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幔缓缓落上贵妃榻,带着女子侧卧在上,娓娓开口。 她的声音细腻,柔和,好听得让人忘乎所以。和着古琴,说的是一位金刀客在杀害目标的过程中,爱上「猎物」的凄美故事。 所有人皆被故事吸引,一时间,鸦雀无声,只余她的声音,宛若天籁,娓娓道来。 待到尾声,说到金刀客为了保护心爱的女子,终是以命换命时,全场无不叹息,更是有女子轻轻撷帕抹泪,满是伤怀。 世人皆爱喜剧,但不圆满的遗憾,更为牵动人心。 一语终了,她缓缓起身,御气从台上落下。丝幔轻舞,仿若天上的仙子,又是引起一阵惊呼。 她缓缓步向一旁,从同样掩面的虞烟手中接过一壶茶,语调清晰地说道:“这茶由小女子亲手烹煮,一日仅得一壶,它并无标价,却需要用一个故事来换。” 来客皆是对佳人的真容神往不已,而仅此一壶的茶饮,更是让众人好奇得跃跃欲试。 他们一个个步上高台,讲述着或真实或虚构的故事,由听书人置换为说书人,倒是也让人觉得分外新鲜有趣。 台下两位老板娘托腮观望,媚眼如丝间,让台下众人表现欲更盛。 几轮下来,却是一名衣着简陋的公子赢得了那壶茶。小二捧过玉壶斟满,他拱手向殷零作了个揖,才缓缓捧起杯盏置于唇边。 只是浅浅一品,他便瞪大了双眼。 “好茶!我虽一介穷书生,见识短浅,但此茶,当真是陆某从未品过之绝。” 他掷地有声的夸赞,无不引起在场之人的兴趣,纷纷下定决心要再来夺个胜负。 茶楼自此便成了当地最热闹的所在,日日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殷零还是如期掩面而至,只讲一个故事,只烹一壶茶。 说完,她便转身回到搂上的雅间,同虞妃一起品味看客的悲喜。 除了说书,茶楼还请了一些外形姣好的男女,起舞弄剑,说书弹唱,日日都不重样。 故而,虽茶楼并无牌匾,却被传得神乎其神。都称那无名茶楼有最好看的歌舞,最好听的故事,最美味的茶和两个美若天仙的老板娘。 而殷零每日只说一个的故事,更是传得街头巷尾,引多方人士慕名而来。 她日日勤加练功,试图恢复内力。可努力了许久,仍是欠些火候,无法召唤御灵。 日子好像渐渐趋于平静,想起幽崇的次数开始越来越少。虽然偶尔也会好奇他的近况,但那种心痛的感觉,已经鲜少出现。 她和虞烟就这般嬉笑打闹,直至那夜,玉狐宫的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 滔天的火光犹如羲和,明晃晃地照亮整个皇城的夜。虞烟失魂落魄地在原地踱行,分明已经慌了神智,却还是逞强着不愿承认。 “姐姐,咱们回去看看吧,这火光是玉狐宫传来的。”殷零轻轻攥住虞烟的手,用指腹捏了捏她的手心。 “不去……”虞烟别扭地转头,满目的忧虑却还是在眼底暴露无遗。 殷零深知她的担忧,仍是不管不顾地喊来无羁,命他前去玉狐宫探个究竟。 “不准去……”虞烟执拗地喊住无羁,继而咬了咬唇,又再松口说道:“看看就回来,自己小心些。” 二人等了半宿才等到无羁,跟着回来的,还有他背上的玄夭。 玄夭满身脏污,到处布满大大小小的剑伤。除了那张清隽的脸,身上几乎没有一块是好的。 虽然一直嘴硬,可看到这幅样子,虞烟还是没忍住掉下泪来。 “快,叫个医师。”她双唇哆嗦,脸上已渐渐失了平静。 “可是公主,现在医馆都已闭门……”无羁还想往下说,便见虞妃的脸色狠戾得近乎嗜血。 “那就给我砸开!今晚他若是有事,我便让所有人陪葬!”虞烟的双眸已变得赤红,直到玄夭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才恢复往日的和煦。 “烟儿,我没事。”玄夭虚弱地唤她,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却又显得那般陌生。 他的双手冰凉,似是全身的能量都在缓缓流失,凉得让虞烟心慌。 “别怕,再等一会儿,我已经让无羁去请大夫,你别说话,再等等。” 她慌乱得稳不住颤抖的指尖,豆大的泪珠顺着尖巧的下巴滑至玄夭脸上。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他颤颤巍巍地伸出长指,想要拭净她脸上的泪。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靠近他心心念念的眉眼。 虞妃伸手将他的大掌贴近面颊,逞强抑制的眼泪也开始转为泣不成声。 “你别说话,你要是死了我绝不原谅你。”她恶狠狠地攥了攥玄夭的手。 玄夭玉眉舒展,却是一脸轻松地笑出声来。 “那若是我不死,你便会原谅我,是吗?”他一脸没正型的笑,恼得虞烟狠狠掐了他的手心一把。 “看你表现吧。”她脸上透出一抹红,像山花般让玄夭看得沉醉。 没过多久,医师便扛着药箱同无羁匆匆赶来,他背后顶着一柄短匕,连白胡子都险些要被汗液浸透。 虞烟燃起了府中所有的蜡烛,独自陪着医师在床前为玄夭处理伤口。 他的伤并不算太重,除了后腰的剑伤较深,其他都是长长短短的皮外伤。 只是,虽不算太重,处理后,仍是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瘫软在床上动弹不得。 送走医师后,虞烟才得空坐回床头,为玄夭擦拭额上的细汗。 她手上动作不断,口中却仍是好奇地问道:“玉狐宫出了何事?” “霍将军,反了……咳咳咳……”玄夭面色凝重,没说几句便剧烈咳嗽起来。 虞烟轻轻将他扶起,靠在自己身前,端过床头的水,用小勺耐心地喂他。 “不急,那个老秃驴,待你好了,我便回狼族要兵,替你打回来。”她一脸痞气地说着,双手作势挥舞,险些将水撒了玄夭一身。 “可,他为何要反?”虞烟还是不解。他的孙女已经为妃,而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孙女,还有什么不满。 玄夭见她一脸疑惑,只得拍拍她的头,无奈地笑道:“因为我不愿纳霍心为妃,所以,我的烟儿,这事,你还是要付些责任。” “为何?我都走了,你为何不纳,你有什么问题?你不行?”虞烟心直口快,仍是直来直去地问话。 “等我好了,你再试试我行不行?”玄夭咬牙切齿,接着又补充道:“我只会有你一个,不会再娶他人。” “为何,你不是一直都憎恶我吗?”在她的印象里,玄夭总是对自己不喜。但凡见面便是冷言冷语,冷心冷情。 玄夭思索了许久,才看着她的眉眼答道:“曾经是我错了,只觉战败屈辱,便由此迁怒于你。烟儿,你可否原谅本君?” 玄夭的深情款款却让虞烟不适。想起曾经的日日夜夜,仍是让她觉得寒心无比。 “那你为何要看天象,合八字,为何要准备喜服,蓄一室红布。若不是你要迎娶霍心,做这些劳什子为何?”虞烟语调激动,想起那一室殷红,便觉得刺眼伤神。 “那是为你准备的,当初我只是将你接入宫中,连堂都未拜,我只是……” “莫要说了,我不信。你现下便是怎么说都好,反正死无对证。”虞烟狠狠打断玄夭的话,一想起过往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休息吧。”她气恼地转身便走,急得玄夭焦急地翻落床下。
第43章 另一个王妈 “呃……”玄夭隐忍的闷哼让虞烟驻足,她强忍着没有回头,只是唤来暗处的无羁。 “无羁,今晚你在此照顾。”她冷冷丢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玄夭无奈地看着虞烟的背影,勾出一抹苦笑。 第二日…… “公主,君上说,不愿别人为他换药。”无羁面露难色,俯首向禀报。 “那就别换。”虞烟压根不吃这套,喝了一口茶便起身忙了起来。茶楼客人这么多,她才没心情管这傲娇东西。 “回去一趟吧,否则真守寡了。”殷零在一旁打趣。 虞烟狠狠瞪了她一眼,仍是嘴硬道:“不去。” “那我让翠儿去吧。”殷零有些无奈。 翠儿是茶楼新收的侍女,面容娇俏且身材玲珑有致。特别是柔和的嗓音,每每说话,都引得客人面若飞霞,满是红晕。 虞烟本意是将她招来府中伺候,可见她外形出众,便还是带来了茶楼,为客人奉茶送水。 此番听得殷零要让翠儿去侍奉玄夭,她心里倒是多出了几分吃味。 “去去,让她去。”心里虽不喜,可嘴上却仍是强硬,头一扭,便赌气去了包房。 翠儿自然心生欢喜。玄夭虽是落魄君王,但能力出众,容颜绝色。 且自从昨日见他的第一面起,她便早已暗生情愫,现下见虞烟对他不喜,自然要把握这个机会。就算今后只能伏低做小,在旁伺候,她也是愿意的。 翠儿疾步回府,匆匆推开玄夭的房门,便娇滴滴出声道:“君上,奴婢来替你换药了。” 虞烟心不在焉地来回踱步,一会儿送错茶点,一会儿算错银钱。直到殷零嗤笑出声,她才恶狠狠地看向她的方向。 “小蹄子,作甚!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心知殷零有意用翠儿刺激自己,可强烈的自尊就是让她逞强着不愿低头。 殷零轻轻拉过她的手,用长指在手心描了一个心字,才缓缓让她握紧。 “遵从自己的心,不要因为误会而错过。既然存疑,就去询问,自己猜算是怎么回事儿。”她淡淡地对虞烟笑,笑里有言外的苦涩。 “莫要像我这般,现下想问,都不知他在何处。”昨日玄夭便已告知,幽崇在她们离去的次日,就已恢复如常。而那日之后,他便带着玲珑离开了玉狐宫。 他只托玄夭带给殷零一个条子,条子上写着两个字:等我。 殷零思索了一夜都不知其意,而至于等不等,随缘吧,有缘自会相遇。 虞烟狠狠跺了跺脚,还是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殷零笑着摇头,又重新回去招呼起了客人。 府内寂静无声,虞烟推开门便往玄夭的卧房冲去。 卧房木门大敞,尚未走近,便听得翠儿娇滴滴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君上,莫要害羞,伤口捂着不好,奴婢帮您更衣吧。”她声音似是能掐出水,更让虞烟生出掐死她的冲动。 “你们在作甚!”她大喝一声便往门口站定,屋内的二人顿时被吓得无声,停下了彼此互相推据的手。 “烟儿,你回来了。”玄夭死死拉着领口,挣扎着便要下床。他满脸委屈,双眼湿漉漉地盯紧虞烟,让人看着就有些于心不忍。 “我来吧……”见他衣裳周整,二人也无越矩的行为,虞烟只是愣了愣,便换回了一副平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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