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致没说话,只表情更难看了。 楚秋水也好不到哪去,双手攥得极紧。 驻地内气氛尴尬,张师弟却无所觉般,指挥孩子们继续练剑。 剑吟声再起,乌致沉默许久,却终于重新执剑,做他该做的事。 这边驻地秩序逐渐恢复正常,那边拂珠在万音宗弟子的陪护下一路走一路买。 小到能一口吞的糖人,大到吃一张就能饱的烧饼,拂珠几乎是看到什么就买什么,完全不在意买这么多能否吃得完。 直至买得实在太多,怀里装不下了,拂珠就让万音宗弟子帮忙拿。 弟子面无表情。 他以前还在宗里的时候,好歹也是见过凝碧道君的,对凝碧道君的行事作风不说多熟悉,至少他清楚一点,那就是凝碧道君不重口腹之欲。 所以说,这拂珠真就只是容貌上有点相似吧,别的哪哪都跟凝碧道君不一样。 再往前走了段,见拂珠对着个少年喊哥哥,然后转头说他送到这就行了,她家里来接她了,弟子飞快将手中提的、怀里兜的、以及臂弯挂的全卸给那少年,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人。 目送弟子健步如飞地跑路,曲从渡哈哈笑了:“瞧你把人家给剥削的。” 拂珠道:“我本来还想着等到家了,就请他吃好吃的。” 曲从渡摇头道:“他们修士可不稀罕凡间的东西。”说着把满怀的吃食往上掂了掂,问,“不是去学剑吗,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拂珠咬着糖葫芦答:“我底子好,不用学。” 也不知她受曲从渡影响是有多深,明明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曲从渡又在看着她,她竟也能自己吃着糖葫芦的同时,还偷偷撸下一颗往袖子里塞,让白近流也吃。 ——她之所以买这么多吃食,主要就是给白近流吃。 多亏白近流眼疾爪快,接糖葫芦时更是十分小心,没叫糖渍沾上拂珠袖子,不然她该在曲从渡跟前露馅儿了。 一整串糖葫芦被迅速消灭干净。 曲从渡哪能知道拂珠糖葫芦吃那么快,纯粹是因为多了个胃口宛如无底洞的小兽要喂,他递给她一串新的糖葫芦,说:“你意思是,你提前通过考核,到时候直接就能去蓬莱?” 拂珠嗯嗯点头。 曲从渡便又笑了:“好孩子,真给我长脸。” 拂珠嘴里塞满山楂肉,说不了话,只好给他一个白眼。 瞎说。 她明明是给她爹娘长脸! 很快到了姬家,姬彻之和乔应桐正准备用早饭。 曲从渡卸下满怀的吃食,婉拒乔应桐让他用点早饭的提议,随手顺了拂珠两块烧饼就走了。 乔应桐笑着送了送他,回头立马拉下脸,指着铺了小半张桌子的吃食对拂珠道:“买这么多,吃得完吗你?” 拂珠说:“吃得完!” 待小丫鬟丹愫上完菜退出去,拂珠掩好门,连用几张符箓,不教此间动静被暗地里跟踪她的人探听到,才郑重其事地说要介绍个新伙伴给爹娘认识,这些吃的就是给新伙伴买的。 乔应桐听了,正要发问,就见拂珠袖子一鼓一鼓,从中钻出个巴掌大的雪团子来。 雪团子小归小,长得却很秀气,一双眼睛黑溜溜跟葡萄似的,头顶还有两只小巧玲珑的角,好看得紧。 乔应桐还没夸句可爱,就见雪团子张开嘴嗷呜一声,旋即口吐人言道:“爹爹娘娘好,我姓白,名近流,爹爹娘娘叫我白白就行。” 乔应桐愣住。 正喝粥的姬彻之也顿住。 夫妻俩倒不是没见过妖兽。皇城这么大,凡人多修士也不少,什么稀奇古怪的没有。 不过他们压根没想到,拂珠所谓的新伙伴,竟会是这么个小家伙。 这时拂珠道:“白白现在还小,所以只会说话,等到了成年期就能化人了。” 就是不知得过多久才能化人。 不过白白兽形这么可爱,想必日后人形也差不到哪去。 可爱的白白后腿一蹬,就从拂珠掌心蹦到桌面上。 随后它以寻常兽类甚少拥有的灵活,相当熟练地拆开个装有切成小块的千层饼的油纸包。拆好了往姬彻之和乔应桐面前推,说爹爹娘娘吃。 乔应桐还愣着,姬彻之率先反应过来,拿起筷子夹了块,对白近流道谢。 白近流害羞捂脸:“爹爹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然后从爪缝里看乔应桐,希望乔应桐也能接受它的心意。 被这么一看,乔应桐总算回神。 她吁口气,吐出那点惊讶,问:“白白是怎么和珠珠认识的呀?” 说着同样夹起块千层饼,只一口,就尝出虽然味道不错,但这不是拂珠平常吃的那家。 不是拂珠喜欢的,那就只能是白近流的口味了。 乔应桐便了然,珠珠和这白近流肯定早就认识了,否则珠珠不会买这家的千层饼,更不会让切成方便用筷子夹,也方便白近流吃的小块。 想来珠珠是考虑到自己即将离家,怕她和姬彻之担心,才特意告知白近流的存在吧。 毕竟白近流再小也是妖兽,妖兽可比凡人厉害。 这么想着,听白近流说当初它受了伤,晕倒在河边,是姐姐救了它,之后它就一直跟姐姐在一起,乔应桐点点头,没说什么,夹起块千层饼喂到白近流嘴边,这样就算承认它了。 白近流眼瞳一亮,张嘴啊呜咬住。 它口齿不清道:“谢谢娘娘!娘娘和姐姐一样,都是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见白近流不过咀嚼两三下,那块千层饼就被它囫囵吞下去,乔应桐问拂珠,得知妖兽吃东西都是这样狼吞虎咽,她觉得有趣,继续投喂。 直等姬彻之说粥要凉了,乔应桐才意犹未尽地停止。 她擦擦沾着糕点碎屑的手,目光一扫,这才惊觉拂珠说吃得完是真的,刚刚还铺了半个桌面的吃食这会儿已经不剩几个油纸包了。 ……真不愧是妖兽。 这么能吃,想必战斗力一定很强,出门在外肯定能保护好珠珠。 乔应桐望着白近流的眼神愈发慈爱。 白近流向来会看人眼色。 它小意地蹭过去,拿小角轻轻地顶乔应桐的手背,嘴里也冲姬彻之嗷嗷汪汪叫个不停。 就这样,白近流成功打入姬家。 吃过早饭,姬彻之出门,乔应桐也有事要忙,家里便只剩拂珠和白近流。 拂珠同丹愫说了声,让丹愫除了午饭和晚饭外,其余时间别来打扰,便钻进小院,开始清点这些年画的符箓,以及暗中搜罗的灵丹灵药等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看哪些留在家里,哪些需要带走。 包括剑谱也全搬出来,一本本地翻开查看,能温故知新的统统收入须弥戒,比较鸡肋的就放回去。她手头这个须弥戒不是很大,装不下太多。 望着那高高堆起,快要挨到房梁的一摞摞物件,白近暗暗惊叹,哪怕尚未开始修炼,姐姐也仍然是那个勤奋刻苦的姐姐,堪为兽辈楷模。 一整个白天就这么收拾过去。 晚间,大田鼠从地道上来,拂珠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好叫大田鼠更加直观地明白家里哪个阵法的杀伤力最强,哪个阵法是用作防御。忽而她停笔,抬头往院门望去。 与此同时,旁边呼呼大睡的白近流醒来,一双在夜间也幽幽发着光的眼瞳紧紧盯住院门。 看她俩这副模样,大田鼠后知后觉地跟着望过去。 然而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发现什么,大田鼠正要收回目光,就见紧闭着的院门中间,慢慢露出点刀刃。 进贼了! 大田鼠惊得险些吱哇乱叫。 还是白近流及时扑过来,一个炫丽的飞踢,大田鼠扑通掉出桌面。 白近流顺势跳下去,把毛色太过明显的自己往角落藏的同时,还不忘拽着大田鼠的尾巴一块儿躲。 等它俩躲好了,拂珠不紧不慢地搁笔。 随手往桌下贴张符箓,她拿起短剑,悄无声息地出了书房,往院门走。 院门中那点刀刃露得更多了。 及至刀刃撬开门闩,大门被从外面推开,刀刃的主人正要迈入院中,就被一把雪亮的短剑给架在了脖颈处。 这人顿时一僵。 “谁派你来的?” 明明拂珠个头小,为了能架这人脖子,还特意踩了凳子。 好在她气势足得很,以致于这人望着近在咫尺的剑,一动不敢动,只能听她漫不经心道:“让我猜猜,是教剑的那位尊者,还是那个非要送我回家的女人?应该是后者吧。” 被问的人没答话,只鬓角有汗溢出。 看他这样子,拂珠挑眉,猜对了,就是楚秋水。 想想也不奇怪。 楚秋水身为元宗弟子,不老老实实呆在元宗,反倒成天见地跟在乌致化身身后,这期间少不了同万音宗人各种接触。 凭楚秋水当年能洗脑全楚歌峰的手段,不难猜测这个被张师弟点名送她回家的万音宗弟子一方面约莫是因为长久驻扎在皇城,不甚了解当初宗内她师兄状告一案的详情,一方面多半是被楚秋水以凝碧道君为由说动,才会白天送完她后偷偷跟踪,这到了夜里,又摸上门来。 拂珠觉得有点好笑。 楚秋水果然还是那个楚秋水,凡人时常常自不量力,这当了修士,也没见得有多长进,居然只派这么一个弟子来对付她。 是谁告诉楚秋水,在修士面前,凡人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那个女人是要你抓我,还是要你杀我?”拂珠又问,“应当还是后者吧。” 万音宗弟子汗流得更多了。 于是拂珠就懂了,楚秋水这是不管她和凝碧到底有什么关系,都想先下手为强,先铲除了她再说。 没意思。 拂珠想,她还以为楚秋水会亲自前来。 早知楚秋水还是喜欢自己藏着掖着,只唆使小喽啰出面,她就不提前做那么多准备了,简直浪费时间。 懒得再拖延,拂珠手腕一动,短剑剑尖往弟子身上点了几处。 弟子尚未明白她此举用意,就感到有莫名的剧痛自她点的那几处扩散开来,丹田也一下疼得仿佛被谁生生撕成两半。他惨哼一声,双膝一软,整个跪到地上。 无需内视,他很快知晓拂珠不仅废了他的丹田,还废了他各大经脉。 这是要让他成为彻彻底底的废人! 想通这点,弟子双膝更软。 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凡人小姑娘,不仅家中到处都布置着阵法,居然还能有如此诡谲莫测的手段。 弟子控制不住地扑倒,喉间嗬嗬作响。 “求、求你、饶了……” 弟子话未说完,拂珠已然跳下凳子,摆了摆手道:“看在你是听人命令的份上,我不杀你,回去复命吧。哦,顺便帮我给那个女人带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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