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那时候已经想走了,只是被人辱骂,不仅骂了大的,连小的也骂。 这就是把人往化煞里逼,也怨不得杜小娟…… “敛婆是给吊着一口气的濒死之人上妆的,让她们画完的尸体都可以暂时活几个时辰,交代后事。这一行的手法,家中书里有写,等回去我找给你看看。” 姥姥仍不徐不疾地说着,可这句说完,我整个人都被冰刺了一般,如堕冰窖都不能形容这万分。 梦里的那个刘家少爷,画着大白脸,额头上还有个鹅黄的花钿,不正是化了妆的样子吗? 而他双脚立地,不正是没死吗? 这梦还是不对,指不定里面藏着什么…… 如果不及时告诉姥姥,是不是会出问题。 等忙完这事,我还是得和姥姥细说。 姥姥接下来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虑。 “我是缝尸匠,生来身手敏捷,力大无比,手上巧活好,你太姥爷说我注定缝尸的命。” 缝尸?我不明白,皱着眉头听着姥姥继续说。 “有些人的死法并不那么好看,或者他们死后太凶,经常已因为身体疼痛各种闹祟,这时候就需要我把他们身体断裂的地方缝上,又或者给他们疼痛之处找出来。” “那阴阳先生呢?” 听了这么多,还是比较想知道阴阳先生,村里人对太姥爷的敬佩,一直让我神往。 之前也期盼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一天,不被他们嫌弃,或者因为自己的一身本事,也可以改变他们心中的那份偏见。 姥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阴阳先生,手握阴阳两界的事,八卦六爻三式,风水堪舆都尽数掌握。” “其中太多奥妙和禁忌,岂是几句就能说明白的。我明白你的心思,但眼下我们要说杜小娟的事。” 提到杜小娟,我心头一紧,脑里立马显现出她浑身长着殷红色绒毛的样子,凄厉骇人。 “化煞的尸晚上不好对付,尤其杜小娟还是母子煞,之前镇尸,婴灵未动,一直是母煞作祟。” “但昨夜王婆突然不承认孩子的身份,婴灵可就不好说了。” “这岂不难上加难?”我顿时有些害怕。 姥姥抓着我的手,拍了拍我的手背,耐心说道,“别害怕!眼下是白天,杜小娟成祟化煞不过也就一天,没多少本事,只要不入夜,一切都好说。” 我下意识地吞了吐沫,又问了一句,“靠着这香,我们就能找到吗?” 姥姥看着细烟瞟的位置,点点头,“能,只要这煞魂魄未散,肯定能找到。只是已经过去大半天了,不知道那王婆子死没死。” 对尸体做了腌臜事的老太婆,我真的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生前欺辱也就算了,死后还唾弃尸身,死了也是报应! 而且赵水姨说了,她之前还到处炫耀沉河那天帮了不少忙。 我顿时心头郁结,只听姥姥蹙着眉头沉声道,“苏家祖上曾立过誓,保一方平安,即使到最后关头,也不能放弃任何一人,否则就会被抛坟毁树。” 这句话仿佛千斤顶一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每个字都让我心惊肉跳。 那些人唾骂我,捶打我,甚至要杀了我。 到头来,祖训一出,我竟要选择大义。 不知辈出阴阳先生的苏家,是否算到他们的世孙有这种遭遇。 不选的后果,也不是我能承担。 这就是不得不救的死局。 可这样姥姥为什么让我选? 我疑惑地看着姥姥,她灿然一笑说道,“抛坟毁树都不如活人顺心来的重要。” “我这一辈子都困在这些条条框框里,我希望你做事能凭着本心。” “人不能太善良,也不能不存善心。” 我听得懵懵懂懂,心头又暖暖呼呼。 说话间,我们进了村中的大道,直往国道上奔,隐约间我觉得不对。 姥姥多番护我性命,多番推算逆天而行,都是为了我后生无忧,怎么可能舍得让我折在这儿。 我赶快抓住这点理智,和往日背的那些论述结合起来,来来回回分析了一遍。 心里大概明白姥姥的想法,她在赌。 赌一个,杜小娟未化血煞,还是黑煞。 赌一个,婴灵未动,其他人无碍。 刚刚在王家,姥姥把每个人仔细看了一遍,就是在看是否有撞祟之人。 而村子里一路上,很是太平,并无异样。 所以杜小娟的怨气都在王婶一人之上,如果是这样,危机就小了许多。 这一想通,我瞬间轻松了许多,鸡皮疙瘩都退了一层。 我纯阴命,对于这些灵啊,鬼啊,煞啊,格外敏感,就像是全身插满了雷达,自动接受信息。 找她们,怕是比姥姥还快。 想到这儿,我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心情起起伏伏像是层峦叠嶂的峰峦。 又跟着姥姥往前走了一两里地,隐约看到前面挤了一些人。 姥姥直接脚下生风,龙腾虎跃地到了近前。 我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脑袋伸进去一看,一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眼前的一切触目惊心。 黑车整个掀翻在地,后车门不翼而飞。 地上车痕有两三米远,这痕迹的尽头有一棵被连根拔起的柳树。 而那柳树下,有一摊已经渗入地下的褐红色的血迹。 王婶活着的几率少之又少。 我倒吸一口冷气,哆哆嗦嗦地拽着姥姥的衣角,她低声让我定神。 我连忙深吸几口,可吸得太猛,血一下没供上,视物发花,好悬没坐在地上。 就在此时,姥姥一把抓住旁边人的手,略带惊慌地问道,“同志,这是咋了?”
第23章 这不就是杜小娟 神采奕奕的她就在眨眼间变成了一脸茫然且胆小如鼠的老奶奶。 万万没想到,她能用装傻充愣这招,去套人民警察的话。 “大娘,前面发生事故了,我们现在正在紧急处理。您怕是得绕道了。” 姥姥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夸张地抖了抖身子,一副要吓晕过去的样子,伸着脖子说道,“什么死人啦?” “没有,没有。只是车翻了,人员仅是轻伤。只是有一个人……” “咳咳……”后面上来一个人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凌厉,像是一记飞刀,瞬间给他扎穿在原地。 再问话,那人直让我们赶快走。 发现问不出别的,姥姥也不做留恋,脸一沉转过身,拽着我往回走。 她压低着声音告诉我,王家婶子应该是被杜小娟带走了,血别看是一摊,要不了她的命。 我点点头,跟在她的步子往左拐了个弯,没进了国道旁边的林子里。 刚走过几十步,就觉得这寒气从里面往外溢,阴冷阴冷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感觉太过于熟悉,我一下子就知道我们来对了地方。 杜小娟就在这里。 姥姥是怎么辨别的方向,难道就是因为一边是平坦的农地,一边是起伏不断的山裙? 山能藏身,可那农地里比人高的玉米杆子隐蔽度也是极高,要不报纸上的事总在苞米地发生呢。 我把心中疑惑问出了口,姥姥一改往日急躁,耐心地和我解释,“你仔细看这山,两头宽,无土站立,寸草不生。靠近山顶开始尖头凸起,顶着几丛密林,从远处看……” “像个立起的棺材。”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心头一惊,有些傻眼。 山像棺材,即使还没学会堪舆之术,我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山。 姥姥疾步走了一半,回过头来对我投了几分赞许,“说得没错,但它不一样,它和其他山相连,中间位置更是有个风眼,生气穿堂过,化了一部分阴煞。” “但是它仍旧是一个可以不论凶吉,不论六十仙命随意葬人的小棺山。” “虽不比棺材山那般凶悍,让葬入之人永不安宁,但它依旧是阴盛之地。” “如果杜小娟正在这里,我们得赶快把她找出来。最怕尸上山,到了晚上吸了月华,直接吞了心智,化成血煞。” “到时候就真的再也无明日可言了。” 最后一句话听得我心惊肉跳,本能地握住杀鬼棒的一端,随时都准备抽出来给杜小娟一棒子。 姥姥神色如常,可我差点咬断舌头。 “回去,你还得再背下《苏氏葬茔》,上面把大大小小的山势都做了详解。大凶,小凶,大吉,小吉,都有概论。你要是都会就可以看阴宅了。”姥姥讲授道。 我哭丧着脸应了一嘴,心乱如麻。 后面她再说什么,一律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接下的路不知是山的原因,还是我快被恐惧压垮的原因,只觉得寒意刺骨,身上的衣服像纸片一样薄,一打就透,根本抵不住这阴冷。 四处瞧去,周围怪木乱石,怪异得很。 茂盛的树林里杂着枯枝断杈,松软湿寒的泥土却盖不住形状迥异的乱石。 生机中夹杂着浓烈的死气,怕是范宽再世也画不出这诡异的一面。 转眼间,姥姥停了脚步,把手放在唇间对我示意安静,我赶忙站在原地,屏住呼吸。 眼前几棵矮柳不规则围住了一棵参天的榆树。 柳枝弯弯,簌簌地蹭着地面随风摇曳,犹如倒吊着的女尸,茂密的秀发一下一下荡着。 中间的榆树,枝干高大,一眼看不到尽头,像是通天的绳索,直达九霄。 五鬼树,桑柳槐杨榆,小小一隅就集齐了两种。 榆树葬人,柳树招祟。 我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后背的衣服因为冷汗直接贴在脊梁上,激得我一个寒颤接着一个寒颤。 思来想去,把杀鬼棒抽了出来,双手紧握放在身前,四处张望。 姥姥伸手拍了拍榆树,大约看了眼高度,又向柳树走去。 我赶忙跟着上前,背对着她贴在后背,往后退,虽没什么用,但也能防偷袭。 偏偏这个时候,我的左脸针刺般,绒毛瞬间立了起来。 有人盯着我! 下意识回头,除了几根柳条正向我这边抚来,没有任何人。 难道只是神经过于紧张? 我长喘一口气,希望能得到缓解。 脚下没停,依旧往前挪动,我又过了一棵柳树,旁边的草丛中,隐约看出些不对劲。 那半人高的蒿子里藏着一个人,身形不大,挽了个发髻,身上藏蓝色的外衣上斑斑点点都是血污。 我一时之间拿不准这是王家婶子,还是她儿媳,赶快拍了拍姥姥,让她往那儿看。 姥姥摸出一张黄符,一闪身钻了进去,我赶忙跟了进去。 仔细一瞧竟然是王婶,她脸色青白,胸口无任何起伏,脖颈间的小黑手印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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