倒可以出去转转,邻镇月流便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月流小镇也确实是萧婷婷幼时便开始向往的地方。 她原先所在的月照小镇只有一个小小的口岸临海,且因为入镇有条山路难行,故而不似邻镇月流那样受欢迎,能成为旅游之都,发展自然也不如月流的好。 他们月照走的是自给自足的传统山镇之路,但与月流小镇的关系一直还挺不错的。 月照人农忙时耕种,农闲时便产出一些民俗小玩意运到月流那边,借他们的客流卖一卖,再把月流小镇的新鲜玩意带回来,供百姓们长见识。 而月流人无暇耕作,故而除了靠海吃海,余下的还得跟月照做交易,有时候镇里修什么大工程,也会让月照的邻居们来打个短工,价钱给的都很公道。 两镇和谐,相安无事。 直到月流小镇出事。 事发时间只与萧婷婷出发的日子差了一天。 姒姒夫人把整个镇子屠得一干二净,这在淳朴的月照镇民耳里听着,是一件完全无法理解与信服的事。 月照小镇第一时间派了人去探,而已经打包好了行囊的萧婷婷却因为是女!孩!子,所以没有被选中。 去而复返的乡亲被吓疯了一半,另一半人说,镇上其实什么也没有。 那么热闹的小镇,那么有活力的小镇,一夜之间,半分生气也没剩下,空得可怕。 月照瞬时陷入了人人自危的紧张氛围中。 他们生怕月流的亡魂摸山而来,也怕那姒姒夫人渡海而至。 恐惧占据了每个小镇居民的心,大家那几年都是小心翼翼地在生活,萧婷婷虽然不算特别害怕,但也被这般的氛围搞得一惊一乍。 她讨厌被动躲避,所以成年后便提出要去月流祭奠亡魂,长辈们虽然不允,但退了一步,说可以在月照小规模地为月流百姓祈福往生。 但没有效果。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月流小镇的亡魂根本渡不走,也不得往生。 造孽啊。 月照小镇更怕了,却不料那边月流小镇反而活了过来,有小量不怕死的生人住了进去,起初自然还觉得白捡了大便宜,后来才知道月流传闻诚不我欺,它真的闹鬼。 闹大鬼。 这一次萧婷婷已经有了足够的年纪和底气,她独自决断,要去月流,帮它恢复生气。 起初她用小型的法祭做些尝试,但见效有限,尔后摸清楚了月流亡魂实为姒姒夫人的固若金汤所困后,萧婷婷虔心设计了大祭,教给了月流百姓,后来便有了一年一度的祭典。 只是地缚灵渡不走这个事儿,还是很难办。 但谁叫她是天选祭司呢,她竟在这般的瓶颈之时,撞大运碰到了神子降临。 还是她从小就拜的四殿下,蒲牢。 萧婷婷受他指点,很快就改进了祭典仪式,并听从他的建议,每年向云落岛送去祭司安抚,果然收效颇丰。 月流小镇的生活愈来愈好,萧婷婷最后也辞别了月照的父母,去了月流定居,当了小镇的大祭司。 也是这个时候,她认识了已经是月流百姓的步衍行。 海马妖怕生,看人都不敢用正眼,完全不符合萧婷婷的择偶标准。 可就是看上他了,怎么办,萧婷婷听从内心,把他办了。 而就算确认了关系,步衍行亦还是患得患失,这搁别人身上或许算作矫情,但在一只海马妖身上,萧婷婷是可以理解的。 她很耐心地开导他,向他吐露自己,让他看清自己的真心实意,教会他不必为身份种族所困,没有谁生来就注定是工具。 大千世界,物可化灵,人怎么能甘心为器呢。 终于,他信了萧婷婷,信了他们是在相互奔赴。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好的发展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就在萧婷婷与步衍行结契的第二天,四殿下蒲牢再一次来到了她面前。 萧婷婷自小崇拜的四殿下,开门见山地告诉自己,之前教她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月流小镇,亦或是为了云落小岛,而是为了…… 让二十几年前堕神的那位九殿下永不得归。 她自以为在牺牲的小我,成就的却不是大我,而是神子们的阴暗的私欲。 萧婷婷自那以后,变得十分易怒,情绪也屡屡失控,有些许破罐子破摔的倾向。 她意识到了,也在努力订正自己,可步衍行正好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两个情绪不稳定的人就这么不断摩擦,矛盾升级,口是心非。 而蒲牢却还在不断施压,因为眼下来了个插曲,九殿下回来了。 比其他神子们预计的快了太多,那块被设计着消磨的神体碎片尚未损毁完全,若被她寻得,虽已不是完整的加持,但也依旧算是助益。 萧婷婷被授意修改祭典的布置,若不合作,不仅她的家人、她的小镇难保,她自己也会被直接取代。 因为很恰巧的,她与蒲牢殿下一样,是土灵脉。 她亲眼看过被四殿下神识侵入后抛下的人类,像个布娃娃一样,一瞬失了自己,一瞬成为尸体。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四殿下要跟她说几句话。 人怎么能甘心为器呢? 她怎么能…… 她只能甘心为器。 祭台,月下。 迟问与大祭司之间羁绊远不如步衍行,自然没办法从一个眼神里品出诀别的意味。 但她能看出大祭司眼里的畏惧。 只是这份畏惧转瞬即逝,对方再转回来时,已经又是那副想揍她的模样。 “这是我的祭典,是月流的祭典,与阁下什么干系,一个外人在这里多嘴多舌,动手动脚。”大祭司起手一剑,从侧上而下。 迟问反手一勾黑镰的刀刃,将对方的剑锋一转,回了过去,“大祭司当真道心不稳啊,怎么,才被问了几句就乱了?” 对方的出招不对,跟刚才不一样了。 迟问虽然不习剑,但也略懂一些套路,大祭司个子娇小,攻势不该是自上而下的,她这么出招,很难有效。 可若说刚才大祭司确实与迟问一样,并没打算真的要对手性命,那现在迟问可不这么认为了,大祭司眼里的杀意毕现,是真的想要弄死迟问。 人群中出现了些许动乱,步衍行想上祭台,但被其他镇民拦下。 他喊,唤的不是大祭司三个字,而是婷婷。 “噢,你叫婷婷啊。”迟问攻势愈发地犀利,嘴上也不饶人,“那么还请婷婷老师赐教,告诉我这个外人,为何今年的祭典里,多了个杀阵啊?” “闭嘴!”大祭司回旋长剑,张开五指控起地上的海灵石,朝迟问突然袭来。 这一拨海灵石裹着月流亡魂的丧,于她这半神而言,实是大损,迟问一跃而起,踩着祭典中央的大鼎避开,随即反手回击了一道风旋。 还不够,迟问脚尖一点,自上横起黑镰斩下。 这一削直接破了大祭司刚给自己加上的防身灵术,震得她直退数步才找回平衡。 她以长剑点地,再次聚起更多的海灵石。 “啊等等,海灵石,月流免费的特产,海灵石!”迟问被自己的灵光一闪吓到,“这杀阵该不会还能联通那些之前被游客们捡走的月流海灵石吧?” 那岂不是缺了大德? 那三辰魂祭之所以阴损,便是因为它不仅是以阵中生灵为祭,它还能靠血脉相连将不在阵中的祭品血脉统统揽杀,一齐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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