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她又喊了一声,见无人回应,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转到另外一边的田埂,“元尹,你在哪儿啊......” “元尹也是你能叫的?”刘长秧的声音从下方的梯田上传来,分明是责备,不知为何,宋迷迭却听不出一丝怒气,“宋迷迭,还不来拉我一把?就知道傻飞,要你有何用?” 宋迷迭终于听出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了,她跑到梯田边朝下望,看到景王殿下卡在一块湿软的泥窝中,漂亮的狐裘沾满了泥垢,无精打采地贴在他身上。 愣了一下,宋迷迭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虽然下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弥天大错,可是已经晚了。 刘长秧长眉倒竖,“宋迷迭,你竟敢嘲笑本王?” 宋迷迭被他的怒吼吓得连连摆手像,急急忙忙顺着梯田滑下来,伸手拽住他的手,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景王殿下从那片被雨水浇灌成泥沼的西瓜地里拽了出来。 刘长秧丝毫不念她的情,脸冷得块冰,“你敢嘲笑本王狼狈?” 宋迷迭吓得有些结巴,“我......不敢......我只是......” 解释的话一句没说出来,刘长秧已经将沾满了泥巴的手伸过来,在她腮帮子上抹了一把。
第48章 命令 宋迷迭没头没脑被抹了一脸泥巴,忍了许久的怒气忽然就炸开了,脑子像是不会转了,她想也不想,俯身捞了两手泥,如数奉还,全数抹到刘长秧白净的脸蛋上。 “宋迷迭。”没想到她敢反击,刘长秧躲闪不及,脚下勉强朝后退出两步,却一个不稳,又一次跌倒在泥坑里。 看着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宋迷迭脑袋里劈下一个雷,福至心灵,忽然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出来。于是忙不迭地去拽他的手,可慌乱之中,非但没有将刘长秧抓住,自己反倒重心不稳,和他一同倒了下去,重重跌在刘长秧身上。 感觉到下方软绵绵的身体,和男人表达愤怒的粗重呼吸,宋迷迭翻身滚到一边,想站起来,怎奈泥沼湿滑,她又实在过于慌张,使了几下力,便又一次滚倒在景王殿下旁边。 两个泥人就这般并排躺着,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两具刚从地下挖出来的秦王兵俑。 “宋迷迭。”刘长秧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还没想好要怎么好好收拾她,附在头顶的云忽然被一阵风吹散,露出几盏星辰和玉盘似的一轮明月。 月华浩渺,像无边的轻纱,遮盖在茫茫大地上,于是这世间万物,都因为它的抚摸多出了几分温柔,可爱了起来。 刘长秧眼睛微微睁大,嘴角动了动,却不再说话了。可那边的宋迷迭却吓得屏住呼吸,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 可是,她等了许久,久到她以为刘长秧被自己气死了,却只等来了一句话。 “再叫我一声元尹吧。” 宋迷迭差点被这句话噎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人没被自己气死,但可能疯了。她扭头看他,刚想说话,刘长秧也转过头来,目光和她的撞在一起。 他们明明离得这样,可是她依然看不懂他。 “本王命你叫我元尹。”他又说了一句,这次不再是请求,而是命令了。 宋迷迭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她深信,即便刘长秧真的疯了,也依然是个疯癫的麻烦精。 于是...... “元尹,”她说出这两个字,怕一遍不够,又加了一遍,权当买一赠一,“元尹。” 刘长秧没说话,宋迷迭觉得他的眼睛很亮,比天上的寒星还亮。可他偏不让她看,回过头去,将目光投向夜空。 曾几何时,他在宣室外的白玉石台阶上等批阅奏折晚睡的父皇,那时年纪小,他撑不住便靠在内侍的肩头睡着了,醒来时,却发现父王坐在身旁,他的头枕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元尹醒了,父皇带你回宫。” 至高无上的帝王把年幼的太子驮在肩头,一边给他讲故事,一边穿过重重宫阙。他双手搂住父亲的脖颈,仰头望向夜空,见月光皎洁,启明星乍现,晚风一吹,仿佛泛起粼粼波光。 可斗转星移,石烂松枯,这一切,终究被飘摇风雨卷走,只化成他脑海深处那一丁点从未对他人提起的记忆。 “殿下,咱们能回去了吗?”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拨乱了他的回忆,刘长秧回过神,眼底的忧伤倏地消失不见。 “宋迷迭,你以下犯上,本王要治你的罪。” 看来还是没准备放过自己,宋迷迭吞了口唾沫, “殿下要如何治罪于我?” “罚你背本王回去。” 宋迷迭:“……” 看到两个浑身裹满泥浆的人披星戴月沿小径走来时,王司竟一时没认出这两人是谁,直到他们走近,他看到前面的人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时,才疾步从阶上下来,冲刘长秧躬身拱手,“殿下。” 刘长秧远远望见王司,脸上的惬意已渐渐隐去,淡淡道,“王长史是在这里等候本王。” 王司朝前进一步,垂下的头倏地抬起,眼中闪出两点寒光,“殿下是否怀疑这两起命案都是那三位老妪所为?” 刘长秧猜到他不知从何处打探到了消息,遂也不再隐瞒,只点头道,“那三位老妇确有嫌疑。” 说罢,便见王司嘴角狠狠一挑,哼出一声冷笑,“如此,我便要去竹楼拜会一番,问问我这属下到底是何处得罪了她们,以至于要取人性命,毫不留情。” “那地方去不得。” 后面的宋迷迭赶紧出言阻止,王司望她一眼,面露疑色,“宋大人,那地方又不是魔窟,为何去不得?” “王长史怎知不是魔窟?”宋迷迭擦一把额前的泥巴,眼睛瞪得溜圆。 王司瞧她那副半人不鬼的邋遢模样,没忍住泻出一丝冷笑,道,“宋大人想来很爱听书?” 宋迷迭没听懂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刘长秧于是一笑,先她一步道,“宋迷迭,你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说完,瞥王司一眼,“王长史,那三位老妪确实诡秘莫测,我劝你在没有摸清她们的底细前,不要轻易去招惹是非。” 王司见刘长秧站在宋迷迭这一边,便也不敢多言,可心中却仍满是不屑鄙夷,面皮上却换上一副笑脸,冲刘长秧拱手道,“属下自会小心行事,还请殿下放心。” 说罢,三人遂不再多言,均朝院内走去。宋迷迭目送刘长秧回房,便也蹑手蹑脚返回自己住的屋子,可是刚关上门,桌上的油灯就被吹亮了,两个人影端坐在桌前,正是她师兄师姐,祁三郎脸上带着几缕疲态,手指揉动太阳穴,“迷迭,长大了,开始瞒我们事了。” 听他语气极冷,宋迷迭一时间有些踟蹰,不知该进去还是干脆掉头逃了,好在莫寒烟替她解了围,手朝另外一张凳子上一拍,“过来坐下。” 她一发话,祁三郎脸上的怒意便倏地收了起来,宋迷迭于是腆着脸走到莫寒烟身旁坐下,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 说到最后,莫寒烟脸上浮起一抹愠色,单手一握拳,柳叶眉蹙起, “景王让你把他背回来的?” 第49章 耳环 宋迷迭连连摆手否认,头摇得像拨浪鼓,只因为莫姑娘生气的样子实在吓人,她不想她为自己惹出事端,“没有没有,后来,他见我身上全是泥巴,就没让我背了。” 闻言,莫寒烟脸色稍缓,一旁的祁三郎眼中却精光闪耀,仿若一个市井妇人,“你说景王方才去见了三姐妹中的一人,他可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吗?” 宋迷迭摇头,脸却冲祁三郎凑近一点,“师兄,你说刘长秧会不会从了那老妪?” 祁三郎看着面前这个对男女之事尚未开窍的傻师妹,故意问道,“从了......是何意?” 宋迷迭木然摇头,“我也似懂非懂,不过那老丈说她们缠上男人便不放手,这缠究竟是什么意思,反正肯定是不好过的,阿荣被抓成那副模样......” 祁三郎叹了口气,心说堂堂景王还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可转念一想,迷惘更甚:他刘长秧既然不会委曲求全,那么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他去见那女人,又有何意图? 想到这里,听到旁边的宋迷迭已经呵欠连天,于是忙将油灯拨亮,看了莫寒烟一眼。莫寒烟会意,从衣襟里掏出一样物事,摊在手心里递到宋迷迭眼皮子下。 宋迷迭本来已经困得五迷三道,见了这玩意儿,登时困意全消:那是一枚耳环,牌饰上刻一头奔跑的麋鹿,内嵌松石,串饰内嵌贝壳,下面的白玉耳坠是叶片形的,外包金边。在灯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夺目耀眼。 “这是?”宋迷迭眨巴了一下眼睛,“师傅好像说过,草原上有许多麋鹿。” “没错,”莫姑娘轻轻点了下头, “麋鹿是呼揭的祥兽,而且看这耳环的雕工,精巧异常,想必只能属于皇族。” 宋迷迭激动起来,声音没忍住放大了,“难道这耳环是呼揭阏氏的?她真的在老君沟中?” 祁三郎做出噤声的手势,又斜了宋迷迭一眼,“小声点,别让景王的人听到,这耳坠是我和寒烟在山上发现的,它当时被一只乌鸦衔在嘴里,幸好寒烟眼明手快发现,用石子儿将那鸟打了下来,若不是她,这条最重要的线索就要不见了。” 把马屁夹在每一句话中,是祁三郎独一份的本事,可被拍马屁的那个却并不领情,只轻声道,“师兄,言要言不烦。” 祁三郎听话地“哦”了一声,起身把门打开,朝外面看了看,确信没人后才关门折返回来,冲宋迷迭道,“我和寒烟原以为景王是为了逃避圣上责难,才找了个借口到这里来的,可现在却觉得,呼揭阏氏和小王子也许真的在这里,或者说,曾在这里出现过。” 说到这儿,声音又压低了一些,“此事你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刘长秧就有了脱罪的借口。” 宋迷迭听得似懂非懂,“若是真的找到了阏氏呢?难道还把她藏起来不成?” 莫寒烟拍拍宋迷迭的脸蛋,“我们这几日是在瞎逛的吗?” 宋迷迭点点头,“是了,咱们这样找,都没有找到她。” 祁三郎冷笑,“老君沟里里外外我们都搜遍了,可是都没发现那位掀起惊涛巨浪的娘娘,当然,小王子也不曾见到。” 话锋一转,他目光凛凛,“那就是说,他们曾经来过,但是后来,又走掉了,也可能是被人杀了,埋了。” 不动声色道出这句话后,祁三郎眸色一沉,“迷迭,你说那老丈告诉刘长秧,三个老太婆喜欢男人,那么,她们必定不会喜欢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宋迷迭嗯一声,“王司审讯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说,说老君沟里曾经有女人做什么暗娼明娼的,后来也被三个老妇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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