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是他在催促。 司阮阮收敛了面上的神情,低声软软地说道:“幽幽,我的姐姐回来了……她回来了我的一切都会被她夺走的。” …… 司娆醒来时,还闻到了空气里那一股尚未散去的香气。 熹微的香气已经变得极淡,是一股令人安心的好闻味道。 似檀非檀,仿佛佛前座下。 她睁开眼,眼前是浅青色的纱幔,影影绰绰地模糊了日光,原本有些刺眼的日光被轻纱滤过,变得柔和。 等等…… 浅青色的纱幔和日光? 山洞里可没有这些东西。 司娆翻身坐起,掀开垂落的纱幔,赤足踩在地上。 地面铺的是防潮防尘的龙血木,触之温热,是和山洞冰凉的地面截然不同的感觉。 窗外的桃树已经开花了,粉红的五瓣花绽满枝头,风送来阵阵清香。 司娆愣愣地站在原地。 没明白为什么上一刻还在长哭崖下的山洞里,这一刻就回到了桃苑。 她莫非是在睡梦中死在了杀阵里,所以才得以魂归故里? 面前的门忽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绿衫子的侍女,她手里持着拂尘,显然是来打扫的。 她一抬眼猛地看见不声不响站在房中的司娆,吓了一跳。 “大……大小姐,您还活着呐?” 司娆望着眼前圆脸的侍女一时语塞,她可真会说话。 不过也证明了她还是个看得见的活人。 她似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匆忙一捂嘴,脸上红了一片。 “大小姐,她们都说您想不开跳崖了……”她嗫嚅着,连忙道,“不过大家还是很盼着您能回来的!” “我,我这就去通知老爷和夫人!” 她又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远远地似乎还能听到她喜气洋洋的声音:“大小姐活着回来啦!” 司娆:“……” 走出房门,司娆仰头看着开得正盛的桃花,心中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这里不是长哭崖,没有一成不变的贫瘠和风沙。 这里是玄音城司府,一个繁华安逸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套在手腕上的玉镯。 里面只有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白瓷的圆钵,里面盛着沉剑池的水。 司娆原本只是好奇,水里是怎么会有剑气的? 作为一个有志向的剑修,她取了一些水准备拿回洞里观察。 但却发现那些充满攻击性的水,一离开剑池,就变得和普通的水没什么两样。 于是这一钵普通的水就这样安静地待在乾坤镯中,提醒着她,在长哭崖下发生的一切不是一场幻梦。 那…… 那个水妖呢? 阵法中的环境日益恶劣,他还呆在那吗? 司娆面露迷茫之色。 可留给她的思考时间并不太长,门外便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姐姐,你回来了。” 司娆敛了眉目,再转身时,面上已经不露分毫痕迹。 她淡淡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司阮阮,和她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怀。 “姐姐,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为何也不给家里传信,阿爹和阿娘都很担心你呢。” 司娆勾唇轻笑:“我去了哪里,你不是最清楚吗?” 司阮阮忽地一愣。 司娆浅笑着说话时的神态,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也带着某种上位者习以为常的威压。 她不是第一次看见司娆,私底下类似的对话也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但她从未在司娆身上感知到这种极端危险的感觉,令人胆寒,令人生畏。 司阮阮咬唇,不愿在司娆面前露怯,强撑起个笑脸来:“姐姐在说什么,你去了哪里,我怎么会知道呢……” 忽地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是她。” 司娆皱眉,四下望去,却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就在这分神的刹那,司阮阮袖中飞出一道黑色的电光,一出手就是凛冽的杀机! 锋锐的黑色利芒片刻杀到,直逼咽喉。 司娆没料到在司府里她也敢直接出手,一时竟来不及作出反应。 在电光石火之间,司娆看清了那一道黑色的闪电究竟是什么。 是一条蛇。 他眼中闪动着蛇类无机质的冷漠光芒。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来到,她周身蓦地弹出一道浅灰色的光晕。 幽深莫测的一点幽光一闪而逝,直逼眼前的寒芒却蓦地被弹飞出去,自她周身弹出一道气力的光波,横栏断发! 门前的百年桃树,竟被这刹那间的一道光波,拦腰斩断! 站在门口的司阮阮,猝不及防间也被这一段光波扫到,打在膝头,顿时腿一软,跪倒在地。 司阮阮唇边染血,眼中惊怒不定,那是什么东西?! 妖类的直觉最是敏锐。 一进来,黑蛇就察觉到面前少女身上的气息与今天的莫名威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的行为也极其果决,不管她究竟是什么,威胁必须立刻铲除。 在她还没发现之前…… 先下手为强! 可是,黑蛇得意的神情定格了。 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女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变得仿佛亘古的神明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他被弹飞到墙上,烂泥一般地动弹不得。 身体仿佛散架了一般,意识恍惚。 黑蛇失去意识之前,惊骇地想:那究竟是……什么力量? 一片断壁残垣的静默之中,司娆心中的惊讶并不比他们少。 她只隐约感到手腕发热,紧接着就是一股熟悉的纯正沛然之力将她护在中间,隔绝了满怀恶意的杀招。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 ——那是她曾经见到过的,独属于水妖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短暂分开一下,水妖大人还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想法~
第19章 司宏听得侍女的报信,匆匆赶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桃苑之中遍地狼藉,百年桃树被拦腰斩断,花叶落了满地。 空气中浮动的不止馨香,还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还好端端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个司娆,她把玩着腕上的镯子,一脸神游天外的模样。 被削断了一半的院墙上,挂着条半死不活的黑蛇;司阮阮唇角溢出鲜血,半跪在黑蛇旁,满脸泪痕。 “姐姐,你出手也太重了!他不过是一条灵智初开的小蛇,你有什么不满你冲我来,何至于一上来就是这样狠厉的杀招!” 司宏看了这样的场面还有什么不明白? 当即脸色一沉,沉声道:“司娆,自你失踪,阮阮整日以泪洗面,她如此担心你的安危,你却一回来就对她出手! “我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司阮阮趴在墙边啜泣,唇边挂着一丝血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一见到司宏连忙站起来,她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小声说:“阿爹,我相信姐姐应该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太讨厌我了,才会一时失控出手的……” 司宏闻言更气。 身为玄音城的护城主,他被尊称为清源剑尊,一生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 “你在魔域那些年当真坏了心性,竟对你妹妹也下得去手!” 司娆游离的神思回笼,看着眼前的二人。 司宏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将司阮阮护在身后,他们一个怒不可遏,一个泪眼盈盈,站在一起好似是亲生父女一般。 若是以往看见这一幕,不说难过,心情低落总是有的。 只是如今她看着这一幕,甚至能抽出心思评判一下司阮阮的演技,许久不见她还是老一套啊。 司娆客气而疏离地对着司宏行了一个晚辈礼,唤了一声:“父亲。” 甚至连多余的解释都没心思说。 毕竟他已经认定了司阮阮是弱势的一方,而她就是那个欺压小白花的恶人。 她转身向卧房走去,打算把这一家子和乐的画面关在门外。 但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落在司宏眼中,就成了大不敬。 他没想到小时候也曾手把手带大的女儿如今怎么生了一身反骨。当即怒不可遏地打出一道凌厉的袖底风。 “逆子!你什么态度!” 已经上过一次当,司娆自然不会再毫无防备。 她微微一侧身,那一道凌厉的袖底风便擦肩而过打在门上。 但毕竟是冲她而来,到底是没能完全避过,擦着手臂过去,露出一点浅浅的血痕。 司娆开门的动作顿住,望着手臂上的伤口有片刻的出神。 司娆垂眼,望着手臂上渗出的一丝血迹缓缓道:“父亲也没问我这段时间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有没有遇到危险 ……一上来便是兴师问罪,父亲想让我给出怎样的回应呢?” “是诚惶诚恐还是涕泗横流?” 司宏也没想真的伤她。 他别过眼,高大的身躯有些僵硬:“你这不是好端端地在这吗。是你自己任性,莫名跳崖也不给家里传信……” “是我想不开要跳崖,还是被什么东西蛊惑,还是受了奸人胁迫……父亲有查过吗?” 闻言,伏在地上哭泣的司阮阮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攥紧了司宏衣角的下摆。 “父亲一来就是兴师问罪,仿佛认定了是我顽劣不改,伤了你的宝贝女儿。连院里浓重的妖气也能视而不见。” “是没发现还是……故作不知?” 司娆的声音越来越轻,分明说的是质问的语句,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反问自己一般。 雕花的房门在面前合上,那一道纤细得显得有些孱弱的身影在面前消失。 门上一道手风留下的深深痕迹,刺眼得厉害。 司宏面色一怔。 他不是听不出,她口中说着“宝贝女儿”,话里话外都带着浓烈的讽刺。 怎么就这样了呢? 司宏怔然地立在原地。 小时候她轻得仿佛没有重量,他也曾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生怕力道重了伤到,力道轻了摔了。 她还是小小的一团时,也会满眼孺慕地唤他爹爹;小手拿不动剑时也会娇气地冲他撒娇…… 是什么时候,那一声爹爹,变成了客气而疏离的“父亲”? 司阮阮望着司宏变幻莫测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阿爹,幽幽它不是妖物……它只是受伤了我才收养了它,它不会伤害姐姐的,姐姐或许是反应太过度了……” 司宏的目光还久久地停留在那一扇合上的房门,良久才移开视线。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空气中浮动的妖气,那是有妖物使用了力量才留下的气息。 只是司娆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司阮阮却受了伤,他一时失望加上愤怒,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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