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按照之前做过的那样,问了路笺的名字,然后他答,自己根本没有名字。 “那就唤路捡。”神子就这么给他取了名,寓意自然是:路边捡的。 是他大了以后嫌弃这二字草率,才自己换了路笺。 而这份未确的种子似乎就在那一天埋下,无论是小路捡还是大路笺都从未有一天当过迟问的坐骑。 九殿下在同皁山里看中的这只“不明小妖”,在定下他后又予了肃飔,接着再从狼蛛手里重新抢回,放养在自己殿中,几乎没怎么管过,就只是养着。 结果养着养着发现他不仅神秘,而且危险,还是能惹得天帝频频干涉的危险。 他身上有无限的谜团,是常人也许会觉得吸引,但于九殿下而言并不喜欢的,扑朔离奇。 可路笺还是在迟问手中乖乖长大了,她护住了这份未确,最终却把他一巴掌拍飞,又扔回了同皁。 为何?谓何? 迟问睁开了眼,从梦中醒来。 天光乍破。 这一次,她总该是回到了现实吧,迟问懒洋洋地坐起身来,发现她依旧不在云落岛上。 但是看太阳的位置,这会儿该是一大早,地点也不是同皁山,而是一片草地。 陌生但令人放心的草地,因为路笺在,大路笺。 他一直盯着迟问,以至在她睁开眼的一瞬,看到的就是那张隔阂感十足,却唯与她一人有关的脸。 “早!”迟问伸了个懒腰。 发生了什么她可以慢慢搞清楚,反正她不许离开的路笺没有离开就行。 小仙兽愣愣地点了一下头,站起来,什么也没回应。 他已经换了身衣裳,今天的他意外地素净,只穿了件纯白色的,跟迟问完全相反。 迟问身上穿的是全套的黑。 “别走别走。”迟问顾不了谁帮自己换的里外,她三两步追上已经背向她走开的路笺,不由分说地拽住了他。 “说了不许走,我不准。”迟问一手搭上路笺的肩膀,脚尖一点就往上攀。 路笺不答话,却还是双臂往后一捧,稳稳接住了爬到自己背上的迟问。 “你怎么那么狠?嗯?还让我扔了你,嗯?”迟问似是个顺杆儿爬的猴,捞着路笺把脑袋往他肩上磕,“看着我。” 路笺不看。 “好啊好啊,学深沉了,莫不是还要冷暴力么?我怎么这么命苦呢,刚扯的狰,那小狰腹上的绒绒估计都没长回去呢,这男人就要跟我拆伙哟。” 迟问先是非常舞台剧地来了一段,然后伸手钳住了路笺的下巴,硬把他不愿看向自己的脑袋掰了掰。 她压下夸张的声线,用自己本来的音色凑上去耳语,“你要去哪?你是我的,哪都不许去。” “……”路笺看着迟问,她离得好近,近得脸上的茸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迟问跟自己不一样,她的巩膜就是白色,虹膜就是黑色,是确定,是分明。 而他呢,他连自己都不懂自己,又如何是确定,是分明。 “我之前说过,我喜欢自己不可控制地对你产生向往。”路笺就着迟问的桎梏,半分也不挣扎,“我喜欢你掌控我,拽着我或西或东,都可以。” “嗯,之前。”迟问回应,“现在不了?” “现在如是。”路笺坦白,“但好像多了些什么念头。” 在迟问醒来之前,路笺罕见地想了很多事。 而他以往闲着的时候是不怎么思考的,路笺一直觉得世间无趣,无趣到他懒得关注,既不关注,哪来的问题。 没有问题,便无需思考。 何况他还健忘,有时候就算有点什么念头,也能眨眼随风而去。 但近来他多的这个念头,却在昨夜困于梦魇的时候发酵催化,生根发芽。 “什么啊?”迟问用指腹磨了磨他的下颌,依旧歪着脑袋,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想缠着你。”路笺轻轻仰了仰下巴,“风筝线想要缠住放他飞的人。” “哈哈。”迟问失笑,“好啊,我道是什么难解决的念头呢,不过是想绑住我嘛。” 她攀在路笺肩头的手一用力,把自己从他背上往前一翻,整个跌在他的胸前。 路笺反应很快,在迟问借力使劲儿的时候便知她想要做什么,径直反手一接,抱住了这个蛮来的家伙。 “好啦,我落网啦,缠吧。”迟问并起了手腕做被缚状。 “末末。”路笺却不笑,他非常地认真,“我想确定。” “确定?”迟问便也严肃了表情。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确定。”这话让路笺这把嗓音说出来,简直是直中红心的效果。 迟问投降,“巧了,我正好确定,你是我唯一感兴趣的不确定。”
第91章 ◎三合一哟~◎ 时间又往后走了一点。 艳阳正正好。 迟问仰躺在草地上, 晒一晒吹了一夜海风的自己,也晾一晾收敛了太多阴气的招魂幡。 路笺对迟问的招魂幡一直都挺有兴趣的,到底是承境科技, 在启境是见不到的, 谁看到都会觉得稀奇, 何况是同为阴间小伙伴的路笺。 他抓起一根魂幡的织带, “想要一个。” “想要一个……这?”迟问坐起来拨了拨魂幡的织带,“你要这白布条做什么?” “绑头发。”他答,抓着招魂幡的杆子转了转。 白色的魂幡在阳光下看着本就十分晃眼,而路笺身上估计有这幡子喜欢的气味, 被他这么一转,小幡子竟高兴得发起光来。 迟问点着头笑, “可以啊, 你自己伸爪爪割走。” 她这招魂幡很贵没错,但少了根织带而已, 给的还是路笺,怎么会心疼。 小仙兽亮出一枚爪子, 拎起招魂幡内层的一根金光织带, 抬手就是一划,断下后随便整理了一下,便抓起自己的头发绑了上去。 白衣, 乌发, 午阳, 路笺似乎突然横生出了种少年气息。 而事实上他一直以来的年龄感都很模糊, 只因为路笺的长相实在太过去异界。 他看起来自然是个年轻男子不错, 但他既不似鲜衣怒马少年郎, 也不是意气风发小青年, 更非仙风道骨的年上师尊,亦或风度翩翩的同龄公子。 他好像是个独立的,不具备年龄界限和模式的存在。 但今日的他看起来很……有朝气。 他将头发全部束了起来,因为非常多且长得过分,故而随便动一动,都能挥出虚影。 是迟问动用风术才能达到的漫画效果。 “你也要梳起来吗?”他打扮好了自己,又转向迟问。 “好啊,不过由你来梳。”迟问坐得端正,把头发交给路笺。 他三两下就把迟问齐肩的碎发绑得规整,不仅有小揪揪,还编了几个小辫,最后从自己新得的发带上截了一小点,也给迟问扮上了他的同款新饰样。 “走吗?”他往前看,那边是一个山谷。 “走吧!”迟问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碎草。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艳阳下非常相称,这是独属于此刻的,充满生机的安逸。 只是略有些遗憾,毕竟他们尚不在现实之中。 他们不在月流小镇,或是云落人鱼岛,他们依然在梦里。 但并非是迟问的梦里,而是路笺的,是基于路笺本身所创的真实梦境。 没错,他竟有了反复受死以外的梦。 “是好事呢。”迟问笃定。 “入梦不好,不喜欢。”路笺却从身到心地厌恶重进梦魇。 “这一次我跟你在一块,无论好梦坏梦,我来破了它,你无需管。”迟问对这个梦中环境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也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应该是迟问的手笔,因为她凌晨那会儿的一时失控,姒姒夫人和秦奺两姐妹的双份金灵脉被她弹指间夺于己身,又迅速契合,然后与同样才刚刚掌握的土灵脉一块儿,就着天时地利人和,给路笺造了个新的梦牢。 不太健康的恋爱手段,建议广大人民群众坚决唾弃这种行为。 但路笺并非普罗大众,尽管他确实对入梦深恶痛绝,但也正是这次迟问突然的举动,让他发现了自己的梦竟然可以有除了濒死体验以外,其他的内容。 “我用冥火试过了。”路笺指了指身后秃了一大片的草地,“没有用。” 他在迟问未醒的时候就已经尝试着破过梦了,不久之前他在姒姒夫人的婚典上被牵入梦中,便是这般蛮横地烧了出来。 但这一次没有用,冥火燃了很久,都只是烧黑了草地罢了。 “自然没有用,这个梦牢有我参与筑起,我是梦主之一,我这么厉害,哪里是你烧一下就能瓦解分崩的?”迟问很得意。 这算不算磕过了一次冥火? “之一?”路笺不明白。 “之一。”迟问点头肯定,“想用梦牢困杀你的事从我堕神之前就有谋划了,你前面进的那一次梦,便是许久许久之前蒲牢为你准备好的礼物。” 那会儿四殿下哪能料到老九会堕神自毁,他想做的只不过是杀一只可能是远古修罗的小鬼族而已。 杀错了无关紧要,杀对了大功一件,鬼族和鸱吻他都讨厌,何乐不为。 他从未想过鸱吻已经从小路笺的梦里知晓了夜灵的存在,也从未想过天帝虽尚未确定路笺便是夜灵,可她却猜到了鸱吻从同皁山捡走的小仙兽有大作用。 鸱吻要翻天,天帝知道,不说。 天帝有宿敌,鸱吻知道,也不说。 就蒲牢自己一顿忙活,明明是个工具神,却觉着自己布了个大局,还到处说。 他至少把针对路笺的谋划告诉了秦奺,还有当时人鱼族的某一位厉害人物,否则谁来配合他筑梦呢。 “我们姑且称这个人鱼族的知情者作……人鱼王好了。”迟问照顾路笺的漏勺脑袋,尽可能用了简略称呼。 路笺却还是觉得复杂,“……鱼王。” “好的,鱼王。”迟问点头,耐心地继续说着,“鱼王便是造梦的那一个。” 亦或是他麾下的谁,这倒不必深究。 “人鱼用耳鳍造梦,然后蒲牢以海灵石为媒介,注入自己的土属系神力,作筑梦为境之用途。” 人鱼造的梦只能投放在世间生灵的脑内,是意识流产物,并没有实体,自然不能真的诱谁入内,更别说杀死谁人。 但由蒲牢插手改造,它便可以有实体,可以为梦境,此境不虚,能入生灵原身,扼其魂灵。 这还不够,蒲牢向来是个谨慎性子,便又借了秦奺的金灵脉,增其梦境之元,固其梦境之本,此三步改造后,才有了轻易不可破开且又长久得以留存的,云落岛梦牢。 “我说这些,你可觉得无趣?”迟问停了停,没着急往下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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